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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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泉山莊里的一家中餐廳擁有的晚餐菜式很豐盛,鹵水豆腐,馬蘭豆豆腐干,金錢鱔背,鮑汁鵝掌,食材相當新鮮,口感鮮女敕、醬汁濃郁。
不過,蔚箏至始至終沒見到沈肅,料想他也不會與他們一起用餐。
白采采喝了一杯馬天尼,把橄欖拿下來攥在手里,頰邊泛起紅霞,情緒也有些小高漲起來︰「原來那位沈部長有這麼一張臉,又是技術帝,箏箏,難怪你前陣子那麼拼了。」
蔣瑛聞正在夾菜的動作一滯,同樣也壓低聲音問她︰「他就是你告訴過我,讓你想起六年前那個夜晚的人?」
蔚箏被左右夾擊,都不知要怎麼跟他們說這些事才好,幸好這時候鄭景行走過來,幾人先是簡短聊了聊,隨後他把她單獨叫出去,交代了一些事情。
「先前幾位編審、編導都開過會了,上頭任務已經布置下來了,近期電視台要籌劃一檔新欄目,我們台幾位靠譜的主播又都出了狀況,不是摔傷入院,就是和日本富商炒出當人家小三的新聞被辭退,正是缺人的時候。雖然你沒說服沈肅和輝騰科技這樁事,但我也不能不幫你一把,是吧。」
蔚箏狐疑地看著他,「今天怎麼沈部長也來了?」
「他對溫泉並不反感,相反也算是熱衷,我就借花獻佛,把他一起請來了。」
鄭景行說話卻總沒個正經,好在蔚箏也習慣了,「我總覺得你讓我去找沈肅,根本不是想把這件事辦妥,而是壓根就想看我如何踫壁的。」
鄭景行大呼冤枉︰「我哪里是這種人。」
「你是什麼人我還不清楚?」
三三兩兩地吃飽喝足,蔚箏和同事打了幾輪乒乓球,才與白采采結伴去泡澡。這夏天去泡溫泉顯然不是好主意,可山莊里的「極樂湯」,卻是非常正宗的日系風呂。
澡堂必然是有男女浴池分開,她們來的時候是淡季,泡湯的池子也多,看上去水質都很不錯,柱子上還雕刻著精美的東瀛文化浮雕。
就在山莊浴室外不遠處的林木之中,空氣中浮起一種特殊而燥熱的信息素,男人皮膚白皙得近乎失去血色,基因仿佛受到憎恨與詛咒的召喚。♀
「我終于找到你了。」
他露出雪白的牙齒,戾氣的口吻聳人听聞。
太久壓抑著的神經過度興奮,無形的沖擊波以一種肉眼無法識別的速度,在這一刻得到詭譎的釋放,冷光爆裂,男人身體肌肉膨脹、睪/丸/酮上升,電流像失去導向般向四周蔓延,暗流之下,一時之間都是他失控的銀藍色光芒,像是浩瀚宇宙發來的訊號。
嗡鳴聲轉瞬即逝,靜寂的樹林恢復原本的黑暗。
而那片廣袤無垠的天空,依然繁星閃爍,月光皎潔如白霜鋪滿大地。
在這個我們都生活的年代里,到底發生了不可能發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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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樂湯的大浴池、露天浴池白霧繚繞,每個池子同時擁有完善的熱水源,其中「電氣浴」是通過柔和的低頻電流來舒適地刺激身體,效果是舒緩疲勞,治療肩周炎與腰痛。
在電視台的工作較多高強度,蔚箏也想試試這種浴池的效果,她一邊確認刺激的強度,一邊沿著水池邊下滑身體。
水中的浮力輕輕將她托起,舒適水溫與滾動的水泡來回在身上打轉,熱水將毛孔張開,再也沒有比這更享受的事了。
包括蔚箏在內的所有人絕不會想到,就在接下來的幾秒內,一道屏障般的電擊從窗外向四周擴散,散發出強烈的電氣,靠窗的一排燈泡盡數受到波及,突然在半空崩裂,花火四濺,玻璃碎片傾數落下!
