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無憂不請自坐,但也沒有出聲打擾舒心。舒愨鵡
直到舒心寫完這個記錄,他才淡淡地道︰「雲家的事,你何必如此上心?」
舒心一邊整理記錄一邊笑道︰
「我總歸是跟他們簽了契約,又收了人家的銀票,自然要將事情做好才行。」
牧無憂頗不以為然,他早就听夜離匯報過鉭,
雲家的那些老東西置疑心兒,還另外請了制香師來調制配方。
按他的性子,當時就會拂袖走人了。
可偏偏心兒要參加那個什麼制香大賽,而這件事,他就算是想幫忙,也沒有辦法抉。
不過牧無憂真心不喜歡他的心兒,為了別的男人家的事情廢寢忘食。
想到就讓人覺得郁悶啊!
于是他換了一個話題,「最近咱們酒樓的生意,降了好多。」
此時已是暮春,隨著夏天的一步步臨近,天氣漸漸變得暖和起來。
悅心酒樓的火鍋生意,在火爆了一整個冬季和春季之後,不可避免的進入了低谷。
其實生意不好,牧無憂也不在乎。
反正地契是自家的,即使一點生意也沒有,他每年也只要拿出千來兩銀子。
不過看舒心為雲少卿家的事忙成這樣,他心里就有些小吃醋,想找點事兒給舒心做。
把心兒的心思,從雲家的事情上拉回來。
舒心自然不知道牧無憂那點酸酸的小心思,還真是有些抱歉地道︰
「其實我早想過會有這樣的情況,之前已經做了些計劃,不過後來事情忙,就給忘了。」
她不解釋還好,一解釋,牧無憂心里的酸味就更重了。
听夜離說,雲少卿隔三岔五地就會過來看心兒,每次來,心兒與他都是有說有笑、有商有量的。
身為一個至今「夫」身未明的戀人,牧無憂說不在意,那根本就是騙人的。
于是牧無憂好看的劍眉一挑,不滿地道︰
「不是說他們請了兩個人嗎?你干嘛不把一些事情交給那個人去做?」
舒心听出他語氣中的不滿,耐心解釋,「我懷疑他們根本就沒有另外請人。
再說,就算是請了,那個人也不是我的下屬,我憑什麼指使人家?」
牧無憂「哼」了一聲,扭過頭去,雙臂交于胸前,表示自己的不滿。
舒心不知道自己認真做事,怎麼也惹到這位霸王了,耐著性子哄了他一會兒。
牧無憂難得得到心上人這般溫言軟語的對待,心里不禁又舒坦又甜蜜又得意。
大概是太貪戀這種溫柔,戀愛經驗為零的牧無憂牧公子,一不小心做過了頭,拿起喬來。
舒心好言好語哄了一會兒,見他還是不依不饒,心里也覺得沒趣了。
關鍵是她與牧無憂的觀點,從根本上就不一樣。
在舒心的眼里,工作的時候,是不分男女的。
而牧無憂這是先分男女,再談工作不工作。
舒心與他溝通不了,不高興的撅著小嘴,起身吩咐翠兒提熱水梳洗,直接把牧無憂當空氣。
牧無憂一見舒心生氣,又換他著急了。
連忙陪著小心,將舒心給哄回來。
牧無憂離去的時候,兩個人都是樂呵呵的,可是對待工作和男性的分歧還在。
只是兩個人誰都說服不了誰,只能避而不談,壓在心底。
舒心仍然是白天一心撲在祛痘洗面女乃的研制上,
晚上則騰出時間來,總結她在現代時,感到滿意的酒樓的經營方式和菜式特點。
打算寫好後拿給陳掌櫃,讓他斟酌著采用,維持住酒樓的生意。
而一連幾天,牧無憂都因為衙門里事多,晚上沒過來陪舒心。
這天好不容易忙完了,牧無憂就迫不及待的去見佳人。
到了雲香坊的客院,舒心仍舊是在奮筆疾書。
疾書的,並不是香脂的數據,而是悅心酒樓的改造方案。
不過牧無憂直覺就是,心兒又是為了雲少卿家的事,在連夜操勞。
