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思偉轉了下眼珠子,我就不知道這個死基佬心里在盤算什麼了,他斜著眼楮說,「在沒在一起你看不見麼?」
我端起茶杯來抿一口,打算跳過這個話題,我是不該多問,或許我確實已經是黎華的過去式了,他也應該是我的過去式了。這匆匆的一見一別,我自己心里到底也反應不過來,自己對他是存個什麼樣的心思。
說不存點兒心思吧,那不可能,女人天生的小心眼兒,即便是一自己特別不待見的過去式,看見他幸福,並且自己不怎麼幸福的情況下,心里都得有點兒不是滋味兒。
邵思偉什麼人啊,那心思細密的,湊上來接著問,「喲,看你這樣有點不高興啊?」
「我不高興什麼?」我若無其事地,掃了燕小嫦一眼,說︰「這不是小嫦姐結婚,有點兒感觸麼。」
「你感觸什麼呀,感觸自己嫁不出去?」
「放屁!」我瞥他一眼,「追我的人可多了。」來,讓我掰著手指頭算算,我們公司那個成天給我買豆漿的作圖的小伙子,算一個吧,粘在後面怎麼踹都踹不走的沈頌算一個吧,偶爾巴巴的給我打電話,說要把我弄回北京去的李拜天算一個吧。
這麼一算,我覺得自己作為一個女人,活得還是有些成本的,于是也就沒那麼低落了。
邵思偉不屑地冷笑一下,說︰「哼哼,是麼,改天抽空帶出來看看?」
我也不屑地瞪回去,「我帶給你看干嘛,你個死基佬,讓你看上了我找誰去!」
為了掩飾心虛,我這句話說得聲音有點大,邵思偉不高興了,指著我的鼻子咬牙說,「叢優你要是過得不好,你哪天死就是死在你這張破嘴上的!」
我就抿了抿嘴巴,不想跟他嗆下去了。♀
燕小嫦結完婚,其實也沒我什麼事兒了,我還得趕回小縣城去,明天早上還得早起上班呢。那個沈頌,知道我要跑出來當伴娘,咋咋呼呼說這年頭鬧伴娘太厲害,說不放心,非要來接我。
我干推沒推掉,想著今天打扮得這麼好看,跑去擠回縣城的大巴車確實不方便,于是準了他這個要來接我走的請求。
其實也就是搭一順風車,w市市區里,到我們縣城,開車一個來小時的路程,沈頌在市區工作,暫時還沒有買房,所以下班也是要回縣城的。
平常我就不愛搭理他,今天更是不想搭理。我在安慰自己啊,人家藍恬就是真的跟黎華好上了,那也是人家的事,跟我沒有關系沒有關系。我都是過去式了,我都把黎華甩了,俗話說,好馬不吃回頭草,即便這回頭草再好吃,當初沒一口氣吃到底,那是我自己瞎眼錯過了,該。
再想想,從世俗的角度來說,我跟黎華也根本不配,一個他一個李拜天,都太有錢了。我又窮,又沒本事,空有一張終究會人老珠黃的臉蛋,就算勉強高攀了人家,以後還不知道有多少憋屈和破事兒等著呢。
出于這個念想,我就多瞅了沈頌那麼幾眼。其實我對沈頌挺差的,有點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意思。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跟他說了多少遍了,我真的不喜歡他,也沒打算試著喜歡他,可他就是不拋棄不放棄,我還能拿刀子去捅人家麼。
而且他把我爸媽巴結得特別好,弄得我們那片兒都覺得,我跟沈頌有點啥關系,就算現在沒關系,以後也鐵定會有關系。♀
我問過沈頌,你到底是喜歡我啥呀。
他特深情地說︰「喜歡你漂亮,**,還孝順,反正我一直都挺喜歡你,你就是我心目中的女神。」
本來「女神」這詞兒吧,挺好的。別人開玩笑拿女神夸夸我,我心里還挺美的。被沈頌這麼一說,我心里卻是怕怕的,隱隱有種被變態盯上了的感覺。
我說︰「你能不能試著去喜歡喜歡別人,你這麼好的條件,是吧?」
他說︰「我覺得你就挺好的,哪兒都挺好的。」
我說︰「我窮,我爸身體還不好,我結婚的時候還沒嫁妝。」
他略略猶豫,說︰「男人麼,養女人是應該的。有份工作養活自己就行了,還要多有錢啊。不過你那個工作不好,拋頭露面的,要不去我們公司干個文職?這樣咱倆就能天天一起上班一起下班。」
哎,我跟他說不通。
