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煙在黑豹腳掌上凝聚,元維渾然不覺,雙目充血地望著看台。
幾秒鐘後，黑煙擴散，像一張大嘴將元維吞噬。
「比賽已經結束了,難道你听不懂嗎！」一聲怒喝從遠處傳來。
一道虹光破空而來,金銀二光像絞在一起的雙龍，呼嘯著吹開黑煙,把黑豹掀得打了幾個滾。
秦炎雙手持劍,出現在黑豹身後，怒氣沖天。
黑豹尾巴一甩，穩住身形,他低吼一聲,露出鋒銳得牙齒，寵物人類匆匆敢來，站在他身側。
賽場上的禁制短暫消失，元維嚎叫著撲向柳明澤。
「柳明澤！」
白虹滑過，速度快得幾乎帶出光尾，一落地，就化成了人形。
可看著柳明澤雙目緊閉，面無人色地倒在虞竹心身上，元維竟不敢靠過去。
一步之遙，生死之別。
元維呆立在原地，盯著柳明澤胸口的血窟窿，鮮血還在汩汩涌出，一個人有那麼多血可以流嗎？血紅得刺目，空氣中彌漫著腥味，元維甚至都不敢自己上前確認他的生死。
虞竹心探了一下他的元神，低聲道︰「他死了。」
元維雙腿一軟，跪倒在地，一把搶過柳明澤的尸體，緊緊摟在懷里，好像恨不得把他塞進自己身體里。
虞竹心搖了搖頭，扭過頭去，不忍再看。
元維的肩膀微微發抖，他忍耐著，哽咽著，最終仰天長嘯，淒厲悲切。明明是人的樣子，卻發出了野獸般的嚎叫，只是听那聲音，都覺悲涼。
比賽場中，秦炎望了眼看台上悲傷吼叫的元維，眉頭深深皺起。雖然和他的關系算不上和睦，但好歹也是相識一場，也不忍心看他傷心成這樣。
那邊黑豹冷哼了一聲，眼珠轉悠了一圈︰「看來，我下一場的對手就是你了？」
秦炎早就解決了對手，順利進入最後一輪決賽。
他又瞟了一眼看台，叫出玄龍，模了一下長劍︰「來吧，我沒什麼時間陪你玩了，速戰速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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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竹心和元維先一步回到洞府，一路上元維抱著柳明澤都不肯松手，好像他只是睡著了。
看著元維把柳明澤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虞竹心退出了房間。
沒過多久，秦炎也回來了。
他身上髒兮兮的，顯然剛剛經歷過一番惡斗，還來不及休整就趕回來了。
「這麼快啊。」虞竹心提不起勁來。
秦炎隨手在臉上抹了一把，但他手上也是髒的，把臉越擦越髒。他點了點柳明澤的房間︰「什麼情況？」
虞竹心黯然搖頭︰「沒救了。」
「沒能拿下他的替身傀儡嗎？」在元維把玩著玉質人偶時，他們就意識到了這東西不簡單。
「拿下來了，但是我沒有想到他不僅在人偶上施了法，還在元維身上施了法，恐怕他猜到我們要阻止他，所以那個人偶只是障眼法。」虞竹心似乎有點懊惱，「我沒有想到這一點，替身術是治療類法術的典型術法之一，我竟然疏忽了！」
秦炎按在他肩膀上揉了揉︰「你不要太過自責了，他一味尋死，我們外人又怎麼阻止得了他？」
虞竹心還是懨懨的。
秦炎湊過去在他臉上親了一口︰「還好我們相親相愛，不像他們那麼辛苦。」
虞竹心被他說得一樂，可還是無法驅散心頭陰翳。
「元維怎麼樣了？」秦炎又問。
「不好。」虞竹心嘆道，「你那時候也看到了，都快發瘋了。」
「那只狐狸還真看不出來啊，也不過才認識沒多久，就迷戀人家成那樣。」
「誰說才認識沒多久？」元維冷不丁已從房間里出來了。
「不是他受傷的時候認識的嗎？」
元維陰沉著臉，眼楮通紅通紅，分不清是本來的顏色還是情緒所致，他神情木然地坐在石凳上，看上去比發瘋時更加人。
「那時候我跟你們一起剛來蠻荒星系沒多久，不小心遇到了心存不軌的人，我一個人打不過他們，被打成重傷，差點就要死了。我知道他們維和部隊那天會義務替人療傷，而且旁人也不敢進里面鬧事，就拼了命逃進軍營。等我醒過來後，果然被他們救起，已經躺在病床上了。」
「是柳明澤救的你？」秦炎問。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醒過來看見的就是他，後來也是他負責治療我的傷。」回憶過往，元維表情柔和了一些，可悲傷更重，「可惜我後來再去看他，他已經不認識我了。也難怪，他每天要給他們多人類和妖獸看病療傷，根本就不會特意記得我。後來我每隔幾個月會去找他一次，說是找其實也並不準確，就是站在山上遠遠地看他一眼。」
