我愛你,蓄謀已久 114 黎華視角︰男人海洋

作者 ︰ 十年一信

周傳雄《男人海洋》

最痴情的男人像海洋,愛在風暴里逞強,苦還是風平浪靜的模樣,

卷起的依戀那麼長,揮手目送你,到你覺得我給不了的天堂。♀

最溫柔的男人像海洋,愛在關鍵時隱藏,而心酸匯聚都敞開胸膛,

做遠遠看護的月光,不做阻擋你的牆,我的愛是折下自己的翅膀,送給你飛翔

……

從來,黎華都是個很清高的人,他是爺爺女乃女乃手心里的寶,爸爸媽媽的大胖小子。女乃女乃說,「小華,你是咱家的孩子,咱家有錢,你和那些同學不一樣。」

在這種啟蒙教育燻陶下,黎華養成了從小就十分臭屁的性格。然後初二那年,他在爸爸公司的後門,親眼看見自己的爸爸,帶著一個年輕女人,為了躲開他,轉頭而去。他不死心地在後面追著跑。

追著追著,車子不見了。他看著車子離開的方向,心里只有一個問題,「你到底是不是我的親爸爸!」

黎華寧願相信自己不是親爹生的,撿來的也好,哪里來的也好。他始終不想面對,這個曾經被親生父親拋棄的現實,太尼瑪殘酷了。

「以前私家車接送的富二代,現在也坐公交上學了。」這話他記了很久。沒錢的日子,他不是沒過過,以前一天的生活費,從媽媽那要點爸爸那要點,爺爺女乃女乃心疼再給點,一天能有一百塊,現在就只夠吃飯了。

從有錢到沒錢,這種落差從來沒有過錢的人是不懂的。

不過那年他拿了一個全國舞蹈賽大獎,一時間成為全市的焦點。

吃飯的時候,他問媽媽︰「我爸能看到麼?」

媽媽冷漠地說︰「死外面了,能看到屁。」

小小年紀發出一聲冷笑,他問︰「如果有天我爸突然回來了,你還要他嗎?」

那天媽媽沒說話,幾天後忽然給了他答案。媽媽說,「如果你爸肯回來,那一定是他十分落魄的時候,我要是不管他,他還能去哪兒?」

「那他還是死在外邊吧。」

黎華發誓,一輩子不會做他爸那樣的男人,所以每段戀情即將告終的時候,他從來不主動說分手。因為那種被拋棄的感覺,很不好受!

……

黎華走出房間的時候,本來沒想關門,可惜門自己扣上了,他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也等了一會兒,優優沒走出來。唇角溢出一絲苦笑,下樓拿車,一路開,開回曾經朝夕相處的學校。

路上經過那家小診所,那天他被壓傷了腳,就是在這家診所包扎處理的。

那天他把王玉潔扔在學校門口,自己打車回家了。王玉潔的事情,他知道的比誰都早,只是不想說,覺得有點丟面子。

他沒說分手,他就不是把分手掛在嘴邊上的那種人,只是用冷淡的態度,讓對方自己明白,然後離開,然後老死不相往來。至于分手之後,女人那些道歉的短信,他是從來不會回的。

回學校以後,薛家正指了指床下,說︰「華子,鞋我給你帶回來了。」

黎華不屑地瞥薛家正一眼,「你還有這心?」

薛家正瞥回來,「不是那個叢優,誰樂意給你拿臭鞋。」

黎華又涼涼地掃了薛家正一眼,坐在床上費勁地撕開腳上那一小層紗布,擦傷口的時候,薛家正一坐過來,特哥們兒地扒著黎華的肩膀,疼得黎華差點跳起來跟他打一架。

薛家正賊賊地說︰「兄弟,我看那個叢優保不齊對你有意思,你能不能幫兄弟一忙,追她兩天,就兩天,先讓我把我媳婦兒拿下。」

薛家正跟藍恬好了一陣子,天天猴急猴急地盤算怎麼把藍恬弄到床上去,但可惜藍恬有叢優這個擋箭牌,一直都沒有成事。

黎華又瞥薛家正一眼,薛家正說︰「你這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啊,這樣,我給你稍一個月飯,每頓倆肉夾饃,加茶葉蛋,一直到你腳上好了,成不成?不成我就動員全宿舍都不給你買飯。」

