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我網戀了。
我是不是就是個很多情的人,我好像很容易喜歡一個人,喜歡不到就換下一個人。最開始喜歡王昭陽,然後喜歡了喜歡黎華,我現在居然能網戀。
這大約是寂寞空虛冷的表現?
可游戲和覆水難收在一起的這幾個月,只要有他我就很開心很滿足。我會在游戲里給他做些小事情,比如把打到的所有鑽石都郵件給他,他也沒有拒絕過。當然在游戲里他也沒佔到我什麼便宜,我的裝備都是他給弄的。
玩兒游戲的人,會懂得怎樣在游戲中,給另外一個人滿足感。
和所有在夜店工作的有點姿色的女孩兒一樣,我的身邊出現了一個高富帥,高富帥每天都來,每天我下班之後就纏著我聊聊,發短信要求我做他女朋友。
因為我每天下班都要去上網,所以他的邀約,我從來都沒有應過。
那天在網吧,打完副本和覆水難收聊天,于是就聊起了這件事情,覆水難收問我︰「那你為什麼不答應呢?」
我說︰「因為我覺得,他讓我做他女朋友,就是為了名正言順地跟我睡覺。」
覆水難收︰「你這姑娘還有點腦子。」
我發了個大笑的表情,看著游戲里的他。我在想,如果他哪怕為了名正言順跟我睡覺,而向我求交往的話,我覺得我也是會接受的。
漸漸地,我也就不排斥網戀了,我覺得雖然我和覆水難收沒有說過特別的話,但我們這和網戀區別不大吧。
我好想對他表白啊,他是不是長得很丑啊,還是現實有女朋友?為毛不跟我求交往啊,我好著急啊。
但這個過程還是很享受的。
覆水難收說,他這幾天要出差,不能上線了。我有些不舍,但游戲始終不能耽誤正常生活,我表示理解,期待他出差歸來的重逢。
覆水難收出差這天,我還是在網吧,在游戲上不停看著好友欄,多希望他給我個驚喜,忽然上線什麼的。可是他的名字一直都是黑色的。
我又看了看他的qq,空白的,幾乎什麼信息都沒有,空間也沒有。想多了解一些他的現實生活,但沒有渠道。
我還是和公會里的人刷圖扒瞎,小五說,「這兩天會長好像要來北京。」
我精神那個抖擻,媽呀呀,他要來北京了,我是不是能見他了,他出差是來北京,怎麼不告訴我呢。
我沉浸在一種要和夢中情人見面的興奮之中,把小五揪到一邊去商量事情。我說︰「小五,咱們公會里有多少北京的?」
小五數了數,有七八個,這不能湊一飯局了麼,還有幾個是有時間的,隨時都能過來的。
我想見覆水難收,但不好意思直接約他,而且萬一他長得爆丑,我真的實在咽不下去怎麼辦,所以搞個什麼公會聚會啦,有好多人在,方便進退。
我跟小五商量這事兒,小五也表示有些興奮,跑去跟公會別的人商量,我告訴小五,「別說主意是我提的啊。」
「你不來?」小五問。
我說︰「反正你別說我就是了,我偷偷去,你誰也別告訴。」
小五以前經常和我泡網吧,我們倆已經算是有現實里的交情,所以我說話他會听。之後小五去打點這件事情,給我興奮的啊。
走大馬路上都恨不得蹦起來了。我第一次感謝我死去的爹媽,給我留了一張還算可以的皮囊,讓我在網絡中,不用太擔心見光死這個問題。
他們聯系得怎麼樣了,暫時我還不清楚,反正都說會長人很好,既然好不容易來次北京,抽個時間跟公會人吃個飯,應該能成。
晚上,我還是要在夜店跳的鋼管舞,適逢聖誕節,為了應景,我們換了新的工作服。紅色帶白邊的半截背心和包臀短裙,頭上一頂聖誕帽,臉上戴一張黑色半臉面具。
其實即便戴上面具,如果是熟悉的人,還是一眼能認出來的,不熟的另當別論。
夜店里燈紅酒綠,吵吵鬧鬧,我站在屬于自己的一角,擦好管子,上管倒立游刃有余。這破帽子根本就戴不住,索性不戴了。
我的位置距離進門口很近,然後在後仰的一瞬間,我看到了他——王昭陽。
因為是後仰,所以我看到的王昭陽是反過來的,但沒錯,那就是他。我曾經在他面前下腰過,曾經就用這個角度看過他。
我就愣了,手指扒在鋼管上,沒有接著做下一個動作,那一刻世界仿佛靜止,只是因為我懵了,覺得自己看錯了。
王昭陽跟朋友一起進來,穿著深色西裝,輪廓表情比起二十五歲的時候自然多了許多成熟,但發行還沒怎麼變,干脆利索的短發。
眉宇間多了些冷冽,不像個老師,像個商人。
我懷疑是長得像罷了。
把身體拉起來,我沿著鋼管轉圈滑下,還得做下一套動作,一邊做一邊扭過頭去看這個人,咋越看越像王昭陽,那他媽分明就是王昭陽!