早起,化個淡妝去上班,路上買個里脊肉餅,到公司總有杯現成的熱豆漿,吃著早飯整理一天的工作行程,我現在每天的工作生活都非常規律。其實這個狀態也挺好,在我逐漸適應了它以後,我也並不期望發生什麼來改變它。
比如談戀愛。
所以在對黎華的事情,短暫悸動以後,我打算還是不要有什麼行動。凡事順其自然就好,我以前總把自己逼得那麼難受,就是因為太喜歡強求了。
中午的時候,李拜天給我打電話,他說︰「經紀公司的合同給你弄出來了,怎麼謝我啊?」
我說︰「發工資請你吃飯,不過得找你有空,人在w市的時候。」
李拜天于是問了問我工作上的情況,我說︰「還不錯,這個月做了差不多一萬塊的業績。」
我們公司小,業務大多只做縣城之內的,這廣告並沒有想象中好拉,我跑二十個門頭,能成一家就不錯不錯的了。
廣告雜志,頁內廣告一篇才一千塊,封底一萬,封面兩萬。但一般封底和封面的廣告,都是老板自己找朋友捧場,價錢其實可以壓得很低,或者干脆不收錢。老板也是個年輕人,雖然公司不怎麼賺錢,但也在拿自己的錢硬撐著,有時候窮的都找我們員工借錢加油。
所以我一個月一萬塊的業績,在我們公司就算最牛逼的。
李拜天看不上這點兒小錢,他說︰「你要是願意跑廣告,這簡直太容易了,到我公司來,隨便給你掛個崗。正好出租車led那邊缺人,把你扔過去,一個月光數錢就夠你干的了。」
這種話,李拜天說過兩回,在工作不順利的時候,我也會動心考慮。但人是有惰性的,你在外面奔跑著,就不願意輕易停下來,而當你停下來的時候,又不想那麼輕易上路了。
我對如今的生活,保持一種很安逸的態度,我覺得一個月掙三千塊錢,足夠我活了。也許有一天,我的業務能力修煉得更強,我會試圖往更有發展的地方跳槽,但我覺得現在還不是時候。
並且我不想去北京,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覺得那里是一個讓人感覺冷漠的城市。也許只是因為曾經在那里的經歷,不夠愉快吧。
邵思偉要走了我的電話,他說是黎華想要的,可是之後的幾天,他們那幫人里並沒有人主動聯系過我。我如今混得這麼平平,也不想主動去找他們,只為了那麼點可憐的尊嚴。
那天我接到一通電話,說是xx店的門頭,看到我發的名片,打電話來咨詢下廣告的問題。
我很耐心且專業地跟他解答,哎呀我們公司就那點兒破玩意兒,解釋起來很輕松。然後那邊表示有興趣,讓我找個時間,去他們店里地址詳談。
唯一讓我覺得納悶的是,這家店是個賣馬桶的,雖然衛浴的廣告,我也做過,但他給我的那個地址,我記得我好像還沒來得及到那附近掃街發名片。
先不管了,有生意還能不做麼?
我帶著公司的另一個小姑娘去了,這家店是搞代理的,代理的是一種全自動馬桶,就是那種你噓噓完,它會自動噴水給你擦屁屁的那種高科技。
我以為這個單子,做個一千塊的頁內就差不多了,結果人家看過我拿的雜志樣本以後,說要跟大老板商量商量選個什麼位置。
我一看,哎媽呀,這單位不差錢啊,他們一個馬桶最低賣三千,多了上萬呢,這是暴力啊。我趕緊推薦其他的位置,什麼彩頁啦,封底啦,越推薦價錢越高。
這個人大概是看中了封底,但沒有當場答應,說之後跟我電話聯系,我于是屁顛屁顛地走了,心里美的呀,一千五百塊,沒準兒就這麼到手了。
經過幾天維護,這個老板又約我見面了,但約的是家咖啡廳,而且是在個非上班的時間,晚上七點鐘。
沈頌屁顛屁顛地要請我一起吃飯,我說我要去談客戶,他就說談完客戶一起吃,開車把我送到這家咖啡廳。
反正這是公共場合,我也不怕這老板對我干點啥,結果一進去,撞見的人是黎華。我跟黎華客客氣氣地打了招呼,正經八百跟個人物似得,說我來談業務。
他點點頭,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像是在等人。
我于是接著找那個老板,打老板的電話,老板說他的大老板就在這兒呢,姓黎。
黎華眨巴著眼楮看我,我扭頭不禁瞪他,「你還賣馬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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