說著,薛家正就拿出手機來,給正在去食堂路上的邵思偉打電話,黎華清清嗓子說,「給他說我要吃蛋炒飯,不要白菜葉兒。」

薛家正心領神會地一笑,「好 ,爺。」

黎華沒追過女生,這年頭女生還用追,說上兩三句話,自己就貼上來了。但黎華和叢優之間,完全是話都說不上的。

那天吃飯的時候,叢優就坐在自己旁邊,薛家正不停在對面使眼色。本著在薛家正面前裝裝樣子的原則,黎華拿眼在叢優身上瞟了又瞟,憋了又憋,憋出來一句,「你還有紋身?」

面對叢優那個受寵若驚的眼神,于是憋出了下一句,「女孩子紋身有什麼好看的。」

經過診所,車子在往前開一開,經過了一家小商店,商店里有公用電話。

那個周末薛家正和黎華在外面吃飯,那天藍恬沒怎麼搭理薛家正,薛家正覺得很壓抑,揚言今天晚上無論如何要把藍恬拿下,于是請黎華出山,先把叢優這個職業電燈泡帶出去,帶遠點的,別攙和他倆的事。

黎華于是給優優打電話,說下雨了,讓優優給他送傘。

其實說服黎華的並不是薛家正,這只是個理由,我們做很多事情,邁開每個第一步的時候,都只需要一個理由。

優優打完電話,從商店里出來的時候,樣子很狼狽。頭發在滴水,並且有些責怪的意思看著黎華,他對她微微一笑,挺想伸手模模她那張凍得冰冷的小臉兒。

一直以來,黎華都是喜歡叢優的,但也是嫌棄叢優的,她不應該是自己喜歡的那種女生,他喜歡乖巧听話的,只要他一個眼神,就會明白他想干什麼的。

顯然,叢優笨了點,也倔了點。

小曖昧拉拉扯扯,一拉扯就是整整半年,黎華覺得這個感覺也不錯,其實那就是戀愛的感覺,唯獨缺少的是一句承諾。

他是反感娛樂圈的,所以在優優削尖了腦袋往里混的時候,他也很煩優優。臨近畢業的時候,媽媽問他,「你爺爺現在這個樣子,還要移民麼?」

他把手邊的鍵盤推進去,不悅地說,「別跟我提我爺爺。」

媽媽是個和善的人,了解他這些年對章家人的怨恨,坐下來說,「小華,你帶給你爺爺看的那個女孩,為什麼媽媽沒有見過?」

他不冷不熱地回一句,「那是個演員,帶給你你見啊?」

黎媽媽激動了,「哎喲要不得要不得,你可別給我找個演員回來,千金小姐一樣嬌滴滴的,媽媽伺候不來。」

「嗯。」黎華不輕不重地應了一聲。

黎華是個很清高的人,喜歡舞蹈,是因為舞蹈是一門不用說話的藝術。他從小就不太喜歡講話,所以生意人嘴皮子上的那一套,他從來都沒打算學過。

在和優優失去聯系的那些天,排練結束以後,看到坐在下面等自己的是藍恬。他坐過去,喝了口水,說︰「以後沒事兒就別總往這兒跑了。」

他不想讓藍恬參與自己的生活,他本來以為,最喜歡的那個得不到,大可以隨便找個人講究,原來講究起來,並不好受。純屬在給自己找麻煩。

藍恬勉強微笑著點點頭,拿著自己的東西走了。他看了眼那個弱小的背影,誠然,藍恬應該是他會喜歡的類型,但一個人的品位是可以被教的,開始喜歡優優這種,這是品位降低的表現。

和往常一樣,黎華沒打算說分手,只是用冷淡的態度,等著女孩兒自己知難而退。就好像藍恬表白的時候,他不點頭也不搖頭,只是覺得自己身邊需要一個女人,她願湊合就先湊合著。

