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前路霧住他的眼楮
「你說你中了蝕心蠱,我暫時還沒有辦法救你。♀雖然蝕心蠱並不真的沒有解藥,但卻實在難尋。」三途靜靜看著鐘瑤,嚴肅道,「當年陳景良一病不起,空明真人憐他有悔悟之心,便用畢生絕學,制出名為南柯的奇丹贈予他,據說病入膏肓者服用以後,能起死回生。想來,這世上也就只有南柯,可以化解蝕心蠱了吧。」
鐘瑤想,既然陳景良最終還是逝世,肯定沒有吃南柯了。
「那……南柯現在在哪呢?」
「我也不知道。」三途搖搖頭,「南柯的下落,被陳景良記在他臨死前的悔過書里,只有後世的武林盟主才有資格打開,所以,一切都要等到下月十五才能知道。」
鐘瑤聞言,想起北堂澈說過,他要奪得武林盟主之位,也是為了去一個只有武林盟主才知道的地方,然後救出被困在那里的娘親……
看來,誰當上武林盟主,誰就是終極**oss呀……
「可是……我還是很害怕,我覺得以我的能力,根本當不上武林盟主。」
三途思慮片刻,也知道她的擔憂不是不無道理。
「既然如此,還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
「從現在開始到下月十五,我要借你的身體一用,你放心,我會好好保管,替你守護你想守護的人,等你一夢醒來,所有的不堪都會結束。」
鐘瑤認真地想了想,隨即鄭重點頭,「好。拜托了。」
也許這個決定很倉促,很危險,但她還是不假思索地答應把自己的身體借給三途,她也變得和楚宸禹一樣,不給自己留後路。
但是沒關系,能扭轉時局,給所有人一個滿意歸宿就好了。
三途牽過鐘瑤的手,與自己的緊緊相握。少頃,鐘瑤就覺得有股冷流貫穿全身,遂受不住地閉上眼。再睜眼時,她已經失去自我意識,被三途上了身。
「唔。五十年,總算可以出地宮了。」
三途動作極快地躍上石階,走出地宮。她來到祭壇中央,取下紫玉銀駕上的凰音玉,將其在手里掂了掂,隨即兜進懷里。
地宮重新封閉,整個祭壇完好如初。♀外面雨下得正大,鐘瑤來時又只穿了單衣,早就被淋得透透。本來她還無知無覺地站在雨里,貪戀地大口呼吸空氣,可惜現在有了鐘瑤的單薄肉身,根本招架不住這般受罪,禁不住打了好幾個噴嚏。
「做人就是這點不好,弱不禁風的。」
她剛感嘆完,就覺有人襲來,出于本能地腰肢一軟,就閃到來者身後,須臾間拔下發間銀簪,直抵那人脖頸。她速度不僅極快,而且力度拿捏很好,那銀簪轉眼已沒入皮下,離脈絡只有微末半寸,哪怕她的手稍微抖一下,都會讓那人血如井噴,瞬間身亡。
那人是北堂澈。
他和楚宸禹一路打來,誰也不讓誰。直到剛剛斗到祭壇,看見鐘瑤淋在雨里,楚宸禹才稍有分神,北堂澈就立時抽身,想要從後面擒住鐘瑤,以此逼楚宸禹停手。
可他沒有想到,鐘瑤會突然先發制人,如此利落狠快的出手,遠遠超乎他意料。
「鐘瑤!」楚宸禹將劍負于身後,朝她走近幾步,眼里滿是不可置信。
三途用眼角余光瞄了他一眼,隨即輕笑,這就是鐘瑤心心念念要守護的人呀,如今親眼一見,果然驕人之姿,即便被淋成落湯雞,也還帥得沒天理呢。
她微一挑眉,迅速收回簪子,在指間變著花樣來回把玩,北堂澈慌忙捂住傷口,不動聲色地後退一步。
「北堂澈,現在知道我厲害了吧,我勸你老老實實當祭司,不然下一次,就沒有這麼好運了。」她說完,飛出手中銀簪,那銀簪所向披靡地橫穿兩樽神鑄,兩樽神鑄霎時斷裂崩塌。
北堂澈驚得說不出話,三途意味深長地對他一笑,轉身走下祭壇,不由分說地拉著同樣震驚的楚宸禹離開。
他們走進回廊避雨,三途才松手。
