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我不當演員,改頭換面好好做人開始,我後媽看我就越發的不順眼,我看她吧,是既希望我在眼前,有事兒她能用得動我,但是她本人呢,又不太想每天都能看見我。
我後媽這人就是很自私,有點沒良心,但算不上作惡多端。我肯這麼忍她,當然全是看在我爸和我弟的面子上,話說我爸真的很愛我後媽,我也不知道這個女人為啥有這本事。
當年我爸身體還健康,後媽還肯和他睡一個房間的時候,有次我爸有點感冒咳嗽,我後媽嫌他睡不好總翻身,把自己也折騰感冒了。有天我听見外面有人咳嗽,發現我爸從屋里出來,自己去睡了沙發。
我跟藍恬聊過這事兒,藍恬說︰「你親媽真是沒這福氣。」
我知道我爸是愛後媽的,所以出于感情方面,我並不希望他們會離婚,因為不想我親爹心里難受。
不當演員了,我確實活得沒以前風光了,之前每次從外地回來的時候,多多少少會給家里的人帶點禮物。現在我一直發不出工資,不張口管家里要錢就不錯了。後媽這話有點鄙視我的意思,但事實如此,我也不說啥了。
我坐到沙發上不搭腔,後媽也是有眼色的人,說完「公道話」又回屋里去了。
沈頌就坐到沙發對面來,可憐巴巴地說︰「優優,我有陣子沒見到你了,你能不能別一看見我就跟看見喪門星似得,我又不是存心想得罪你。」
我沒個好臉地說︰「沒說你是喪門星,我也沒有不高興。」頓了下,我說︰「沈頌,我求你了行不行,你喜歡我什麼,我改還不行?你就別總往我們家跑了。」
他說啥,他說︰「我喜歡你是我自己的事情,你改也沒用。♀」
扶額望天,人說感情是盲目而堅決的,果然沒錯。我不知道該拿沈頌怎麼辦才好,起初他追我的時候,我不喜歡,會覺得他不要臉他這是騷擾,但他追得如此堅持不懈,反倒有的時候讓我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瞎了眼看不出他的好。
可我沒心情去發現他的好,我對他不來電。
沈頌看了看我後媽房間的方向,故意壓低聲音說︰「我知道你後媽這個人……你們關系不太好。這樣吧優優,我打算今年就買房,你說我是買在市里還是就買在咱們這縣城?」
我說︰「你要買房跟你媽商量去,別來問我。」
他說︰「我這不是征求你的意見麼,房子買了也不是我一個人住。」
我說︰「喲,怎麼著,你這意思是,你花錢買房,還打算寫我的名字唄?」
他略略猶豫,說︰「你要是想這樣,我跟我媽商量商量。」
「行了行了吧你,我不稀罕!」
沈頌哪里好我不知道,但有一點我特不喜歡,我覺得沈頌這個人很小氣。雖然我沒有花別人錢的愛好,但我就是見不得人小氣,見不得一個人一邊窮裝大方,一邊把花錢肉疼的模樣寫在臉上。
我把沈頌攆走了,但是他給我爸送來的東西,死活不願帶走。他這一天天的,成天逼我欠他人情,就欺負我這人臉皮薄,想著欠人家人情,我就不好意思太囂張,招惹上沈頌,我很無奈的。
第二天去上班,我坐公交跑到那家馬桶店去找我的電動車,然後沒找到。♀
我去店里問過,他們說第二天開門,還見著有呢,後來沒了,以為被車主騎走了呢。得了,我這電動車是讓小偷拐跑了。
我恨恨地回了公司,覺得自己怎麼這麼倒霉,找黎華要個帳,把賴以為生的交通工具給要沒了。心眼一小,我就把這筆賬記在了黎華頭上。
要是以前,我可能會找他抱怨兩句,可想想黎華現在可能還在發愁二百萬的事,我這點破事兒,也不好意思嚷嚷了。
跑業務,沒有交通工具,干起來得多艱難。我親媽家太遠,我就只能天天跑到後媽家去住。
然後每天晚上都過得不大開心。
我去找老板要工資,我知道他是真沒錢,窮得都加不起油了。現在是我們整個公司都跟著窮,那天老板借錢加油,一個公司的人錢包里的錢加起來,都沒超過兩百塊。
但該要錢我也得要啊。
我說我電動車沒了,我啥也干不了了,老板咬咬牙,打電話找人送了一千塊錢過來,就差聲淚俱下地跟我告白了,他說︰「優優啊,真不是想拖你們工資,印刷廠那邊催著我的帳,你們也催著,我也在催著別人的帳。你都看著的。」