優優身邊有一個李拜天,黎華專門打听過,打听出來李拜天是京城上榜的大人物,這個人物之大,可能連優優自己都沒有想到過。他曾經試圖提醒過優優,這個人的危險,可是優優不听他的,他懷疑,優優也是那種唯利是圖的女孩。

其實女孩勢力一點也沒什麼不好,女孩子就是要有錢,才能過得更好一點,優優的選擇是聰明的,也是他左右不了的。

黎華決定不管她了,然後找了家國外的藝術團投簡歷,在他上次拿全國大獎的時候,曾經收到過這家舞蹈團的邀請。那時候覺得歐洲太遠了,不想去,因為這邊還有朋友。而現在朋友相繼畢業了,孤不孤單在哪里都是一樣的。

媽媽說︰「你早早晚晚有一天,得擔負起這個家。」

爺爺說︰「回來吧,我分一半股份給你。」

優優說︰「你還打算一輩子跳舞?」

薛家正說︰「兄弟,咱得活得男人點,理想這玩意兒太扯淡了,再說你都拿了那麼多大獎了,還有什麼理想不理想?」

他想堅持他的藝術,可不得不懷疑自己的堅持,跳舞真的很沒出息麼,爺爺不懂,薛家正不懂,連叢優都不懂。如果叢優不懂熱愛和理想是什麼,那她口中那振振有詞的夢想,又算什麼?

那天舞蹈團團長,笑吟吟地說︰「小黎,你到咱們團里也有段時間了,表現還不錯。咱們團雖然小,多少也有些競爭,現在這個角色,昨天小j說,他也想試試。」

黎華眯了眯眼,你幾個意思?

然後團長把手有意無意地往他肩膀上搭了一下,說︰「我看你吧,雖然不愛說話,也是個聰明的小伙子,很多事情都看在眼楮里。這樣吧,你有什麼想法,咱們找個地方坐下來好好談談?」

面對眼前這個風情萬種的少婦,黎華「嘁」一聲冷笑了,像彈去一縷灰塵一樣,彈開她的手,拿了自己的外套就走了。

屈尊在這小藝術團,本來就是圖個清靜,黎華沒想到能遇到這麼可笑的事情。他是驕傲的,他的驕傲使他完全不能接受這小團長對藝術的褻瀆,我靠,爺想把你這破團買下來,那是分分鐘的事兒,什麼玩意兒。

黎華心情不好,把邵思偉叫出來,打算跟邵思偉商量商量,一起搞個舞蹈學校。邵思偉來的時候,帶來個破布偶,說是優優讓轉交的。

黎華瞅了一眼,心里在想,「麻痹,星星給誰了?」

黎華是一個活在藝術中的人,扯開布偶,星星蹦出來的那一刻,不經意間有種藝術感,他在那一刻才愛上叢優,從此就愛得堅定不移。

藍恬的遭遇,給所有人都上了一課。如今這個社會,巧取豪奪的事情真的不多,遇上了算倒霉。如果真的要倒霉,誰也擋不住,哪怕走在路上,都可能遇見個瘋子迎面砍自己一刀。

但有些倒霉,是可以避免的。藍恬是倒霉的,同時藍恬也是活該的,她面對誘惑時的盲目自信,是一種沒見識的表現。就好像人說,女孩要富養,不然別人隨便給塊糖就給騙走了。

黎華問優優,「為什麼那麼想當演員?」

優優說︰「因為開心啊,就和你喜歡跳舞一樣,不開心也不會死,可是不開心就是不開心。」

她問他,「你真的那麼不高興我當演員麼?」

他把當初她那句話回過去,「你開心就好。」

優優走了以後,邵思偉來找黎華打听辦舞蹈學校的事情,黎華沒怎麼考慮,他說︰「不辦了,不夠操心的。」

「那你想干什麼?找個團接著當舞蹈演員?」

他望了眼天,問︰「邵邵你知道投資一部電影多少錢麼?」

「三五百萬足夠了。」

黎華皺皺眉,「那拍出來有人看麼?」

邵思偉問他想什麼呢,他並沒有直接說出來,可能是覺得自己的想法有點天真。但再天真,也是當時最真實的想法。

他想成全優優的理想,他不能陪在她身邊,為他保駕護航,其實即使在她身邊,他也護不了航。他知道演藝圈的髒亂,他能做什麼?在別人欺負優優的時候,像在學校里一樣,沖上去把人家胖揍一頓?