「這位姑娘如此神通廣大,卻不知為何要扮作鐘瑤的樣子?」
「楚宸禹,你瘋了麼?我就是鐘瑤呀。」
楚宸禹搖搖頭,「姑娘是騙不過我的,我知道你不是。」
「唔。有意思。」三途輕輕笑著,用手撐住下巴,繞著他轉了幾圈,吟吟道,「你听說過五十年前武林上的正邪之戰嗎?我就是在那時候被氣死的,後來呀,我就變成惡鬼,專門吃漂亮姑娘的靈,然後霸佔她們身體,供我逍遙人間。♀」
楚宸禹淡然一笑,「別說你把鐘瑤吃了,她可不是漂亮姑娘。」
「我覺得還不錯,挺干淨水靈的,不過你怎麼這個態度,你喜歡的那個鐘瑤已經死了,永遠都不可能再回來,從現在開始,我就是她,你難道不想殺我,為她報仇嗎?」
「我打不過你,怎麼殺你。」楚宸禹雲淡風輕道。
「哈哈哈……」三途大笑,看向楚宸禹的眼里多了幾分欣賞,「世人都說大梁靖王不是一般人,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江湖中,可是很久都沒出現過像你這麼有趣的人了。你若不是皇室子弟,這武林盟主之位,怕是早就落入你手。」
楚宸禹微一低眸,輕輕道,「我已經不是大梁靖王。」
尊貴身份,他從來不屑,之所以要用呼風喚雨的權利,在朝堂和江湖勾心斗角,精密布局,無非是為幫助自己的王兄——大梁燕王楚宸紀,成功登上皇位罷了。
如今一朝失算,不慎落此境地,他的心情無人能解。
「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也許一念之差,結局就會截然不同。你好好想想吧,要不要再當回大梁靖王,甚至更享尊榮,都在你自己。」三途的眸光變冷,「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在這件事上優柔寡斷,有些人值得你脆弱,有些人不值得。」
「血濃于水,相濡以沫,豈是三言兩語就可抹殺?」楚宸禹反問。
三途譏誚一笑,「無妨。到下月十五,我會結束這一切,你就仔細看看,到底是我說的反敗為勝對,還是你說的血濃于水對。」她撂下這句,就噙著高深莫測的笑意轉身離去。
雨勢漸小,她向前行了幾步,又回過身來,對還在沉思的楚宸禹道,「對了,看樣子你很喜歡鐘瑤,那你一定很清楚,她並不適合江湖廝殺,人心算計,如果你想留住她,保她一世無憂,現在這樣是不行的。」
是嗎?
三途的話,在楚宸禹心里埋下一根緊繃的線。
那晚過後,借著鐘瑤身體的三途在教中雷厲風行,她改以鐵腕手段重整教務,雖然平時還是樂呵呵的,但氣場和之前大有不同,令教徒們敬畏不已,明明覺得哪里不一樣,卻又說不上來。
先是茉盞奉命將陰陽蠱交給她。
「教主放心,只要種上陰陽蠱,就能安然無恙地度過四十九天。」
三途輕點了下頭,沒有抬眼看她,只揮揮手讓她退下。
但茉盞還糾結于之前幫北堂澈助紂為虐的愧疚中,遲疑道,「教主,屬下……」
三途不解地瞥了她一眼,終于反應過來,淡然道,「沒事了,你退下吧。」
她可不是鐘瑤,和茉盞沒有交情,而且要不是鐘瑤太沒威信,哪還有屬下翻天的道理?她真是鄙視死了。
茉盞一愣,心想,教主果然不肯原諒自己,與自己疏遠了。只好斂起神色,恭敬道,「是,屬下告退。」
後來,雲撰又被傳召。
「我最喜歡像你這種風流倜儻,聰明利落的男人。」三途稍稍湊近些,別有深意地笑。
雲撰慌忙將手護在胸前,「喂。你發什麼瘋,是不是想陷害我,故意讓楚宸禹誤會?」
三途輕輕一笑,「我沒這麼無聊。我只是覺得,以你的才能和野心,做護法太委屈了。」
「你什麼意思?」
