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6欲蓋彌彰
「我以後不會了,」看著哥哥清澈的眼神,楚雲謠越發覺得自己髒,心里的苦楚無法傾訴,眼淚嘩嘩地流下來,乖巧地認錯,「都是我的錯,哥哥,我不該不听你的話,不該跑出去……」
楚雲昭皺眉,心道自己是把話說的太重了嗎,雲謠雖然愛使性子,可輕易不會哭,今天這是怎麼了,哭了好幾次了,「你知道就好,別哭了,眼楮都哭腫了。」
說著話,他從懷里掏出一塊雪白的錦帕,替她擦眼淚,心道以後對雲謠不能太嚴厲,用玄月的話說,她還是個孩子,得多哄著些。
「哥哥!」楚雲謠忽然連手帕帶手將他握住,急切地道,「我以後一定听你的話,你別嫌棄我,別趕我走,好不好?」
最怕就是哥哥知道她已經……就會看不起她,甚至不再見她,那她怎麼辦!
感覺到她的手冰涼而顫抖,楚雲昭一陣心疼,神情已經變得溫和,用手幫她擦眼淚,「傻瓜,我怎麼會嫌棄你,你是我妹妹。好了,你累了,好好睡一覺,明天醒來,就什麼事都沒了。」
這些話出口,他自己都有些別扭,之前的自己可從來不會這樣安慰人,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變得如此「婆媽」了?是受玄月的影響嗎?她雖然不愛說些矯情的話,但真心關心一個人的時候,那種溫暖的感覺,如春風一樣拂過人的心,會讓人倍感舒服,忍不住想要更多。
想到玄月的好,楚雲昭微微笑了開來︰我楚雲昭何德何能,此生得此佳人為伴,定不能相負!
楚雲謠卻誤會了哥哥的溫柔,以為他是對自己笑的,頓時寬心不少,蒼白的臉上總算有了些紅暈,听話地點頭,「好,我睡覺,我什麼都不想……哥哥,你在這里陪著我,好不好?」
「好,」楚雲昭點頭,就當是對自己之前的惡劣態度負責,他扶著楚雲謠躺下,替她蓋好薄被,「我看你睡,閉上眼楮,睡吧。」
楚雲謠嗯了一聲,大眼楮眨了兩下,慢慢閉了起來。可她腦子里全都是被強迫的畫面,根本就靜不下心來,呼吸也很急促,怎麼可能睡得著。
「別亂想了,」楚雲昭耐心地模著她的額頭,像小時候那樣安撫她,「好好睡。」說著話,他將一股柔和的內力自她眉心透入,助她安睡。
折騰了這一晚上,又遭受了那樣的凌辱,楚雲謠也確實累了,一陣困意襲來,沒多大會兒,就沉沉睡去。
確定她已經睡熟,楚雲昭才手指一彈,滅掉蠟燭,輕輕替她關上門,退了出來。
早已選修在外的玄月自是把他們兄妹的對話听在耳中,見楚雲昭出來,她立刻迎上去,眉心緊擰,「雲謠睡了?」
「嗯,」楚雲昭過去握住她的手,冰涼的感覺讓他不悅地皺眉,「晚上天涼,怎麼不多穿點,不冷嗎?」
「不冷,」玄月一笑搖頭,目光中隱有擔憂之色,「雲謠她……沒事吧?」盡管心中有懷疑,可那樣的話,她問不出口,萬一是她想多了,豈非讓雲昭也跟著難堪。
「受了些驚嚇,不過是她自找的,」楚雲昭哼了一聲,不過神情倒不似先前那般冷硬,「這次她應該是長記性了,你不用擔心。」
「……哦,」見他這般平靜,玄月暗暗權衡一下,還是迅速做出選擇,先不問為妙,「人總是要長大的嗎,希望雲謠沒事。」
「我會看著她,走吧,我們回房。」楚雲昭攬上她的肩膀,兩人一起回房去。
一夜無話。
第二日,楚雲謠也沒賴床,早早就起來,梳洗打扮停當,除了臉色有些蒼白,精神看上去還好。
飯桌上,玄月不著痕跡地打量了她一會,道,「雲謠,你有沒有覺得不舒服?」
楚雲謠臉色一變,「什麼?不,沒有,我沒有不舒服,我很好,我沒事!」看她那神情慌亂的樣子,再加上語無倫次,沒有事才怪。
「我是怕你著涼,」玄月暗暗皺眉,越發覺得不對勁,但也不好當面問出來,只好轉移重點,「你有未覺得頭痛或者怎樣?」
「沒事,我很好,」楚雲謠笑的有些夸張,「大嫂,你怎麼這麼愛嘮叨呀,就跟父親一樣,我真的沒事,你放心吧。」
那看來是真的有事,而且不想讓我知道。玄月心下約略明白,既然她不願意說,也就不再逼問。
楚雲昭模一下妹妹的額頭,對玄月道,「沒事,你放心。快吃飯吧。」
玄月點頭,端起飯碗,慢慢吃起來。
楚雲謠像是掩飾什麼一樣,吃的很快,眼神卻是飄忽不定,如果楚雲昭再細心一點,定能看出什麼來。