別鬧了,那是社會。

社會是談錢的社會,金錢是唯一的武器。有錢,才能保護優優。你不是喜歡拍戲麼,好,讓你拍,讓你可以不用為了錢去拍,想拍什麼拍什麼,我甚至可以自己投錢給你拍。

現在這是什麼社會,有錢才能談理想。黎華為什麼從前敢堅持跳舞,那是因為他家不差錢,他不在乎工資不工資的,優優太自不量力了。

可是黎華家的錢,黎華媽媽的錢,給黎華養著黎華,那是順理成章,但就是再有錢,作為一個男人,黎華也不能指望拿媽媽的錢去養優優,這事兒不對。何況媽媽那點錢,不夠養個小明星的。

他拒絕了國外舞蹈團的面試邀請,正應了那句歌詞,「我的愛是折下自己的翅膀,送給你飛翔……」

後來黎華憋了口氣,去了新疆。

他想要錢,不過是跟爺爺張張口的事情,可就這麼張口要錢,和他二叔有什麼區別。剛去新疆的時候,很不適應,這地方生活條件不行,方方面面的不行,剛開始不適應,太干燥了,每天也睡不好,覺得皮膚很癢。

工地上有個小青年,每到周末就刷牙洗臉給自己一通打扮,某天收拾好了過來找黎華,說出去一塊兒玩兒去。

黎華說不去,笑著問︰「今天找個什麼樣的?」

小青年激動地說,「找個學生妹。」

他笑,「那你去吧。」

小青年找小姐去了,沒在外面過夜,灰頭土臉地回來了。黎華問他感覺怎麼樣,小青年特失望地說,「別提了,找了個老雞,那感覺就跟大海洗拖把似得。哎呀……」

黎華看了看手機,晚上十一點了,優優收工了吧,該睡覺了吧。

他不想讓優優來看他,不想讓她看見自己生活的樣子。那天他非要來,他去洗了一個多小時的澡,照照鏡子,覺得自己好像變丑了,忽然不那麼自信了。

這期工程結束以後,去浙江給優優探班,看到那些衣著光鮮的男女明星,黎華隱匿在人群里,再也找不回在學校里,那種被光環籠罩著的驕傲。

他看優優拍戲,看她被水嗆成那樣,皺了皺眉,很想問她,「你一定非要受這種罪麼?」

在貴州的時候,認識了文鵑。

這是個很善良的姑娘,為了他爸,守在這個村莊里。黎華問她,「你怎麼不帶你爸出去,找個小鎮子,也不是養活不了。」

文鵑看了看旁邊的這家學校,她說︰「那這地方就沒有醫生了。」

村子里沒有幾個年輕人,他們這幾個年輕的,理所當然走得比較近。黎華雖然不愛講話,可依然需要與人交流,在工地上,他是有背景的小工頭,沒有人會跟他好好說話,言辭間都帶著點巴結的意思。

在村莊里,他是有錢的外來戶,一個早早晚晚要離開的過客,是個人都對他很客氣。他也懷念在學校的時候,大家都是學生,都是平等的。

黎華喜歡不卑不亢的那種人,所以喜歡文鵑這種,因為知道自己守在這里的原因,而發自內心的堅定和驕傲。

工地和工地之間,也是有競爭的,這種競爭比黎華原本想象的要殘酷。黎華的肩膀不是修機器的時候受傷的,是附近其它礦的開發商,找人過來打的。當然黎華也沒讓他們佔到便宜,帶著人拎著棍子,把那些鎮子里招呼來的痞子給抽回去了。