他一面心疼心上人的勞苦,一面又吃味。
直接走過去,將大掌往紙上一蓋,「別寫了,到悅心酒樓吃火鍋去。」
舒心正快要完成了,忽然被人打斷,頓時就嚷了起來,「快把手拿來,墨還沒干的。」
牧無憂星眸一沉,抿緊了雙唇,只是想到上回心兒有些小脾氣,也就忍著氣拿開了骨節修長分明的手。
舒心一看紙張,還好字沒花,趕緊把最後一段寫完,吹干了墨汁。
將所有的紙又集中在一起,仔細的看了一遍,才將它們推到了牧無憂面前。
牧無憂接過來認真的看了一遍。
只見他邊看邊不時的抬頭看一眼舒心,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深。
「原來這個計劃書,是心兒為了我們的悅心樓而寫呀。」
舒心剛要點頭,卻發現不對勁。
不對,什麼叫我們的悅心樓呀,這個家伙一下子不佔便宜,就會渾身不舒服。
舒心白了他幾眼,沒理會他。
牧無憂卻不依不饒的說著︰
「這個計劃挺好的,心兒真是我的福星呀。心兒,明天我們就過去進行改造好不好。」
「白天我沒時間,我還要研究香脂的改良呢。」
舒心想都不想便一口回絕了牧無憂的邀請。
在舒心剛說完這句話,就立馬感到一股極冷的氣息撲面而來,身子不由地一抖。
完了,這個霸王怕是要發 了。
舒心垂下眼瞼,可等了半天也沒有听到牧無憂的聲音,便悄悄望他那邊看了一眼。
只見牧無憂一臉冷峻的看著那份計劃書,雖然看不出來他到底有多生氣,但他拿紙的手關節,卻因為用力而白的嚇人。
舒心覺得如果牧無憂的眼神,也能達到他的武功的境界,怕是這幾張紙早就燒成灰燼了。
舒心看到牧無憂這個樣子,心里也生氣。
我又沒說錯,干嘛甩臉子給我看呀?
事情總要有個先來後到,而且我並沒有不管你的酒樓,這不是連著兩晚一直抓緊著寫嗎?
再說了,人家說的是白天沒時間,那我們可以晚上再過去呀。
想著,舒心便不打算跟牧無憂說話了,轉是轉頭研究起桌面的花紋來。
又過了好一會,牧無憂才冷冷的開口問道︰
「你就這麼實心踏地的幫他改良什麼香脂?」
他!哪個他?誰是他?
舒心沒好氣的抬起頭,面無表情的看著牧無憂。
要不是考慮到這家伙脾氣又霸道,性格又傲氣,舒心都想冷笑了幾下。
牧無憂臉色更加陰郁了,可是舒心也倔了起來,就是不開口解釋。
兩人就這麼誰也不讓誰的對視著,房間里安靜的只能听到兩人的呼吸聲。
也不知過了多久,只到翠兒在外面問道︰
「小姐,時間不早了,等明天再寫把,別將眼楮又熬紅了。」
「知道了,我也剛好寫完了,正準備休息了。」
說著舒心便要站起來,卻被牧無憂的把抓住了手腕。
舒心嬌斥道︰「放手。」
牧無憂見舒心緊皺雙眉,看也不看他,心里就一片
心慌意亂,手上的力道也松了下來。
舒心感到手腕一松,便趕緊月兌開牧無憂的手,
在牧無憂愣住的當兒,馬上起身向外面走去。
誰知還沒走出兩步,就被牧無憂趕上,一把抱在了懷里。
翠兒則在听到里面的動靜時,識趣的退下了。
舒心條件無射的掙扎著,可掙了半天,就是沒有挪動半分。
舒心氣呼呼的說道︰「你抱著我干什麼?」
從頭頂卻傳來了牧無憂低迷的聲音︰
「我看你每次與雲少卿聊天時,都是笑的,溫言柔語,你是不是喜歡雲少卿?」
听到牧無憂低迷的聲音,舒心沒來由的心一沉,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我喜歡雲少卿嗎?有嗎?