我們老板唯一的好處就是,沒有派頭,也是個年輕人。前段時間老婆又剛生完孩子,我也不想太逼他。
拿了這一千塊,也沒真舍得去買電動車,但有個實實在在的念頭是,這活我有點不想干了。
拖一個月兩個月還行,真拖上半年,到時候再決定走,這半年搭進去,就更不舍得走了。
但好歹,在這地方干了將近三個月,我也是有收獲的,比如一些廣告業務方面的知識。
這天回家,在茶幾上發現一張宣傳彩頁,是w市市區里一個新開的商盤,正在招商戶,我就多看了幾眼。我對w市區比較熟悉,知道這地方位置還不錯,做個服裝鞋包之類的小買賣,穩定以後人流量應該會不錯。
我正看的時候,我後媽又攙和過來了,說︰「你覺得這地方咋樣啊?」
我後媽手里有點小錢,我說︰「挺好啊,你想在這地方投資干點小買賣?」
後媽說︰「這都是你們年輕人弄的地方,我是拿回來讓你看看,優優你年歲也不小了,那廣告公司又發不出工資來,不如試著干點別的,以後自己手里也能有點東西。」
她這也算按著份好心,畢竟只要她和我爸不離婚,我以後混得好了,還是會孝敬她的。她就算再不喜歡我,也還是會希望我能混得好點。
可惜,我說︰「我又沒有錢。」
後媽悻悻地撇撇嘴,「這地方打算九月就正式營業,招商經理你爸認識,我們還想著你要是肯干,讓你爸托個關系,房租算便宜點,哪怕不掙錢呢,你有個正經事干,你爸也放心啊。」
她說再多也沒用,我還是沒錢。
我弟听說這事兒,他可動心了。這小孩子很有生意頭腦的,上小學的時候,就會倒賣學校門口的卡片兒,高中開始倒賣舊手機,經常給自己掙些零花錢。可惜他還是個學生,他干不了正兒八經的生意。
我弟跟我說︰「她不是想讓你干麼,那你跟她說,讓她給你拿錢,你掙了錢再還她。」
我很久沒有張口問家要錢的習慣了,這回哪怕是借,我雖然心里也有點想,但還是張不開口。我弟特仗義地說︰「我幫你問問去。」
問吧問吧,我估計也問不出什麼結果來,我爸不管錢,後媽對我那麼摳門。
這事兒就先擺在一邊了。
黎華把那二百萬追回來了,具體怎麼追到的我不知道,估計就是威逼利誘,從他二叔手里要出來的唄。
我知道這件事,是因為那天和他們一幫人一起吃了頓飯。
去吃飯的原因,是薛家正要出國了。
燕小嫦、邵思偉、藍恬,先後給我打電話,才把我從縣城幾十里迢迢叫到w市去。我總覺得,我跟薛家正沒幾毛錢交情,本身不願意來。
我們這幫人,似乎很久很久沒有這樣團聚過,這天黎華也來了,看見我,他翻了翻眼皮,我依然用一種討債的架勢瞪著他。
我們在一家自助燒烤吃的飯,圖個熱鬧。
這家自助燒烤呢,有自助啤酒,就是他們店里自己釀的,可以敞開了隨便喝。藍恬坐在薛家正和黎華中間,我、燕小嫦、邵思偉坐對面。
燕小嫦也真是,都結了婚的人了,這種活動她還真不舍得錯過,據聞她老公管不了她。
吃飯的時候,還是一團和諧的,大家都在講以前上學時候的事情,互相揭揭短其樂融融。
薛家正這次是出國求學,他都畢業在社會上混兩年了,這才想起來去求學,大約是混得也不大如意。
黎華今天似乎狀態不錯,胃口很好的樣子,桌子很大,拿東西不方便,我吃著吃著,被人在桌子底下踹了一腳。抬眼瞪著對面的黎華,他笑眯眯地說︰「味碟遞過來。」
我就把味碟遞過去,沒理他。過一會兒,他又踹我一腳,「那個盤子給我。」
反正吃了個把小時,我讓他踹了很多腳,嘿我就不樂意了,我說︰「要不咱倆換著坐,你到我這邊來!」
我有個特別大的毛病,就是一激動說話就管不住自己的音量,旁邊那幾個人就齊刷刷把目光投過來了。
然後又分別很識趣地不吭聲指點,薛家正悶頭咳嗽一下,「那個小嫦啊,你先跟華子換個座,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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