他去小診所處理傷口,等其它工友都收拾完了,最後一個處理。這時候大家也都回去休息了,文鵑說︰「我有點不明白,你呆在這里到底為什麼?」

黎華的回答很簡單,「掙錢。」

「看不出來你缺錢。」文鵑說。

他說︰「是個人都缺錢,不缺錢就不會有那麼多貪官了。」

「要那麼多錢有什麼用?」文鵑問。

他看著文鵑,說︰「問你個問題,假如現在有個你很愛的人,給你一萬,讓你離開他,你干不干?」

文鵑搖頭。

「五萬?」

文鵑還是搖頭。

「五十萬?」

文鵑稍稍猶豫,笑著說︰「我覺得還是不會。」

「那五百萬,五千萬?」

文鵑愣了,似乎明白了點什麼。

黎華笑了笑,他說︰「我女朋友很漂亮。」

文鵑的眼神抖了抖,「然後呢?」

他微微苦笑,「我不希望我們的愛情,需要接受金錢的考驗,我怕考不過。」

文鵑是喜歡他的,所以說話有點不客觀,她說︰「考不過也許是因為她不夠愛你?」

他笑著搖了搖頭。

這種試最好永遠都不要考。他不奢望完美,但請不要拉開那不完美的一角,讓它**luo地呈現在眼前。

同樣是害怕被拋棄,同樣是患得患失的表現,黎華和優優對待這個問題處在兩個極端,他選擇像真正的男人一樣,擔起她的不安,他試圖將她緊緊抓牢。她像所有庸人自擾的女人一樣,每天都在為那些不一定會發生的變故,斤斤計較做足打算。

多少承諾,說出口去都顯得蒼白,叢優也從來沒問他要過什麼承諾,因為優優不信,打心里不相信。所以他只能用做的。

也許沒有叢優這個人,黎華可能會和文鵑有點什麼,也許也不會。當年知青下鄉,多少農村少女,受了知識青年的禍害,都是因為寂寞。

優優懷孕了,這是個重大失誤。黎華去找文鵑,他就認識這麼一個大夫,然後問文鵑應該怎麼辦,優優的孩子能不能要,不要對身體有多少傷害,她以一個醫生的角度來看,怎麼處理比較妥當。

文鵑只給了些客觀的看法。因為優優在這邊打針吃藥,用了什麼藥文鵑心里是有數的,治療皮膚的藥,多少含有激素,對胎兒造成影響的可能性很大。當然,具體有沒有影響,可以等孩子四五個月了,做個彩超看一下,不過如果那時候發現問題,再打掉孩子,對孕婦的影響就比較大了。

黎華一直在糾結,並且在自責中。他陪優優去醫院,看到優優怨怪的眼神,看到她眼楮里的不知所措。

他以為優優不想要,他不知道該怎麼表達。他並不著急要孩子,但也不想打掉這個孩子,他甚至想,如果懷孕的是男人就好了,如果這個娃是揣在自己肚子里的,這個險他就敢冒。

優優宣布要做手術,黎華內心感受到一種強大的挫敗感,這種挫敗感,致使他短時間內無法理智的思考什麼。

畢竟他也只是二十出頭,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個問題,只能對著電腦無休無止地打游戲。死了就再爬起來,起了就再爬起來。

媽媽問他想法,他不想把問題推在優優身上,就跟他媽說︰「是我不想要。」

黎華的媽媽,覺得這事兒黎華挺對不住的優優的,于是把優優叫過去談話,繞了很多個彎子,那些話雖然說得婉轉動听,一副很理解優優理解他們年輕人的樣子,其實就是在想方設法幫自己的兒子推卸責任。

優優被說服了,徹底決定放棄這個孩子。黎華媽媽再跟黎華談話的時候說,「你媽我多少年沒對人這麼樂呵過了,裝得自己都覺得惡心,你個混小子,竟給我惹事兒!」

黎華扭過頭去,撇了下嘴,自嘲地冷笑。

他努力想做個有擔當的男人,可這麼一件事就把他打敗了,原來人生,還有那麼多的坎坷沒有經歷過。

他想對優優加倍地好,可是優優態度越來越冷淡,她要走,他只能先讓她走。他試過去挽留,可是忽然有一天發現,自己已經留不住她了。

李拜天幫了優優多少,他不是不知道,所以優優和李拜天走得近,許多東西無可厚非。可是他會自責,為什麼那些事情不是自己在做,然後愕然反應過來,他比李拜天少活了幾年,他沒有李拜天那麼有錢,沒有他那麼大的能力。