雲少卿確實是極其儒雅之人,而且從沒有強迫過自己,甚至越來越尊重自己。
跟雲少卿在一起是很舒服的,可以隨意地聊天,不需有任何的顧忌。
這種感覺舒心很清楚,只是喜歡,朋友那樣的喜歡。
可是,舒心卻不知道要怎麼跟牧無憂說。
雖然給了牧無憂一個機會,但舒心一直以來,只是將兩人的關系,定位在戀人未滿。
她怕自己說只拿雲少卿當朋友,牧無憂會誤會自己愛上了他。
明明他們之間橫亙著的那個巨大問題,並沒有得到解決。
這段感情,她不想陷得太深。
也不希望牧無憂陷得太深。
以免將來無緣無分之時,會倍感悲傷。
舒心一時沉默了下來,放棄掙扎,無力的垂下雙手,抵在牧無憂的胸口。
牧無憂對于舒心的反應,只感到心一陣絞痛。
他知道,雲少卿很喜歡心兒。
心兒是不是真的喜歡上雲少卿了?
他們倆要是真的心心相印……
牧無憂不敢往下想,只得閉起眼楮,倍感無力的輕輕嘆了一口氣。
可是舒心听到牧無憂的嘆息聲後,便抬起頭看著牧無憂。
牧無憂也感到了舒心的注視,睜開眼看著舒心,眼中卻滿是憂傷。
兩個人就這麼相擁著靜靜地對視著。
一個嬌媚如初水芙蓉,一個英武似蓋世英雄。
兩人靜默了一會兒之後,舒心率先打破沉默,說道︰
「我跟雲少卿是不可能的,我跟他之間的問題,與跟你之間的問題是一樣的。」
一到京城就對她說什麼平妻,她能沒發脾氣已經是修養很好了。
不過她也不想跟牧無憂說什麼「我不喜歡他」之類的話。
有些東西如果他的雙眼看不出來,那麼她再解釋也沒有用。
牧無憂動了動嘴唇,最終還是什麼話都沒說。
他必須先取得父王母妃的同意,才能給心兒許諾,否則,話說得再動听,也是枉然。
送走了牧無憂,舒心忍不住嘆了口氣。
她這才多少歲,擱現代還只是個初中生,居然已經一本正經地跟男人談起婚姻大事了。
搖了搖頭,收拾起紛亂的心情,舒心泡了個香噴噴的精油浴,一覺到天明。
第二天一早起來,舒心就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工作之中。
前幾天她就隱隱覺得配方已經調制得差不多了,今天略一調整,果然被她制出了效果顯著的洗面女乃和收斂水。
大功告成!