蔚箏忽然感到一陣全身麻痹,那種刺痛與一陣陣的頭暈惡心,漩渦似地將她拖曳至最深的地方,她眼前一黑,好似昔日的陰影再度回到生命,于是雙腿發軟,搖搖欲墜……
燈光忽暗忽明,如同警匪片中的經典場景。
白采采在另一邊的鹽釜風呂,眼看蔚箏已經癱軟著被熱水沒過頭頂,她尖叫一聲,又驚又怕,急忙穿好浴袍想去救人,一思及眼下,擔心是浴池漏電,除了蔚箏以外,還有幾位客人也發生類似情況。
白采采叫來工作人員,用絕緣的橡膠手套把人抱出來,她匆匆奔出浴室,正好撞見從男浴池出來的蔣瑛聞,手足無措地求救︰「蔣醫生!蔚箏她、她……」
立馬反應過來出事了,蔣醫生忙問︰「怎麼了?里面還有其他人嗎?」
白采采出來時已經為蔚箏裹上了浴衣,當然蔣瑛聞也管不了那麼多,他隨家中學過些中醫,懂得把脈問診,蔚箏的脈象並無異常,生命體征也正常,壓在心里的第一塊石頭到底是沉下去了。
「是不是泡太久所以暈了?」
「不可能啊,我們才進來沒多少時間,而且,你看那邊,還有幾位也暈過去了!」
「總之先回房等醫生吧。」
蔣瑛聞眼看蔚箏已經慢悠悠地轉醒,他皺著眉將人打橫抱了起來。蔚箏不自覺地動了動身子,感覺四周暖烘烘的。
溫泉山莊被這樣一個意外引起不小的騷動,就連沈肅也是一臉凝重地從電梯里走了出來,他渾身冒著熱汗,感到精神領域被人強襲,就像在天文館那次遭遇的處境一模一樣。
可是同樣他沒有發覺這份異常出自哪里,卻發現此刻蔚箏軟綿綿地躺在蔣瑛聞懷里,她胸口的領子有些松,光滑又帶些許粉紅的肌膚,不禁讓人心愉一側。
兩條小腿也露在外頭,渾身濕漉漉,似一朵沾了露水的荷花,如果不是此刻昏厥,竟是有些香艷的味道。
他稍稍一愣,眼中還有些愕然,「她怎麼回事?」
蔣瑛聞沒空與他解釋,先前的那些顧慮也還未來得及消除,略施冰冷的口吻說︰「剛才出了事故,昏迷了,請你讓開。」
沈肅不作言語,目送他們把人送回房中。
白采采為好友系緊衣服,擦干頭發,出門去找溫泉方面的負責人。酒店方面已經請醫生來問診了,同時承諾會負責把客人們送去醫院。
蔣瑛聞特意為蔚箏泡了一杯隨身帶著的合歡茶包,香味撲鼻而來,茶色溫潤,甘香淡雅。她聞到一股清熱的味道,麻醉頓感消褪,悠悠轉醒,眼縫里第一個看見的,便是男人愁容滿面的俊臉。
「你怎麼樣,好點了嗎?」
她勉強打起精神,沒過多久,沈肅站在門口,突兀地問︰「能單獨談談嗎?」
蔣瑛聞臉色微變,「沈先生,現在能有什麼好談,她需要休息。」
蔚箏連內衣都還沒得穿,這里卻只有兩個大男人在,總讓她覺得相當不習慣。
「沈部長,你們能不能都先出去……」
沈肅一臉嚴肅,乃至有些獨斷地說︰「我只要十分鐘。」
反而是蔚箏不好意思再把話說下去,她看著男人出乎意料的固執,還有那些看不懂的隱瞞,混亂地點點頭︰「蔣醫生,你先出去吧。」
蔣瑛聞不免心中有些發悶,但既然蔚箏開口,他也沒資格阻撓。
「能不能把剛才發生的事,詳細告訴我。」
沈肅的聲音要比先前大一些,蔚箏隱約明白這事對他來說的重要性,只不過她的大腦還有些凌亂,如鯁在喉地想了半天,才說︰「我看見有光…還、還有感覺被電到了。」