工作並不順利,他很難適應生意場上的爾虞我詐,盡管他腦子不笨,但就是不喜歡。黎華已經盡量在適應了,一個又一個地酒場喝下來,每天回家趟在床上,媽媽出去玩了,很想身邊有個懶懶地像貓一樣會撒嬌的女人。

他撫模優優睡過的地方,思念她在自己枕邊綻放過的微笑,懷念在貴州時,那些緊緊相擁的夜晚。她曾經那麼倔強那麼固執地,想留在自己身邊,陪著自己,她把自己撓得渾身是洞,哭著問他︰「要是留疤了,你會不會嫌棄。」

黎華會嫌棄的,怎麼不嫌棄呢,他本來是個這麼追求完美的人。他不喜歡女孩身上的傷口,他想假如有一天,優優毀容了,他也不敢保證,自己能不能一直那麼喜歡她。但這麼一點點的瑕疵,這些為了陪伴他而落下的瑕疵,他怎麼好意思嫌棄。

一直想說,「你回來吧,把你爸爸接出來,我陪你一起養。」

一直也沒能說出口,因為怕遭到拒絕。

機場那十分鐘,是懷著怎樣迫切的心情,從出口跑到入口,然後遠遠地看著那個小女孩兒,看著她對自己綻放的微笑。就這麼遠遠看一眼,這一路傻逼一樣地奔跑,他不後悔。

她跟在李拜天身後,步步回望著自己,黎華除了掛著快要僵硬的微笑,也不知道還能怎麼樣了。直到人已經走得干淨徹底,他想到此刻坐在自己心愛的女人身邊的,是另一個男人,一個比自己強,比自己更懂得關心他的男人,忽然挫敗了,也心痛了。

他生病了,也渴望有個人給自己端茶送水,渴望抱著心愛的人軟綿綿的身軀,睡得踏實而溫暖。夜夜輾轉醒來,每每發現只剩下自己一個人,失落伴著無奈,終于發現,一段感情逐漸逝去的蹤跡。

然後優優告訴他,「我累了。」

他讓優優感覺累了。他到底做了什麼,讓優優感覺這麼累?

最傷心的,不是優優說她累了,不是她說她可能沒那麼愛他了,而是她說她沒有安全感,始終沒有安全感。

這句話把黎華打敗了,原來他默默地做了這麼多,她還是沒有安全感……他一直想有能力保護她,她說她沒有安全感。

是不是真的,換個男人,她就能找到所謂的安全感?

和優優分手這天,黎華在學校找到留校的邵思偉,坐在當初優優和燕小嫦談過話的樓梯上,無力地說︰「我跟優優分手了。」

「為什麼?」

邵思偉問為什麼,黎華也不知道為什麼。為什麼他一直在努力,最後還是把優優弄丟了,他說︰「她可能喜歡上別人了吧。」

「我擦,這不可能。」邵思偉說。

黎華想了想,「我也覺得不可能,還是我對她真的沒那個男人對她好?」

邵思偉陪黎華想了想,他說︰「華子你知道你最大的問題出在哪兒麼,你有什麼事都憋在心里不說,叢優的腦子是直著長的。」

黎華點頭,優優說猜來猜去猜累了,可是好像現在說什麼也沒用了。

邵思偉又問︰「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他說︰「讓她先想想吧,想通了就回來了。」

「她要是一直想不通呢?」

黎華也想了想,自我安慰一般︰「說不定那個時候我就想通了。」

他不確定自己什麼時候能想通,或者想通什麼。為了優優,他走上了這條從商之路,到現在已經沒有再回頭的必要。他會堅持下去,堅持出它總會有的意義。

許多事情,盡管忘了初衷,但未必不會走出好的結局。

那句「優優我們結婚吧」,如濁酒入喉,卡在肺腑之中,再不能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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