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所乘的車子由那群幽靈抬著,向那巍峨的山峰行去,在茂密的樹木之間自由穿梭,盤旋而上。
他們所到之處,黑霧籠罩。細看之下,那黑霧是由一大塊一大塊若隱若現的黑布狀的東西拼結而成,奇形怪狀如上古神鳥的翼翅。
那些「黑布」在他們的車子上方不遠處陣陣伸展扭動。幽靈中有被卷住的,頓時被拖拽進去。剎那間,就有好幾個幽靈被那黑布般的怪物吞噬掉了,就像黑洞吞噬實物一般。
老爺子嘆息道︰「這還未上山,龐妤婕已經用噬天妖蠱的妖術對付起我們來了,看來這個婆娘像馬蜂一樣,實在是不好惹啊!」
正如老爺子所說,那些大塊大塊聚攏在一起、像扭曲的黑布一樣的東西正是一只只奇大無比的噬天妖蠱的蠱蟲。有的人也把這噬天妖蠱叫做魃或飛僵。
轉眼間,那一群數十個幽靈已經被那些噬天妖蠱吞噬殆盡。就在他們連人帶車從山腰上墜落的瞬間,那些蠱蟲紛紛聚攏過來,發出陣陣如婦人般的怪笑,听得人心里發毛。瞬息之間就把他們四人連人帶車卷入進去。
眼前一片漆黑,但是他們卻能夠感覺到正在被那些巨大的噬天妖蠱卷著飛上高空。高空中風好大,噬天妖蠱黑布般的肢體在風中獵獵作響。
四人陷入極度的恐慌和絕望之中。而那些噬天妖蠱的身體正在從四面八方緊緊擠壓過來,把車子裹得越來越緊,勒得那原本就已經破舊不堪的老爺車發出吱嘎吱嘎的響聲。
這番著了龐妤婕噬天妖蠱的道,就連老爺子都束手無策。
半晌,黑暗中只听老爺子恨恨地說︰「也不管了,就死馬當活馬醫試試看吧!」說著在黑暗中模索著搖下車窗,潑喇一聲,像是從里面往車窗外潑了一些液體。♀
就在老爺子快速地搖開車窗的時候,老馬感覺臉上一陣冰涼,用手一模,粘乎乎的,那些東西有五六條之多,像是一條條比碗口還粗的蛇,卻滑溜得像泥鰍一樣。隨之而來的便是一陣劇痛,仿佛臉上的肉被刀剜去好大一塊。在這劇痛過後,那些滑溜溜的東西似乎隨著那潑喇一聲竄出車子外面去了。
慢慢地,黑暗中發出一陣餓狗搶食般的怪叫,像無數只怪獸在扭打撕咬。一聲聲如錐心裂肺般痛苦的申吟。伴隨著幾聲冰涼的嘆息,那種怪叫听得人毛骨悚然。隨著這種怪聲的漸漸平息,龍吻天突然意識到他們正連人帶車疾速往下墜落。
眼楮一陣刺疼,車窗外已是一片明亮。「呯」的一聲,他們連人帶車已經墜落在山頂的平地上。
龍吻天朝老馬一看,不禁驚呆了,只見他臉上鮮血淋淋,右邊臉頰像是被什麼東西啃咬過一般,現出一個個蠶豆大的血洞。每個血洞中央都叮著一種灰白色如螞蟥一般的活物,頭部探進肉里面去,卻還有半截在外面,一條條蠕動不已。看得人心中生寒。再看他那一身,渾身上下全是粘乎乎的液體,像是在糨糊里打了個滾。
老爺子遭受到噬天妖蠱的凶險,已是臉色蒼白,額頭上全是汗水。他右手緊緊抓著一個破舊的皮袋子。那皮袋子竟然是古代行軍打仗時用來裝水的那種。社會發展至今,想不到老爺子還在使著古人的玩藝。♀
龍吻天第一個從車上下來,就地采了一些苦蒿的女敕芽揉碎了,把老馬血流不止的右邊臉上止了血。經老爺子的指點,龍吻天用手輕輕拍打老馬的臉龐,那些螞蝗般的活物才從肉里面退縮出來。
此時老爺子也從車上下來了,把那皮袋子一倒過來,只見里面有少量的血流出來。
龍吻天一看驚訝道︰「老爺子,你剛才向車窗外潑出去的就是這皮袋子里的血?」
老爺子微笑道︰「沒錯!正是這個。這袋子里裝的是狗血,你們可能萬萬沒有想到吧?」
小林子說︰「莫非老爺子您剛才是用這狗血破解了龐妤婕的妖術?」
老爺子點了點頭,面露得色。
原來前幾天老爺子閑著無聊去找老馬嘮嗑,正撞上老馬在殺那只花狗。一想到狗血可以驅邪,他便取出隨身攜帶的皮袋子裝了一些。這次來四川,老爺子又把那袋狗血帶了來。卻想不到關鍵時刻是這些狗血破解了龐妤婕那噬天妖蠱。
自打昨天中午發現冥蛇蠱反復發作之後,小林子就萎靡不振,病怏怏的。一路上他心情沮喪,少言寡語。以龍吻天對他的了解,這不像是他以往倔強的個性。心里磨,也許這是因為他遇上賀黃花之後,想起被她折磨致死的父親的緣故吧。
