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寧闌感受到白漪瓏火辣辣的視線,心中狠狠的抽痛,卻只能裝作沒有感覺,他也不知道自己該用何種面目,何種態度來對待她。
白漪瓏是他捧在手心中長大的寶貝,他怎麼忍心傷害?
父王這個角色似乎讓他們都陷入了死境。
岸芷微微上前,扶著白漪瓏有些不穩的身子︰「皇上,王爺,郡主,晚膳準備好了,請移駕飯廳。」
白漪瓏深深吸了一口氣,勉強露出一個笑容,聲音又恢復到剛才的輕靈︰「父王和小屁孩先去,本郡主去換件衣服。」
還沒等鳳西源說話,白漪瓏便走出了大堂,轉瞬,眼淚便順著臉頰流淌下來。
等白漪瓏換好衣服回到飯廳的時候,鳳寧闌和鳳西源都不見了,听說是朝中出了事情,都趕回皇宮了。
一下子空下來的玲瓏閣讓白漪瓏感到有些冰涼,抱著自己的身子,跟著岸芷回到了房間。
岸芷也被白漪瓏低落的情緒給嚇到了,印象中她從沒有見過這樣的白漪瓏,整個人默默的留著眼淚,睜著眼楮,也不吭聲,不說話。
以前白漪瓏也不是沒有失敗過,每次失敗之後她立馬又斗志昂揚起來,她對鳳寧闌的心思,就連她想起來都覺得心酸。
「郡主……」
天都已經黑完了,白漪瓏才微微挪動身體,抬起頭,透過窗戶,盯著浩然軒的方向。
「我和他真的沒可能嗎?」這話好似在問命運,又好似在問自己。
岸芷立馬接過話︰「郡主,要不奴婢去找王爺?」
「不要。」白漪瓏果斷的抓住了岸芷的手臂。
「岸芷,你是不是心里根本就沒有我?」
岸芷盯著白漪瓏已經紅腫的眼楮說道︰「郡主不要多想,王爺對郡主的寵愛,所有人有目共睹,在王爺心中,郡主是最重要的。」
「不,我不是最重要的,甚至還不如一個腐朽的規矩重要。」
「怎麼會?郡主,你不要多想,如果你還不重要,那麼就不會有人更重要了。」
眼淚再次泛濫,白漪瓏心中狠狠的一痛︰「可是有人已經超越了倫理,超越了綱常,只是那人不是我罷了。」
汀藍抱著長劍,臉色也不好看,沉默了良久之後,汀藍走到白漪瓏的跟前︰「主子,事情還沒有發生,怎能未戰先怯,如果真的有人超越倫理綱常,那麼這個人一定是主子你,其他人都不配!」
汀藍的話雖然平淡無波,但是卻說到了白漪瓏的心坎里,剛剛洶涌澎湃的郁悶的傷痛,仿佛一下子就消散了不少。
擦干眼淚,白漪瓏微微一笑︰「如果本郡主都超越不了的東西,還有誰配,鳳寧闌注定是本郡主的!」
岸芷暗中對汀藍豎起了拇指,兩個人同時舒了一口氣。
第二天辰時剛過,汀藍便匆匆忙忙進了白漪瓏的房間,此時白漪瓏剛剛起床,岸芷正在替她綰發。
「你是說夢陽為在金鑾殿上為難父王和小皇帝?」
「正是,他率領了文武大臣,跪在金鑾殿上,讓王爺和皇上處罰您,想要送您到皇陵思過。」
白漪瓏的手微微一頓,嘴角劃過微笑︰「他怕是巴不得本郡主再一把火燒了皇陵,然後再借口處死本郡主吧。」
「那夢陽為跟月公子勾結的事情怎麼樣了?」
「主子料事如神,夢陽為果然私底下派人尋了月公子,正好赤媚到了,于是赤媚便易容成了月公子,與之接洽,一切都在您的計劃之內。」
「赤媚到了?」白漪瓏的笑意更加明顯起來。
「正是……」
夢陽為跟月公子合作,無非就是將她不顧百姓死活,恣意妄為的事情擴大化,而月公子提出的要求便是夢陽為為賑災提供五十萬兩的銀子,現在月公子扮演白臉,指責並挑釁白漪瓏,比賽籌集銀子,有了夢陽為的支持,月公子的勝算就是夢陽為的勝算。
只要月公子勝利,那麼白漪瓏就會成為眾矢之的,甚至會牽連到鳳寧闌的地位,和小皇帝的皇位。
可是如果夢陽為知道真正的月公子就是白漪瓏本尊的話,不知道會不會氣的死不瞑目,不過這是後話。
白漪瓏很快便收拾好了,汀藍則是扮成了岸芷的模樣,跟白漪瓏進宮。
雖然她知道鳳寧闌和小皇帝肯定會護著她,但是她卻絕對不允許這兩個人因為自己受了夢陽為的鉗制。
此刻的金鑾殿上可謂是血雨腥風,幾乎所有的文武大臣都跪在地上,為首的便是丞相夢陽為。
鳳寧闌則是一臉悠閑的坐在攝政王專屬的椅子上,目空一切,小皇帝鳳西源也自然學著鳳寧闌的樣子,裝作沒有看見。
「老臣懇請皇上替百姓做主,替難民做主!」
