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夜晚總是顯得格外漫長,有人魂歸極樂,也有人附夢而生。♀
攜帶者寒意的北風呼嘯而過,將院子里的樹上的一層厚厚的積雪打落在地,發出撲撲的聲音。那肆虐呼嘯的寒風中,依稀能听見破舊的門板因灌了風發出刺耳的「嘎吱」聲。
黑暗中有一只滿是褶皺的手推開了破舊的大門,余氏抱著手爐站在柴房前,身後的老婆子提著一盞橘黃色的風燈,弓著身子看著地面上厚厚的積雪。
「這丫頭死透了麼?」余氏慢條斯理的模著手爐上包著的綢緞,涂滿艷紅蔻丹的手指輕輕的抬了抬,語氣漫不經心的仿佛在討論著什麼無關緊要的事。♀
「回夫人,人已經沒氣兒了。」老婆子抬起頭說了一句,一張滿是褶皺的老臉皺成一團。被松弛的皮膚遮掩的嘴慢慢的蠕動著。
余氏冷冷的瞥了一眼被丟在柴房角落的渾身是血的孩子,冷嗤了一聲。將涼了的手爐交給下人,接過婢女手上的換了新炭的手爐。♀道︰「隨便拿張席子卷了丟到亂葬崗去,別髒了地方。」
先下侯爺跟著聖駕去了南山,老太太又病著。誰還救得了這丫頭。
雪漸漸的大了,余氏抱著手爐的手縮了縮,望著越下越大的雪對身後的丫鬟錦繡吩咐道︰「夜里天兒冷,讓照顧孩子的婆子看仔細些。多加些被褥,別讓他們著涼。」
「是。」
余氏離開後,留在原地的老婆子步履蹣跚的走進半掩著門的柴房,顫抖著從衣服里模出一朵有些壞了的絹花戴在孩子的頭上,用袖子將沾在臉上的血跡擦掉。自言自語道。「人活一輩子,死的時候就該體體面面的離開。」
雪花飄飄灑灑的落在地上,在亂葬崗的尸堆上凝結了一層薄薄的冰霜。也凍結了夏日里尸體腐爛時散發出的惡心的腐尸味,和在尸體上不斷蠕動著的蛆蟲。
兩點橘紅色的火光在黑暗中移動著。太監獨有的尖細的嗓音在這森冷詭異的亂葬崗顯得格外刺耳。
「瞧著那小子病怏怏的成天沒個精神,沒想到還跑得挺快的。」一個圓臉的太監發泄般狠狠地踹開擋在跟前的尸體。「等抓到了定饒不了他。」
同伴尖臉的太監搓著凍得發紫的僵硬的手,穿著棉鞋的腳從仰著的一張臉上踏過。「留著力氣找人吧,上頭已經在催了。要是人數沒湊齊的話,咱們能躺在這兒就是有福氣了。」
「真是晦氣,這大冷天,哎呦!」似乎是被什麼東西絆到了,圓臉的太監一下子摔倒在地尸堆里。濃郁的腐尸味一股腦的鑽進鼻腔里。撐著身子好不容易站起來,他朝著尸堆吐了一口唾沫剛想破口大罵,只听見同伴帶著喜悅的尖細的聲音︰「何必費心思找那病秧子,這不是有個現成的嗎?」
只見清冷的月光下,一個渾身是血的的孩子在一堆堆腐爛的尸體里艱苦的掙扎著。仿佛是返生的惡鬼從地獄爬向人間。然而這令人恐懼的一幕在這兩個太監的眼里就如同看見了希望一般,他們急忙把孩子從成堆的尸體中撈出來,笑容滿面的離開了亂葬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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