「他知道嗎？」
元維搖頭︰「那時候他還是結丹修為，我差他一個層次，所以我就想著抓緊修煉，等我結丹了就去找他。那天他外出任務，我就遠遠地跟著，但是沒想到他們遇到了襲擊，他僥幸逃了出來，我就在後面跟著，幫他攔截追兵。再後來他躲了起來，傷勢太重為了保命，他就碎丹壓制傷勢，我看到後還竊喜了一陣，想著他的修為總算跟我一樣了，現在想來真是有夠卑劣的。」
秦炎深有同感，以前在學校的時候每次看到虞竹心的修為在瘋長，就急得心肝兒疼。
「本來也沒什麼事的，我想著等他休息夠了，再悄悄拖在後面保護他回去。」元維臉上露出復雜的神色，「可沒想到，他竟然就發情了。」
「然後你就趁機了？」
「我控制不住啊！」元維對他的用詞非常惱火，大聲吼道，可吼過之後，又露出痛苦之色，「我知道是我的原因，才讓他急著尋死，否則他不會那麼想不開的。」
秦炎安慰了他幾句，可無濟于事。
「我又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看他對我冷著一張臉就不爽，總是對他發火。」元維越說聲音越低，「都是我不好。他明明都那麼討厭我，我還一直纏著他，他一定恨死我了。」
「他說你是個好人。」虞竹心插嘴道。
「什麼？」元維一愣。
「他跟我說的，他說他不恨你，你是個好人。」
元維表情呆滯，似乎一時半會無法消化這個消息，想要笑可眼下的狀況讓他根本開心不起來，心中的酸痛卻越積越多，最終涌上眼角。他用力揉了柔臉，一言不發地呆坐著，全無平日桀驁囂張的樣子。
「你打算怎麼處理？」秦炎問道。
听他這麼一問，元維的臉動了動，猛然間想到了什麼︰「你比賽贏了嗎？」
「當然贏了。」秦炎終于露出得意的表情，回來之後還沒有人問起他比賽結果，讓他好一陣郁悶，但是礙于大家都在悲傷之中，又不好意思自己說。
「那獎勵呢？你有見到麟鬼首領嗎？有向他提要求嗎？」
「還沒有呢，我這不是一比完就急著來找你們嗎？他們說給我三天時間考慮，讓我三天之內去找他們，或者領取獎勵，或者提要求。」
「那你還等什麼，還不快去啊！柳明澤不是要救人嗎？那就讓麟鬼的人幫忙！」元維急躁道。
秦炎安撫地拍了拍他︰「你急什麼，麟鬼那麼大勢力又不會逃掉，我們還是先把柳明澤的後事料理了吧。」
听到後事二字，元維表情明顯一僵，一時難以接受這個詞。
他掙扎了許久，最終垂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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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秦炎三人處理好了柳明澤的事情，回到麟鬼城。
既然在蠻荒星系這種地方，處理後事就不用這麼講究，對元維這種妖修來說，更是沒有什麼太多禮節。
一路上，元維手里都在把玩一顆紐扣，這個紐扣普通到隨便什麼商店里都能買到，但是對他來說，這顆紐扣是忒別的，因為是他從柳明澤衣服上摘下來的，他掏空了紐扣中心，取了柳明澤的骨灰放在里面，以此為留念，其余他的法寶等物一律都沒有動。
秦炎來到麟鬼城市中心的一座球形建築，人稱麟鬼樓，向負責接待的人說明的來意。
麟鬼勢力的首領是一只獅妖，據說是化神期修為，基本上醉心于修煉，很少出現在世人面前。可舉辦比武大會就是為了擴張勢力，所以每次的優勝者，都會有機會見到首領。
當然秦炎是根本不想見到首領的，要不是為了救人，他早就在進入決賽前就棄權了。
麟鬼樓每一間房屋都大得驚人，在蠻荒星系許多建築外表看上去很大，實際上里面沒有幾間房屋，秦炎猜測一定是為了適應一些妖修龐大的體型。
當他們被領入最高層時，剛一走出電梯，就感受到了來自高階妖修強大的威壓。
一只剽悍的獅子趴在遠端的玉石椅上，雙眼冷冰冰地看著這三個來訪者。
而他的身邊則站著一個人類，虞竹心一看到他，眼眸微微一眯，暗地里捏了一下秦炎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