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甘願放任…你家公主的安危不顧嗎?」
茶兒愣怔,她顯然沒有想到清舞會說出這麼一番話。
茶兒內心的糾結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瓦解。她愁眉不展的小臉,望了望依舊沒有動靜的門外,不由往後退離了一步,緊接著,茶兒不聲不響地離開屋門前,緩著步子朝榻邊靠近。
最終,她還是選擇了公主的安危。
清舞打開房門,停頓了一會兒,道︰「我不會讓你難做的。」
音落,茶兒望過來時,門邊已經沒了清舞的身影。
看著榻上熟睡的祁灝天,茶兒的內心一陣百感交集,雙手交替地緊牽著,時不時望向門外,又時不時看著榻上的動靜。
如若榻上的祁灝天醒來,那才是真正的不平靜。
清舞順著蜿蜒的小道,憑借茶兒帶路的記憶,一路暢通無阻地來到前廳。她還沒有走到前廳便听見了嘈雜的聲響不斷,人群中,隱約听見安陽公主霸氣不讓的聲音。
「一群狗東西!你們當這里什麼地方?本公子說不準進就是不準進!」
清舞蹙眉,她沒有急著現身,反倒是隱于一處,觀察著外面的動靜。
安陽公主的這番做法,不但氣勢上壓不倒人,反而還會更加讓人更加懷疑。這擺明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清舞微微扶額,涼風徐徐吹過,面紗一角揚起又落下,掩去了那若隱若現的絕色。
她出來這麼長時間,就是耗在了口角上的爭斗嗎?
清舞無奈地垂下眼簾,半響後,她再次抬眸,便緩步朝安陽公主的位置走去。
原本還喧囂的前廳,因為清舞的出現,而紛紛噤了言。安陽公主見狀,臉色頓時黑了一大半。她剛上前,位于首位的官兵,揚起長劍,擱置在清舞的脖頸處。「站住!」
「你個二愣頭!快給本公子收起劍!」安陽公主憤然上前,作勢便要朝拿著劍架在清舞脖頸處的官兵攻去。
清舞不動聲色地拉住她,「我不會有事的。」
「你是真傻還是假傻!劍都在脖子上還不會有事!!本公子不是讓你不要出來嗎?!」安陽公主氣急敗壞地吼道。
清舞不言不語,看著安陽公主別樣的關心,心窩不免一暖。
她的關心,讓清舞想起了樓清漣。她的好妹妹。如今,他們多日不見,也不知道一切是否安好。
「哼!來人!把他們都給我拿下!私藏朝廷欽犯,辱罵官員,罪加一等!」持劍的男子聲音剛落,清舞淡漠的視線便掃向他。
「你再說多一次。」清舞面紗遮容,卻抵擋不住嬌顏的漠然。
「……」剛才聲音還很大的帶頭官兵,突然沒了聲音。顯然是被清舞的氣場給震懾住。
安陽公主也一同沒了聲音,有些驚愕的看著清舞。
清舞冷然地靠近帶頭的官兵,全然不顧脖子上還架著劍。「誰是朝廷欽犯?」
「你…你,你就是朝廷欽犯!」
鳳眸微微垂下,面紗內傳來輕笑聲,寒意凍人。清舞抬眸,緩緩道︰「既然如此,說一說本郡主犯了什麼大罪。」
隱約間,清舞對于祁灝天冒死將她帶出宮的原因,似乎多多少少有點底了。官兵說的話,讓清舞肯定,祁灝天瞞著一些事情,沒有告訴她!
「一個將死之人還有什麼好知道的!受死吧!」
身後的官兵蠢蠢欲動,在帶頭之人,揚起劍身要劈向清舞的時候,安陽公主猛地拉過一動不動的清舞。「李敖!」她焦急的叫喊而出。
眼前的人數不是她現在一人可以對付的!