零零散散地字不成句,沈肅卻听出他想要的線索,「那你有沒有見到什麼人,可疑的人?」
蔚箏想了一想,搖搖頭,這女子浴室不都是洗澡的女人嗎,哪里來什麼可疑之人。
沈肅又繼續問了她一些問題,確定沒有遺漏之後,在他電腦般的大腦中回顧一切有用的信息,只是恐怕那個「罪魁禍首」,早已經離開了。
良久,男人的眼神捕捉到眼前的反常。
蔚箏低垂著頭,聳拉著肩膀,露出藏在半濕發絲中間的耳朵,就像蚌殼中的潔白珍珠,只是還覆上一層淡淡的紅暈,惹人憐惜。
他一愣,這才愧疚地沉下語氣︰「現在怎麼樣了,還有哪里不舒服嗎。」
許是他問話的聲音很好听,蔚箏面對這個男人,雖然有些坐立不安,卻很誠實︰「很害怕。」
這時,沈肅發現蔚箏握著拳頭的手有些用力,他大概是出于憐憫,不自覺地摁住了她那雙冰涼的手。
六年前仍然殘存的記憶,零散地侵入她,她仍然怕別人說她是瘋子,說她活在幻覺里。
「怕什麼?」
「怕你覺得我在說謊,這些都不是真的,是錯覺。」
「……」
沈肅不知前因,只覺得她像是真的受了驚,如同驚慌失措的小動物,讓他也有些動容。
「除你之外,還有其他人也是這樣的癥狀和反應,怎麼會是你的錯覺?」
他先前有些太不顧全她的感受,現在縱然後悔,也只能盡力補救。沈肅想要保護蔚箏的自尊,因為他看得出她眼神中莫名的羞恥抑或悔恨。
現在有人為她證明著,那麼一切就都不可同日而語,何況眼前沈肅的目光與語態,分明是信任著她,是在鼓勵她。
蔚箏壓制住那些黑暗的想法,緩緩抬起眼,向他投去一瞥,這顧盼之中眼波流轉,他怔了怔,只能將眼神轉移陣地。
于是,順著女孩的臉蛋,一路下挪,她全身都被包得嚴嚴實實,唯有兩截蓮藕般的小腿露在被子外,含俏帶羞。
沈肅額頭滲上了汗,他先前就因為精神領域遭到「攻擊」,基本處在一個亢奮的水平線,如今,再一觸及她滑女敕的小腿,想起那天她穿雨靴的畫面,胸口多了一絲說不清的……蕩漾?
當沈肅恢復清明的思緒,他才意識到自己的手指已經在踫觸她耳鬢旁的一縷發。
他趕忙退後一步,松了松領口,心頭泛起一陣煩躁︰「你有沒有覺得房里有些熱。」
「啊?」蔚箏飛快地眨了眨眼,還沒弄懂他干嘛要扯自己的頭發,這話題又怎麼變得飛快。
沈肅說︰「我覺得有點熱。」
說完,居然開始解第一粒紐扣。
男人的領口已微微敞開,露出性感的鎖骨,蔚箏輕而易舉就想起那次在游泳池見過的美景,大腿的肌肉、完美的胸溝,這下連她都覺得熱了。
某姑娘不禁想入非非,難道沈部長是想……
幸福來的太突然了想想還有點小激動呢……
等等,她才不是這樣隨便的人啊!
蔚箏心里一驚,想要立刻坐起來,身上那陣暈眩和麻木還沒過去,她才支起身子就要倒下去,右手習慣性想要去拽眼前的人,沈肅想要扶她,她順勢就勾著沈部長縴白的脖頸,兩人同時倒向綿軟的大床。
沈部長一把抱住了她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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