舒心開心了笑了。
因為之前簽約時,是注明的改良三種產品的配方,
雖然她沒
有改良三種產品,但是幫雲香坊研制出了兩種市面上沒有產品,應該說,圓滿了完成了任務。
交待上去的時候,舒心就同時吩咐翠兒收拾行李,只等雲香坊的長老們確認了產品的效果之後,就可以回鄉了。
離家近半年,舒心已經十分想念舒家村那間不大的小院子,以及可以用簡陋來形容的作坊間了。
產品效果的確認,大約需要三天左右的時間,舒心想趁這幾天把京城好好地逛一逛。
夜離一早就通知了少主,牧無憂干脆請了三天假,專程陪舒心逛大街。
只是,牧無憂和舒心兩人的長相實在是太打眼了,隨便一站,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以前兩人都是夜里出去,披風的帽子一戴,就能擋住旁人的視線。
可是現在就不同了,天熱了,沒人再穿披風。
何況牧無憂年前是以英雄之姿,隨軍游遍京城主干道回京的,估計京城里一多半的百姓都認識他。
在什麼都沒有確定之前,舒心可不想不讓別人發現自己與牧無憂的關系。
更不想讓自己成為眾矢之的。
于是,舒心學著京城里名媛們的作派,在頭上戴了一頂小帷帽,淡藍的輕紗遮住了她柔美絕艷的容顏。
牧無憂也一改往日的肆意不羈,穿了身極普通的料子做的衣裳,
還梳了個游俠似的發型,拿頭發擋住了半邊臉。
這樣上街游玩,自然沒什麼人注意他們了。
兩人痛痛快快玩了一整天,晚上又去悅心酒樓吃了飯。
飯後,舒心與陳掌櫃討論了許久關于酒樓的經營規劃,
陳掌櫃從她的口中,學到了許多現代的經營方法、宣傳手段,覺得受益良多。
原本第二天也要這樣痛痛快快玩樂的,誰知兩人剛到達朱雀大街,走進一家首飾店,
迎面就遇上了一個目前舒心最不想遇上的人——景王妃。
牧無憂也不想在這種情況下遇到自己的母妃。
可就算他把整張臉都遮住,也別想騙過母妃的眼楮。
于是他只好快走幾步,裝作與舒心並不認識,不是一同進店的樣子,向母妃問安。
景王妃彎起唇角,似笑非笑地睇了牧無憂一眼,
然後,目光越過他的肩膀,看向店門口躊躇不前的舒心,淡淡地道︰
「舒姑娘,好久不見了。」
都已經被認出來了,舒心也就鎮定了,唇角噙著一抹從容又有禮的微笑,
她上前兩步,行了一個晚輩禮,柔聲道︰「見過景王妃。」
景王妃在心里嘁了一聲,居然行晚輩禮,誰是你的長輩?
不過此時四周耳目眾多,面上她還是淡笑著道︰
「不知舒姑娘有沒有空,陪我這個老太婆到對面的的茶樓坐一坐?」
原本,舒心听到這話應當是十分緊張的,可是景王妃今年還不到四十,又保養得宜,看起來象個二十七八的年青少婦。
一個年青少女自稱「老太婆」,實在是太有喜感了。
舒心一下子沒有繃住,開心的笑容漾到了臉上,忙接著話,文縐縐地道︰
「能得王妃邀請,是民女的榮幸。」
她不會以為我是喜歡她,才邀她喝茶的吧?
景王妃看著舒心發自內心的開心笑容,有些無語,于是伸出手,淡然道︰「憂兒,扶母妃過去。」
牧無憂只得上前扶住母妃,當先走出了首飾店。
走的時候,牧無憂還向舒心投下一個「安心」的眼神。
對面的茶樓名「廣茗居」,在京城中是數一數二的大茶樓。
景王妃要了一個幽靜的包廂,點了今年新出的雨前龍井,請舒心坐下。
然後,開門見山地道︰「舒姑娘,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就直說了吧。
我們景王府的兒媳婦,可以沒有高貴的身份,可是一定要有端正的品性。
你,不適合我的憂兒。」
「母妃!你听誰說心兒品性不端的?」
牧無憂沒想到母妃竟會說出這麼重的話,當下就怒了。
景王妃看了一眼依舊沉穩從容、不驚不慌的舒心,心里閃過一絲訝異。
好沉穩的氣度,真可謂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麋鹿興于左而目不瞬。
就算是京城中的大家閨秀,真能如此沉穩鎮定的,可沒幾人。
只是,一想到姚妃無意中說起的見聞,景王妃的心里就對舒心十分厭惡。
她深深地看了兒子一眼,漫聲道︰「品性好的姑娘,會讓你連請三天假,只為了陪她逛街?
品性好的姑娘,會在大街上,與男子摟摟抱抱?」
牧無憂急急地解釋道︰「母妃,心兒並沒有要求我陪她,是我自己想陪她的……」
話沒說完,就被景王妃厲聲打斷了,「夠了,你還想說,是你纏著她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