「你母妃本是青國昭王的王妃,無奈當年美色傾城,被先皇看上,先皇設計讓昭王意外戰死,隨即強娶你母妃,而你母妃當時已懷上了你,為保你才委身先皇。你是子憑母貴,樣貌也長得好,和你母妃很是相似,先皇才對你百般疼惜,任你在宮中胡作非為,也怪他自己生不出兒子,要不然也不會封你為太子。」
雲撰聞言,臉色變得很難看。
「最倒霉的是你,從小寵你疼你的父皇,到頭來卻是殺父仇人,你知道的太晚,恨又恨不到底,愛又愛不起來,就變本加厲地放縱自己。加之你母妃早逝,先皇獨寵嫻妃,你就更加厭惡太子身份。」她眯睞著雲撰,嫣然巧笑,「幸好你和楚宸禹合作,知道青國荒廢朝政,遲早要亡,也舍得榮華富貴,勇于為自己而活。」
「百姓已經生活在水深火熱里,青國早就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與其用殺戮征服,不若和平解決,是青國還是梁國羅國又如何,只要活在這片土地上的百姓過得好就行。」
「此等大義正是我要找的,你不適合宮廷,卻一定適合江湖。」
「你恐怕不是鐘瑤,你是誰?想做什麼?」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最近在練《天罡血經》,也希望你和我一起練,只有你的武功登峰造極,才能擔得起往後要走的路。」
而北堂澈,則礙于鐘瑤性情大變,逐漸失去掌控。
「他知道以他的能力,對付你尚且不可,又何況是我呢?」三途在和楚宸禹喝茶時聊起,「反正他只是想救出他娘,我和他約定,我會如他所願當上武林盟主,幫他找到他娘的下落,在那之前,勸誡他不要輕舉妄動。」
「嗯。他之前也是怕我阻止他的計劃,如今你代替鐘瑤,我自然不會阻止,他大可放心。只是,他終究要為自己犯過的錯付出代價。」
「等找到他娘,他會自裁的。」三途輕輕嘆道,「我沒現在就解決他,也是憐他有苦衷,雖然十惡不赦,但能一路瘋到這地步,也難得了,我不想看他前功盡棄。」
楚宸禹沒有說話,他徐徐吹開茶水上的熱氣,覺得霧住了眼楮。
「你還沒有想好麼?派去王都的侍女已經和江楓宴取得聯系,他很快就會派親信之臣來三途教和你會面,你能否反敗為勝,就看這次契機了。」
面對三途的循循善誘,楚宸禹卻還是波瀾不驚。
「看來你是安于現狀,不想再當王爺了。」三途冷冷道,「你和雲撰不同,他不適合宮廷,也對宮廷沒有留戀。可你呢?你想過太後,皇後沒有?那些仰仗你的同黨之臣呢?你以為在這件事上逃避就能一勞永逸了?」
「不能。但在這件事上,我確實是個懦夫,我不想親自揭傷疤,或許,結束武林紛爭後,我就可以帶著鐘瑤歸隱山林,從此不問世事。」楚宸禹嘆道,「其實很多次,我都想帶她月兌身。一開始,我並不知道以她資質,為何北堂澈會死咬著她不放,後來我才知道,是她誤殺上任教主,北堂澈認定她有當武林盟主的命,所以我一直在極力阻止。」
「只要能帶她月兌身就好。」
三途聞言,一時覺得唏噓不已。
這對冤家,男的想盡辦法護女的周全,女的拼命想要扭轉男的命運。
可是只有她這只怨靈知道——
楚宸禹在逃避的事情是,他一直全力以赴相助的王兄,就是害他與江楓宴失去交接,錯過回京,最終被革王位的罪魁禍首。
如果他不爭取這次契機,鐘瑤的努力就都白費了。
作者的話:
加更。讀者親們更愛我了對不對!愛我就給我冒泡啊啊啊!我單機碼字好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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