夢陽為再次磕了一個響頭,忠心耿耿的模樣,跪倒在地上,滿臉悲痛。
在他的帶領下,一些文武大臣也都紛紛高聲呼應,不住的磕頭。
「皇上,王爺,如果再縱容郡主的胡作非為,怕是後患無窮了。」
夢陽為伙同戶部尚書再次模了一把鼻涕一把淚,痛心疾首的模樣差點讓鳳西源給笑噴了。
「丞相說說,本王的寶貝女兒又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要是真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本王絕不姑息。」
夢陽為為之一愣,眼中閃過狠絕。
「皇上,王爺,如今正是我西鳳國大難之時,北方旱災尚未得到控制,餓殍遍野,多少人無家可歸,可是郡主非但不體察明間疾苦,反而恣意妄為,為圖一時之樂,不禁花費大量的人力,物力,耗巨資運回獅王,虎王,如今陽城乃至周邊的幾個城池已經有無數難民心生不滿,指責朝廷,指責郡主的惡行了,如果真讓郡主將獅王和虎王運進陽城,恐怕會激起更大的民憤。」
「激起民憤?丞相的意思是郡主弄了頭獅子和老虎進城就是激起民憤?」
夢陽為說的大義凜然,情真意切︰「正是,加上民間有了一個叫明月公子的,他便是帶頭之人,據說他行俠仗義,非常得民心,如果北方旱災之事由了一介布衣得了民心,到時候怕是江山危矣,社稷危矣啊!」
白漪瓏一襲白衣站在金鑾殿外面,真是強烈的感受到了夢陽為那無比強大的愛國之情啊。
邁著蓮步,白漪瓏優雅的跨進了金鑾殿的殿門,金鑾地異常的寬大,起碼跪著上百號人。
鳳寧闌一眼便看到了白漪瓏走進來的身影,就要起身,卻被白漪瓏的眼神制止了︰對付這些老匹夫,瓏兒出馬就行,父王看戲就成。
鳳寧闌優雅一笑,眉梢染上笑意,眼中泛著寵溺,抬手示意鳳西源安靜。
而鳳西源看到白漪瓏走進來的時候,眼底驟然升起了崇拜,往往白漪瓏出馬,絕對精彩。
夢陽為和所有人都跪在地上,為了體現自己的鞠躬盡瘁,他們的額頭都磕在地上,根本就沒有注意到白漪瓏走了進來。
直到夢陽為的額頭邊上出現一雙白色的鞋子,夢陽為心中一驚,很快便知道來人的身份。
一想到白漪瓏的所作所為,夢陽為暗自捏緊的拳頭,眼底散發著陰毒。
白漪瓏的聲音依舊輕靈好听︰「說說看,本郡主一不干涉內政,二不干涉外政,怎麼就威脅了江山?怎麼就威脅了社稷?」
白漪瓏的話使得全場接驚,同一時間抬起頭看著夢陽為跟前一身白衣飄飄的白漪瓏。
一時之間,剛剛還大呼小叫的那些個文武大臣,此刻都不知如何反應。
夢陽為將頭抬起來,卻只到白漪瓏的胸前,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夢陽為跪拜的是白漪瓏呢。
夢陽為立刻改變了身體跪拜的方向,膝蓋移動兩步,再次面向鳳西源和鳳寧闌的方向︰「皇上,王爺,此乃金鑾大殿,是商議天下大事的地方,怎能容許郡主不經傳召,擅自闖進。」
「呵呵呵,丞相,你還真是有趣,你在大殿之上誣陷于本郡主,本郡主前來與你對質,你竟然指責本郡主不該來,難不成你是故意的?趁著本郡主不在,冤死本郡主?」
「郡主,後宮不得參政是祖訓,郡主難不成想要違背祖訓?」
「本郡主只是來了這里,可有參政?祖訓上有說不允許郡主上金鑾殿嗎?既然祖訓說了後宮不得干政,那麼本郡主想要養頭獅子,喂頭老虎,怎麼就干擾到了江山社稷?」
白漪瓏的語調不變,但是言辭卻異常犀利,但是夢陽為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人物,立刻反唇相譏︰「後宮雖不得干政,但是郡主乃是金枝玉葉,代表的是朝廷的形象,受萬民供奉,如今卻在黎民為難之際,大肆揮霍,難道不怕寒了民心?」
「本郡主如何就寒了民心?我住的是我父王的房子,可沒有用一分黎民的錢建造府邸,養我的是父王,本郡主可不記得父王拿過朝廷一兩銀子的俸祿,本郡主養獅子,喂老虎可有花朝廷一分錢?」
夢陽為沒有想到白漪瓏竟然如此能言善辯,一時被堵得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