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听到我腳步聲,抬頭看了我一眼,又繼續研究手里的符文。我忍不住說︰「師父,你現在要好好休息。」
「嗯,我不累。」師父應了一聲,有些失望地說,「我用各種手訣、步罡、咒語試過,都沒有動靜,憑我的能力怕是不能解開它的秘密了,玉符你帶著吧,對你練功有好處。」
我急忙說︰「師父你留著慢慢研究,不用心急。」
「這個符文我已經記得滾瓜爛熟了,還是你拿去,等你修為更高了,可以試試用靈氣來感應,咳咳……」師父把玉符遞給我,說著又不停地咳起來。
我遲疑了一下,還是問︰「師父,有沒有什麼法術可以治你的病?」
師父立即道︰「我說了我沒事,十幾年了都死不了,現在也死不了,你們兩個都回去吧。」
「你傳我的轉移符可以把金錢癬、腫瘤轉移出去,那麼應該也有別的法術……」
師父極少生氣和罵人,這時卻勃然大怒,吼道︰「我說了我沒事,你想要咒我死是不是?快滾,快滾,咳咳……」
我不敢再惹他生氣,與林梅急忙退了出去,在門外听到師父咳停了才繼續往外走。到了大門外林梅問︰「為什麼師父這麼生氣?」
我深默了一會兒才說︰「師父認為一個人受苦受罪,是由自己前一世或年輕時做的壞事造成的,受苦是上天的懲罰,是一種清洗罪惡的過程,如果有人治好了他的病,就要代替他承受惡業,他怕他的惡業會落到我頭上,所以不允許我救他。」
林梅從來沒有听說過這樣的言論,琢磨了一會兒又問︰「這是真的嗎?」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臨行前師父語重心長地對我說︰「我們作為陰陽師,泄漏天機太多,總會影響自己或者子孫。我家能夠傳承七代,這是祖宗積了德,但是到了我這一代落到這個地步,也證明了泄漏天機不會有好結果,這是必然的,所以我不怨天地鬼神,不怪國家zf,更不恨欺壓我的人。我這個病你不要操心,操心也沒有用,你就放心地去吧,記著師父的話,凡事留點余地,多行善積德,少替別人擔因果,有十足的把握才可以出手……」
師父一向是很嗦的,這一次話也很多,而且幾乎都是以前不止說過一次的話,但我這一次沒有覺得他嗦,反而有些傷感,感覺就像是他在給我交代遺言一樣。
第二天早上我就走了,照顧師父的任務交給了林梅,幫師父煮飯、煎藥、洗衣服之類。雖然我有些舍不得與她分離,但現在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再說也不是離開太久,到了城里賺到錢我就會買個手機或者傳呼機,她可以用村里的公用電話與我聯系。
我把藏寶圖和坤卦玉符帶在身上,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我怕這兩件東西留在家里有可能給家人帶來禍害。
最初我是準備去溫州的,那邊有錢的大老板多,但老林建議我去福州,他的老家在福州,還有幾個親人和朋友,有熟人總比完全陌生的地方強。最終我接納了老林的建議,並從他那兒拿到了一張聯系名單。
我坐長途汽車到了南平,剛好趕上了「武夷快」,這是當時福建最快最好的空調火車了,直達福州。反正火車票也不貴,咱也當一回土豪吧。
一路上我心中並不平靜,我學的東西很雜,都不太精通,缺少實踐經驗,而且小雪沒有反應不能幫我,我擔心自己賺不到大錢。我身上總共只帶了五百多塊錢,城里花費大,要是賺不到錢,可能連自己生活都成問題。
到達福州火車站是下午四點左右,走出車廂立即一股熱浪撲面而來,簡直像活蝦掉進了開水里。我還真沒想到福州這麼熱,不僅熱還悶,讓人感覺喘不過氣來,體表這種燙人的感覺連陰陽決都不容易抵消。
我沒有動用老林給我的聯系電話和地址,男兒當自強,我要靠自己的本事闖出一片天地,哪能一出門就厚著臉皮去找人家?俗話說人走茶涼,老林人不在這兒了,誰還把他當個事兒,況且我只是老林的徒弟而己,上門肯定沒有好臉色看的。
我在出站口買了一張城市地圖,尋找我的目的地。老林說他上次回家時,看到西禪寺門口有很多算命看相的人。人們遇到了疑難雜癥,就會去寺廟里拜佛燒香,所以寺廟附近就容易形成算命市場,福州當時最著名的兩個大禪寺,一個是涌泉寺,在城外的鼓山上,另一個就是西禪寺,在城西。
我並不想當街頭的算命先生,這個賺錢太慢了,但是去走一走還是必要的,算是了解一下業界動態吧,說不定還真能遇上一個去拜佛求簽的大老板呢。
火車站是一個城市的咽喉和風向標,可以看出這個城市的秩序和精神,我在火車站附近逛了一圈才去坐公交車,到達西禪寺時已經快天黑了。西禪寺已經關門,門外僅有幾個擺地攤的還在東張西望,朝我打招呼︰「先生,要算命嗎?」「這位同學,我看你最近運氣不太好!」
我覺得很好笑,你們連我是同行都看不出來,還看什麼相?我沒有感應到他們身上任何靈氣波動,都是普通人。
這條街叫做工業路,以前都是國有企業,現在還有許多破舊廠房,除了西禪寺和緊挨著的福州大學之外,沒有什麼像樣的建築,很蕭條。這里沒有人開算命館,也沒有「夜市」,這個時間大多數人都收攤了,也沒什麼顧客了。
看看天黑下來了,我得先找個地方過夜,大酒店我**不起,這兒算是城市邊緣,找個小旅店應該不會太貴。我沿著大街向南走,一路所見都很破舊清冷,因為福州距離台灣很近,這些年兩岸關系很緊張,所以福州幾乎停滯沒有發展,是沿海省會城市中最落後的一個。
走了約有一千多米,我看到一個小巷口掛著「住宿」的牌子,于是拐了進去。沿著狹小的巷子走了足有一百多米,才看到一棟四層的民宅小樓前掛有旅店字樣,第一層有個食雜店,一對年輕男女正隔著櫃台聊天,女的在店內,男的在店外。
我覺得那個男的身上有一股特別的氣息或者氣質,所以特意多看了他一眼。這人不到三十歲的樣子,長得相當英俊帥氣,優雅而含蓄,衣服雖然普通卻很得體,顯然是一個受過良好教育的人。他胸前掛著一個帶長鏡頭的照相機,雖然我不清楚值多少錢,但絕對不是一般人玩得起的。
那人也注意到了我,很友善地對我微笑點了一下頭。
「住店嗎?」櫃台內的少女轉頭問我,她看起來像個學生,漂亮的大眼楮,刀削似的精致挺秀鼻子,甜美的微笑如初春的陽光般明媚,這可是校花級別的選手啊。
我問︰「是你家開的客店嗎?」
少女以清脆的聲音快速說道︰「對,樓上就是客房,一夜五十塊,都是單人間,絕對干淨,包您滿意!」
這麼偏僻的地方也要五十,我笑道︰「可以打折嗎,要是價錢合理,我就多住幾天。」
「呀,這個要問我媽了。媽,有客人要住店了!」
里面有人應了一聲,站在櫃台外的帥哥對少女說︰「你忙吧,不打擾你了,我回房間去。」
少女似乎有些不舍︰「沒關系,有空再下來聊天啊。」
帥哥應了一聲,很優雅地點頭告別,轉身走了,從旁邊的樓梯上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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