只是因為這里是北京,如果是在老家,我絕對不會懷疑認錯人。
王昭陽雙手插在口袋里,並沒有馬上朝里面走進去,目光盯著整個會場,主要是朝舞台那邊盯了幾眼,舞台上暖場dancer在領舞。
看了幾眼,他的目光朝別的地方灑過去,角落挨個看了一眼,唯獨眼盲,沒有看到距離他最近的我這邊。
收回目光,我仿佛看到他臉上一抹失望的表情,當過老師的就是不一樣,失望都失得這麼嚴肅正經。
朋友踫了下他的背,他轉臉點頭笑一下,和幾個朋友一起朝場內走去,就從我旁邊擦肩。
我停下來,一邊裝著擦鋼管上的汗,一邊看著他的背影,一顆心徹底沉下去了。
其實過去了這麼久,要說我對王昭陽還有什麼念念不忘的感情,有點夸張了。我已經接受他徹底消失在我的生活中,就像他從來沒有出現過。
只是存在就是存在,暫時忘不掉的。他曾是我的老師,曾是我第一個擁吻過的男人,曾經,一個好讓人遺憾的詞。
我不停在發呆用手心擦管子,一個服務員走過來,站下下面問我,「這管兒怎麼了?」
我愣一下,「哦,我手抽筋了,找人頂上來吧。」
我從台子上跳下來,昏昏沉沉地去找經理請假。不能跳,今天這舞我沒法跳,我一直沒把跳鋼管舞看成不正當職業,可是我無法忍受自己在王昭陽面前跳鋼管舞,那你媽簡直,簡直,不成個體統!
他得覺得我混得多落魄,才會來跳鋼管舞,太丟人了。他說過,我會比其他人更有出息的,我……
接受無能。
我也沒有要去和王昭陽打招呼的打算,一別多年,他沒找過我,我又何必再去找他。找他又能怎樣,我無法想象他的生活,就像他可能不曾想象過我的,兩個圈子,不應該再有交集。
跟經理請完假換了衣服我就走了,出門的時候撞到正要來玩兒的高富帥,看了眼他的豪車,高富帥笑著跟我打招呼,「今天這麼早下班啊,一起進去玩兒吧。」
我形色匆忙,「不了,我還有事,拜拜。」
我飛也似得跑了,高富帥也沒難為我,然後我走到網吧門口,猶豫一下,還是進去了。盡管沒有覆水難收,但有我們共同存在的那個世界,也能讓我安心。
幸好還有覆水難收,有這麼一個感情的寄托,不然今天王昭陽出現,可能會嚇死我。
覆水難收不在,我一個人在城鎮和風景區跑著,感覺屏幕上的那個人物好孤單,仿佛游戲中,我們是彼此的影子。
我已經習慣了,山里朵旁邊有覆水難收,覆水難收旁邊有山里朵。
踫到個熟人,張口就問我,「覆水難收呢?」
我說︰「這兩天不在。」
然後那個人就走了,這就是別人和我打招呼的方法,如果我身邊沒有覆水難收這個人,他們就會覺得很奇怪。
我第一次在游戲中感覺,這其中所有人都是背影,他是唯一的亮點。
我忽然有個想法,我要給覆水難收打電話,我想听听他的聲音,不管是什麼樣子,我听了一定都覺得好听到爆。
小五有他的電話,我找小五要來,但打過去以後,覆水難收沒有接。大概出差忙,不方便吧。
下機走出網吧,朝我工作的夜店看一眼,王昭陽還在里面麼?搖搖頭,算了,當沒看見好了。
第二天中午,小五給我打電話,「朵兒,定好了,今天下午六點,在xx飯店。」
公會聚會的事情。
我蹭一下激動了,又抱怨,「不是說最好頂白天麼,我晚上要上班的。」
「會長白天有事情啊。」
想到能見覆水難收,我更激動,「你有沒有說我要去?」
小五,「沒有,這次堅決沒有!」
我心里美的呀……
洗澡,化妝,穿上最漂亮的衣服,那天我整整打扮了一下午,結果出門撞上下班時間堵車,遲到了。
找到那個飯店門口,我還在緊張以個什麼精神面貌進去,算了,自然點兒,就裝打電話吧。
我給小五打電話,「別告訴他們你在接誰電話啊,說話注意點。」
小五︰「唉唉。」
「哪個房間?」
「南箕。」
走到標寫南箕的房間門口,我手里的電話還沒有掛斷,小心髒蹦的,都快跳出來了,憋一憋臉上的笑意,我把門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