山頂上的平地極為開闊,地上芳草如茵,明媚的陽光灑射在濕潤的草葉上,折射出一道道絢爛多彩的光暈。舉目四望,群山披翠,向遠方延伸的山嶺在雲氣繚繞間猶如一條條逶迤而行的青龍。
平地南面的盡頭一有道懸崖,崖高數十丈,崖下是一片碧波蕩漾的湖水。月牙形的小湖長有二十來丈,最寬的地方有五六丈,奇跡般綴在南面的山腰上,如一彎黛綠的仙女的眉。
這般如詩美景讓小林子一下子心情舒暢起來,和老爺子有一搭沒一搭談得很是投機。
他們把車停在山頂開闊的平地上,分成兩組各自行動。龍吻天和老馬正準備從東面下到山腰上去尋找那嘎子洞的洞口,突然听到正向西面山腰下走去的小林子和老爺子驚呼起來。一回頭,就看到山腰上有五只渾身白毛的大象從樹林里走了出來,正迎著他們二人走到山頂的平地上來。那五只渾身白毛的大象體型中等,四只大的,一只幼崽。大的差不多有一頭水牛的兩倍那麼大,小的卻剛出生不久,有三尺來高,渾身茸亂的白毛,樣子煞是可愛。
這五只渾身白毛的大象絕非因患了白化病變異而成的那種。它們的毛色是那潔白無瑕,猶如雪花一樣閃亮耀眼,在柔和的陽光下熠熠生輝。就連它們的長鼻子和四肢上稍短的毛都是那麼天然、那麼純粹。
領頭的大象脾氣極為暴躁,圓瞪著一雙紅眼朝老爺子看了看,喉嚨里發出「轟轟」的吼聲。用腳猛一蹬地,五只白毛象一齊朝老爺子和小林子二人狂奔而來。
小林子毫不畏懼,站在原地伺機而動。倒是老爺子心里著慌,轉身想跑,一個踉蹌跌倒在地。剎那間,那五只白毛象已經到了他二人前方丈許處。噗的一聲,一股水從領頭象的鼻子里噴出。散發著臭味的水噴了老爺子一身一臉,渾身濕透。領頭象長鼻子唰地一伸,把老爺子緊緊箍住,舉起來有五尺來高。
小林子腰間突然間閃出一道白光,一把一尺來長的匕首已經緊握在他手心。他正要雙腳一彈飛上領頭象頭頂,一刀斬斷它的鼻子以救老爺子月兌險。突然間身後一陣吱吱的叫聲響起。回頭一看,只見龍吻天和老馬已經跑了過來。老馬嘴唇半開半合,上下牙緊咬,鼓動口中的氣流,一陣吱吱聲從他嘴里傳了出來。那吱吱聲听起來和老鼠的叫聲不差分毫。
那群白毛象听到這吱吱的叫聲,驚慌不已。領頭象鼻子一松,把老爺子放下地來。領頭象轉身就跑,老馬雙腳在草地上一滑,身子後傾,倏地到了它身子下面。領頭象前邊右腳一著地,腳下又響起吱吱的叫聲。原來老馬在它抬起的腳下放了一個用黑布做成的老鼠,那布老鼠里面放置著一個哨子,踩踏之下,便發出吱吱的聲音,听起來如同老鼠的叫聲一樣,唯妙唯肖。
領頭象一听到吱吱聲,嚇得連忙把腳提起。老馬又表演起出色的口技,學起老鼠叫來。領頭象听到吱吱聲還是響成一片,它以為其它三只腳下也踩著老鼠,便把其它幾只腳也提起來。一個趔趄,領頭象重重地摔倒在地。老馬眼疾手快,在它倒下之際,又塞了幾個布老鼠在它笨重的身體下面。
領頭象身體下壓著好幾個布老鼠,吱吱聲響個不停,嚇得它渾身顫抖。眼看另外四只白毛象朝山腳下跑去,領頭象看著老馬,眼里露出哀求的神色。
半天,那頭領頭的白毛象才敢站起身來,神色沮喪,不顧一切朝山腰下跑去。
老爺子取來毛巾抹去臉上的水,贊許道︰「想不到你還有這個本事,把那壞脾氣的家伙訓得服服貼貼。你這本事哪學來的?」
老馬憨厚一笑道︰「你有所不知,我在雲南西雙版納任代課老師那陣子,沒少和大象打交道,這本事自然是向那些居住在深山里的獵戶學來的。」
龍吻天揶揄道︰「看你壯得像頭狗熊似的,想不到你的身手卻敏捷得很。可是你又是怎麼知道我們這番前來會遇上那些白毛象,事先準備了一些布老鼠?」
老馬笑道︰「嘿嘿!那些布老鼠是我在浙江買的,本來是想送給小香子做生日禮物,卻忘了拿出來,還在衣服的口袋里。這不!剛好派上手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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