隱藏在暗處的黑衣男子現身,手上鋒銳的長刀,直接砍下剛才舉劍之人的手。
「啊啊啊啊!!我的手!我的手啊!!殺了他們!快殺了他們!一個都不能留!」
頃刻間,血腥味在大廳內涌現,暗處飛落而下的黑衣人越來越多,足以抗衡廳內所有的官兵……
「喂,你是不是瘋了!剛才為什麼不躲?他要殺了你啊!你以為人人都是白眼狼嗎?」
清舞淡漠地瞥了安陽公主一眼,「我自有自己的解決辦法。讓他們住手吧。」
這一番話,讓安陽公主憤然不已,她甩開清舞的手,「你才是真正的白眼狼!你忘記了是誰因為你命懸一線嗎?他現在病重臥床,你竟然一點也不珍惜他舍命幫你奪來的生命!」
「姑娘,你的關心似乎過了頭。」
「你!」安陽公主憤然地甩手,「好!竟然你想死,那就去吧!本公主真是白救了人!應該給你們補上一刀,做對亡命鬼!」
天色暗沉,血色鋪滿一地,那遍地的尸首,橫豎不一。
「李敖!讓他們住手!」
安陽公主一聲命下,黑衣人紛紛不再攻擊,躍到安全處等候指令。另一旁,為數眾多的官兵,此時只剩寥寥無幾。
其中,有一人看準清舞所在的位置正準備襲來時。震驚的一幕在眾人眼前出現……
清舞察覺到舉劍攻來的官兵靠近,她沒有閃躲,反而上前一步,迎向那銀白的劍身。面紗下的表情淡然無比,聲音宛轉悠揚地響徹在夜幕之下,「都不要過來!」
當劍身距離胸口還有一寸時,清舞抬首望了望天際,眸中閃爍著一抹晶瑩。
倏地。劍身剛抵到胸口處,一道黑影掠過,攬過清舞縴細的腰肢便躍向了矮牆之上。突如其來的飛掠,讓清舞心中涌起陣陣悲喜交加的情愫,眸中多了一層霧,她抬首,望向擁著她腰肢的黑影。
濃而不粗的雙眉,眸光清透,俊挺的鼻梁下是抿緊的薄唇……
一股失望感從心底油然而從。
不是墨鳶。
想到此,清舞的身體猛地僵住。果不其然,她還是在等他的出現。只是,這一次的試探,是不是可以讓她死心了?
「放開我!」清舞的聲音幽冷,絕然的眸光將霧壓到眸底深處。
「何苦拿自己的性命去證明某事?」
耳畔是男子淡淡的聲音,儒雅的音調,直擊清舞的心窩。心髒的撼動,男子的言論,讓清舞忍不住多看了男子一眼。
他竟然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思。
這樣的人,要麼善于猜測,要麼就是深有體會。
「不關你事。可以放開我了。」
男子攬緊清舞,一躍而下,落在大廳之上。腳尖剛落地,安陽公主便迎了上來,一陣憤然的怒罵︰「你是不是真的瘋了!!李敖要是沒有出手,你現在就已經死了!!」
李敖。
清舞默念著男子的名字,瞥了一眼正望著她的李敖。兩人目光相對,讓清舞冷冷瞪了他一眼,便收回了視線。
「我自有主張。」她道。絕然離去,沒有在大廳上停留。
余下的官兵,早在李敖擁著清舞躲開劍身的時候,被黑衣人一同殲滅。
安陽公主瞪圓了眼楮,看著清舞就那麼在她眼前離去,不免氣得漲紅了臉。俊俏可人的面容,此時因為雙頰的泛紅,變得可口。
「李敖!你為什麼救她!!這種人就應該早點死掉!!」
「公主,有些事情不能只看表面。」他如是說著,望著清舞離開的方向。
夜幕降臨,夜風徐徐,帶著絲絲涼意。這是要入冬的季節。
清舞剛走到屋門前,便听見砸碎瓷器的聲響,緊接著,一抹搖搖晃晃的身形奪門而出。那身著白色里衣,未披風衣的祁灝天,腳步匆忙地朝清舞所在的位置奔來。
他面色蒼白,腳步浮夸,似乎沒有看見一旁的清舞,就要朝外跑去。「祁灝天!」
熟悉的聲音讓祁灝天的步伐猛地一頓,他腿腳微微有些發軟,險些要摔倒的時候,從屋內跑出的茶兒與清舞,忙扶住,這才免于繼續扯到傷口。
「我在這里!祁灝天,我回來了。」清舞柔聲說著,這是她在這里以來,第一次放柔聲音說話。
「小蝴蝶,小蝴蝶,我找不到你……」委屈的聲音,帶著一絲鼻腔。
清舞心間泛起苦澀,她揚起笑,淺淺帶過,「你不用找我。以後,我會自己回來。」
茶兒驚詫地看向清舞,一時間讓她突然忘記問公主的情況。
安陽公主就站在門外,看著清舞的反常。在她眼里,清舞永遠都沒有其他表情,她不知道她也可以溫柔。如今她柔情回應祁灝天,這是不是說明,祁灝天的堅持,換來了他想要的感情?
想到這里,讓安陽公主陷入了沉思之中。
天色愈來愈暗,廳前的血腥,廳後的溫馨,是極大的反差。屋檐之上,李敖正立于夜色中,看著那嬌小的身軀攙扶著高大的身體時,眸底閃過一抹復雜的情愫。
這個女子,不簡單。
不知道為什麼,李敖很想知道清舞和祁灝天說了什麼。不由暗自運氣內力,听著清舞柔聲對祁灝天說,「你不用找我。以後,我會自己回來。」
這番話,包含了太多的情感,讓李敖突然模不透清舞的心思。
她在前廳的絕然,後廳的柔情。令李敖覺得清舞隱藏了更多她所獨自承受的情感。許是,她和他一樣,有什麼事情,都喜歡自己藏著,自己扛著。
「祁灝天,我會試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