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國立于天地之間。
整個妖族的祭天大典之後,便是妖國子民們的徹夜狂歡。牛魔王下了號令,整個積雷山將要舉辦一場九天九夜的盛宴,凡是到場的妖國子民乃至神仙中人,無論教派勢力,都可以開懷暢飲。
一時間積雷山熱鬧非凡,燈火通明,妖都不夜,觥籌交錯,酒氣沖天。三界之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雷克頓他們一行三人也暫時留在了積雷山,和一干妖族眾人共同慶賀。
這一日,雷克頓喝夠了酒,獨自一人來到積雷山山腳下的桃花園落之中小坐。
這里本是鐵扇公主的別院,現在已經無人居住了。
桃花開得正盛,一條溪流潺潺流淌其間。雷克頓坐在一個涼亭之中,靜靜地欣賞著眼前的風光。
「你倒是好興致,和妖族其他人不同。」一個聲音幽幽地傳來。
雷克頓扭頭一看,竟然是白衣書生模樣的幽冥教主。
「原來是幽冥教主。」雷克頓拱手道,「不知幽冥教主找我何事?」
幽冥教主緊閉雙目,微微一笑道︰「三界之中,除了聖人,也許只有我知道你的身世了吧?」
雷克頓略一沉吟,說道︰「似乎當初雲霄娘娘也知道。」
「哦,對了,雲霄用混元金斗照過你的話,應該也能看出來。」幽冥教主說道,「真是有趣,太有趣的。你一個妖族之身,卻有洪荒血脈,還是來自另外一個奇妙的世界。據說三界之中,只有鴻鈞道人可以超月兌天道,神游太虛之外,跳出這無邊大世界去。也許鴻鈞道人能搞清楚你的真正來歷吧。」
雷克頓苦笑道︰「前塵往事,盡是過眼煙雲,不提也罷。人只為今生活著,何必糾結于前生?」
幽冥教主笑道︰「好一個過眼煙雲。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去我幽冥界一游?」
「幽冥界?」雷克頓道,「真是有趣,我去過幽冥地府,但是還沒有去過幽冥界。」
「你不會後悔去一趟的。」幽冥教主說道。
幽冥界。
黑色的天空之中,布滿了陰雲,這是一個永遠沒有陽光的世界。無數的黑色雷電在雲間閃爍,稍有不注意便會被這黑色雷電擊中,化作飛灰。
地面上都是大片大片**著的岩石和沒有半點生氣的荒漠。鬼哭狼嚎之聲不絕于耳,這個殘酷的世界永遠給人以絕望的感覺。
一陣風拂過,雷克頓的身形出現在一片荒漠之中。
周圍頓時有無數妖魔惡鬼哄擁而至,瘋狂地撲向雷克頓,想要將這個家伙狠狠地吃掉。
「真是可憐。」雷克頓長嘆一聲,隨手一揮,直接將無數妖魔轟成了碎屑,剩下的妖魔見得來人法力高深,只能遠遠地遁逃。但是暗中還有一些強大的妖魔不停地窺伺著這個黑發銀眉的人。
「怎麼樣?我說了你不會後悔的。」幽冥教主的身影緩緩地落下,站在雷克頓的身邊,「這是一個沒有法律和道德的世界,有的只是弱肉強食,三界之中所有的罪惡、墮落、凶殘你都可以在這里找到。」
「為什麼會存在這樣的地方?」
「因為天道不公。」幽冥教主看著黑色的天空,「這個世界上,或者說每一個世界上,都有這樣的地方。人與人之間,永遠是不公平的,所以有天庭那樣的仙境,也就會有幽冥界這樣的地獄。」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萬民為芻狗。」
雷克頓長嘆一聲︰「所有世間的一切罪惡,都要有一個地方來容納。但是罪惡並不代表他本身是罪惡的,而是被不公平的世界逼出來的。」
「如果沒有天庭,沒有仙境,也就沒有幽冥界,更沒有地獄。」
幽冥教主微笑著對雷克頓說道︰「我沒看錯你,你真的很有意思。」
「雷克頓,你知道我在這幽冥界多久了嗎?」幽冥教主忽然問道,然後又自己回答自己,「已經一百萬年了,整整一百萬年。」
「當初我來到幽冥界的時候,不過是一個修為連天境都不到的小子。」幽冥教主看著遠方,「然後我戰斗,我殺戮,我成為了最可怕的妖魔,妖魔之王,然後我建立了統治幽冥界的幽冥教,我發誓要讓所有的幽冥界中人都畏懼我,都臣服于我。」
「然後我做到了,卻覺得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雷克頓看著幽冥教主︰「因為你不明白為什麼世間會有這麼罪惡的地方。」
幽冥教主苦笑一聲,並沒有回答。雷克頓能理解到,當初不到天境的幽冥教主,在這個無比險惡,沒有法律與道德的地方是如何生存下來的,這本是讓人不忍回顧的可怕歲月。