吃過飯後,楚雲昭因為有公事要出門一趟,玄月送他到門口,剛一回來,孤星就神情嚴肅地進來,「小姐,主上有信傳來,與您約見之人,在望鄉樓相侯。」
玄月神情一凝,「都安排好了?」
她剛剛回京之時,師傅就曾經安排她與那人相見,因為想要找到前太子,那個人是關鍵。可惜她因為一些事情耽擱了,沒能見上,現在看來,應該是機緣未到吧。
「是。」
「好,」玄月冷然點頭,「不要驚動其他人,我們走。」
孤星孤晴立刻應道,「是,小姐。」
——
望鄉樓在京城南門不遠處,並不奢華的一處酒樓,但看上去很雅致,是文人墨客最最鐘愛之處,在京城也算小有名氣。
玄月穿一身樸素鵝黃衣裙,白紗蒙面,看上去並不怎樣惹眼,只不過她舉手投足間的風儀,還是少有人及,仍不免惹來眾人注目,頻頻回望。
孤晴孤星一左一右相護,密切注意周圍動靜,以防有不測發生。
進了樓內,自有伙計上前招呼,然在看到孤星悄然拿出的信物之後,他立刻不著痕跡地一笑,表示明白,招呼道,「三位樓上請!」
這伙計明顯也是自己人,上樓後不用多說,直接將玄月他們領到最東面一間房前,「小姐,請。」
「有勞。」玄月微一頷首,示意孤星孤晴在外等候,她則輕輕叩響房門,兩短一長,一輕兩重,極有規律。
少頃,門里傳出一個沙啞的聲音,「請進。」
玄月即推門進去,孤晴孤晴一左一右站著,任是一只蒼蠅,也不用想飛進去。
屋里點了燻香,淡淡的,沁人心脾,布置也極簡單,看來是有人在此長住。
一道珠簾隔開里外兩間,里間的陳設看不真切,不過也不會奢華到哪里去。
玄月只淡淡掃視屋中一圈,即摘下面紗,「我既已來了,你還不肯現身相見嗎?」
「康王妃果然天資國色,難怪康王將你當成了寶貝一樣寵著,」略帶著戲謔的的聲音響起,一道縴細的身影從內室閃出,「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玄月抬眼看去,這人也就二十二、三歲上下,極瘦,面容清秀可喜,兩道細長的眉,肌膚很細、很白,唇色也很淡,似乎不舒服,但眼楮卻清亮,顯得很有精神,臉上是清爽的笑容,有種「他鄉遇故知」的喜悅感,也不知道他怎麼就如此開心。
「陽朔陽公子嗎?」玄月淡然一笑,不自覺間就被他的樂觀所感染,「久仰大名。」
「呵呵,」陽朔一笑搖頭,「康王妃言過其實了吧,我不過一無名小卒,康王妃從哪里‘久仰’我的大名?」
玄月微一怔,暗道這人倒是快人快語,也就不再繞彎子,「听師傅說起你多些,閑話少說,陽公子,請將你所知之事,如實相告,我自有分寸。」
說到此事,陽朔臉上笑容盡去,變得冰冷而凝重,甚至帶了絲絲的殺氣,「你要我信你,總要給我看端王的信物,否則我如何知道你是否是他的人。」
這麼多年了,自己四處躲避,甚至在人前都是戴著面具,如此隱忍,為的就是一朝雪恨,找回自己的主子,怎能輕信于人。
「那是自然,」玄月將一個信封遞上,「這是師傅親筆書信,他的字跡,陽公子必定是認的,」接著又從頭上拔下一枝烏木簪,「這是師傅之物,此中玄機,你必知道。」
陽朔冷著臉接過去,先打開書信看了看,知道無誤,臉色稍緩,再將簪子翻著看了看,在稍粗的一頭一擰,簪子即斷為兩截,立刻有雖濃烈,但並不難聞的香氣彌漫開來,他點了點頭,「不錯,正是端王所服藥物,我信你。」
說罷將簪子恢復原樣,還給玄月,再將那封信也遞回去,玄月接過,在雙掌掌心輕輕一轉,既化為粉末而去。
「康王妃好內力,」陽朔贊嘆一句,自是全身心地信了她,「請坐,我會將自己所知,盡數相告。」
「有勞陽公子。」玄月坐了下去,表面淡然,心中卻也是萬分緊張的,等了這些時候,總算見到陽朔,能夠一解心中疑惑,她怎能不期盼。
陽朔看一眼她期盼的眼神,忽地苦笑一聲,「康王妃不必如此,事實上我所要說的,並不是讓人愉快的事。」
而要說到當年事,首先不得不說的,就是他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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