「都是過眼煙雲了。」幽冥教主長嘆一聲,看著雷克頓道,「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隨後幽冥教主帶著雷克頓,飛向了幽冥界的中央地帶。
雷克頓遠遠地望去,只見得前方是一個巨大的牢籠一樣的東西,用巨石堆砌起來,上面布滿了秘法和禁術,但其中傳來的可怕吼聲不絕于耳,只怕是相當恐怖的所在。
「這是幽冥牢籠。」幽冥教主說道,「這里封禁著整個幽冥界最最可怕的妖魔和怪物。當初我建立幽冥教,稱霸幽冥界之後,就將所有敗在我手下的妖魔全部抓起來關在了里面。」
「這牢籠一共有十八層,每一層都關著一個無比可怕的妖魔。其中第十八層的妖魔,是我當初最強的對手。」幽冥教主解釋著。
「然後呢?」雷克頓問道。
幽冥教主緩緩地說道︰「我听說,你最近幾百年法力並沒有進境對吧?」
「是的。」雷克頓毫不掩飾,「似乎三界當中很多人,在達到了某個境界之後,就很難再有所進步了。」確實,雷克頓也發現了這個情況,三界當中很多人都在許多年前就達到了一個瓶頸,然後修為就停滯不前。
「你听說過天人大限嗎?」
「嗯?」
「這是很久以前的一種理論上的說法。」幽冥教主說道,「曾經洪荒時代的洪荒古族戰神刑天曾經說過,由于天道的存在,給每一個人的修煉都增加了一個限制,所以每一個人都會在修煉到一個境界之後再也無法突破。這個限制就叫做天人大限。」
「只有超級天才,絕世人杰,才能突破這層限制。而且越早突破越好,一旦像某些人拖了太久之後,就幾乎不可能再將自己的修為提高了。並不是每一個人都和當初的北斗一樣逆天,靠著斗之法則可以無限地提升實力。」
「而當初我在天境九重天的時候,也遇到了這個天人限制。所以我想出了一個辦法,就是將自己逼上死路,在生死之間突破這一個限制。」
雷克頓看著眼前的幽冥牢籠,說道︰「這個辦法,就是把你自己放入幽冥牢籠之中,讓所有的對手一起攻擊你。他們敗在你手下,自然會瘋狂地與你戰斗,不惜一切地殺死你。」
幽冥教主點了點頭。
「可是你沒有死,你活下來了,並且突破了。」
「是的。」
「所以你告訴我這個辦法,就是要我也進入幽冥牢籠。」雷克頓看著幽冥教主。
「進還是不進,選擇權在于你。我只提醒一句,即使是當初天境九重天的我,進入這幽冥牢籠之後,也是九死一生。」幽冥教主說道,「雖然這些妖魔被關押了這麼多年,法力已經衰竭不少,但以你現在的實力,也幾乎是十死無生。」
雷克頓問道︰「除了你,還有別人試過嗎?」
「三界很多人為了突破天人大限,都找到我,要我幫他們進入這個幽冥牢籠。」幽冥教主說道,「三界中能幫助人突破天人大限的方法不多,我這個是最簡單有效的。不過這近百萬年來,進入幽冥牢籠的人不知道幾千幾萬,除了我只有另外一個人活著出來過。」
「誰?」
「蕭遙。他是和你一樣,在六重天的時候進入的,我當初都以為他會死在里面的,沒想到他活著出來了。我記得他活著出來的時候,整個身體只剩下一根手指是完好無損的了。」
「是嗎?」雷克頓的目光凝視著這個幽冥牢籠,恐怖的妖魔吼叫聲不停地響起。
「你的選擇?」
「你送我進去吧。」
雷克頓看著幽冥教主,眼神如金鐵一般堅硬。
幽冥教主的嘴角浮現出一抹弧度,說道︰「好。」隨後他睜開了自己的雙目,這雙深邃如淵海一般的輪回之眼,放出玄妙的光芒,將雷克頓攝入其中。
「好自為之吧,要想變強,就活著走出來。」幽冥教主最後說了一句,便以輪回法則將雷克頓送入了幽冥牢籠之內。
吼!
一聲聲巨吼從幽冥牢籠之中響起,整個幽冥界無數妖魔都被驚嚇住了。隨後可怕的爆炸聲、刺耳的尖叫聲以及怒吼聲不絕于耳,仿佛世界末日一般。
幽冥教主靜靜地看著幽冥牢籠,雙目緩緩地閉上。
一道白光悄無聲息地從黑色的天空中落下,飛到幽冥教主的身邊。這白光一閃,一個白色的人影緩緩地走出來。
這是一個干淨的人,干淨得一點塵埃都不會染上,和整個幽冥界的氣氛格格不入。
本來無一物,何處染塵埃?
若是孫悟空在此,一定會驚訝起來,因為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菩提祖師。
「黃羽,你到底在想什麼?」菩提祖師朝著幽冥教主質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