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清幽一盞梅花茶
梅園內,梅花已落,便可知氣候已經漸漸暖了起來。♀
重鸞剛一走進院子,抬眼便看到那一抹白色身影正矗立在白梅樹下,微微抬頭凝視,他身旁的石桌上,還擺著幾只茶盞。
那樣子,當真像極了她記憶中的父親,她記得小時候,沈峘每每思及她的娘親,就會走到瀾玥閣里的梅林里,站在梅樹下,一個人發呆。
精神一晃,她收回心思,垂首無奈一笑,嘆自己最近亂七八糟的想法實在的越來越多了。
「公子。」重鸞款步上前,輕輕開口。
聞聲,止息公子低頭,回過身來,靜靜地打量了重鸞一番,而後眼角露出一笑淺淡笑意,「坐吧。」
他說著與重鸞一起坐下,將一只杯盞推到重鸞面前,「喝了它。」
重鸞好奇地打開杯蓋,頓然,一股淡淡的清幽梅香撲鼻而來,低頭一看,只見清茶之上飄著點點梅朵。
「這是……」她神色一喜,四下里掃了一眼,「白梅已落,公子從何處尋來這白梅泡茶?」
止息公子淡笑道︰「一早,我便讓她們趁著最後一波梅開之時,采摘了一些收了起來。听說你近日食欲不佳,精神不振,想是最近遇到的事情太多,太過勞神所致,這白梅花茶清熱解毒,疏肝和胃,且氣味清淡,最適宜你。」
聞言,重鸞不由得展眉輕笑,端起茶盞一飲而盡。
止息公子無奈一笑,道︰「喝茶要細品,我可從未見過你這麼性急。」
重鸞挑眉道︰「快點喝完了,也好早日恢復食欲,多吃多喝,養足精神,我可是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听出她話中深意,止息公子眸色微微一變,道︰「听聞,你最近與九公子走得很近。」
重鸞一怔,不知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回身一看,嘉蘭和佩蘭不知何時已經不見人影,她抬頭看向止息公子,定定地點點頭道︰「公子應該認識他才是,畢竟,他也是江湖四公子之一。」
止息眸色看不出喜憂和好壞,只是無聲地盯著重鸞看著,重鸞回望過去,目光坦蕩,毫不躲藏。
半晌,突然只听止息公子輕笑一聲,道︰「若說九公子,他自然是一個值得信任和相交之人,然,你應該還知道他的另一個身份——」
重鸞點頭,道︰「我知道,九王爺珞王。」
止息公子道︰「他是離朝的王爺,是皇上的兒子,你與他走得近了,難免不會被牽扯進皇室的爭亂之中。便說前段時日你們遇襲中毒之事,就與皇室有關。」
重鸞不由凝眉,淡笑道︰「原來所有事公子都知道。」
止息公子又道︰「我若不知,又怎會給你們留下解藥?非但如此,背後那個要害你們的人,我也查得有些眉目了。」
重鸞沉了臉色,神色凝重道︰「公子所查的結果是……」
「和你的猜想一樣,是華瑜。」頓了頓,他又道︰「不僅如此,歐陽家的事,也極有可能就是他一人所為。」
重鸞點點頭,「沒錯,雖然碧竹沒有說出朱 背後的主使是誰,但是很顯然,京中與朱 交好之人只有三皇子華瑜。而且,上一次諸位王爺在止息樓小聚,半途中殺出一群黑衣刺客,後來我命嘉蘭查得,這群黑衣刺客竟是兩撥人,一撥無關緊要,只是一些收了銀兩前來鬧事的江湖散客,而另一撥,卻是向著大殿下休息的廂房而去,不想,大殿邊的侍衛武藝極高,加之那晚有飛鳳這麼一鬧,他們才不好下手,匆匆逃離了。」
聞言,止息公子眼底劃過一道不易覺察的異樣,他站起身,緩緩道︰「其實說來也不怪,若是華瑜想要除掉華瑍,這件事便再合理不過,畢竟,華瑍一死,華瑜便是理所應當的儲君人選,加之他是閔皇後之子,平日里又會籠絡人心,他為儲君,來日繼位,可謂名正言順,順應臣心。♀」
頓了頓,他又道︰「更何況,他身邊還有個聰明絕頂的華珩從旁協助,再加上他還有個野心勃勃的母親閔皇後,想不成事都難。」
重鸞驀地輕聲一笑,笑意微冷,微微搖頭道︰「怕是不見得。」
「哦?」止息公子似乎知道她要說什麼,卻偏偏故作驚訝地問道,「怎說?」
重鸞道︰「眾人皆知四皇子華珩自幼由閔皇後撫養成人,對他們母子言听計從,卻不知華珩的心里早有自己的打算。前不久,閔皇後為了給自己的兒子拉攏靠山,不顧華珩的心思,執意說服皇上將紹君瑤賜婚于華瑜,已然讓華珩心生隔閡。自古以來,殺父之仇奪妻之恨,最為男人所不能容,如華珩這般胸有城府、心高氣傲之人,又豈會輕易咽下這口氣?」
止息公子不由得挑起眉角,「華珩和紹君瑤?」
重鸞點點頭道︰「正是。紹君瑤是何意不重要,重要的是,華珩心里怎麼想。若是閔皇後明知華珩心系紹君瑤,卻依舊將紹君瑤許給自己的兒子,公子認為,華珩心里是何感受?」
止息公子頓然輕笑一聲,微微搖頭道︰「與你不過數月不見,你竟成長了這麼多。想來,這其中不乏九公子的功勞吧?」
重鸞沒料到他會這麼說,一時間啞然,呆呆地看著他,止息公子見了,不由得朗聲一笑,連連搖頭道︰「看來咱們的重鸞丫頭,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了。」
重鸞恨恨地瞪了他一眼,道︰「公子數月不歸,上一次又故意與我錯過不見,今日一見便不忘揶揄我,是不是踫上了什麼開心的事?我可是很少見到公子笑得這麼開心。」
止息公子彎起嘴角,道︰「此事你不用著急,總有一日會讓你知曉。」
「哦?」重鸞學著他方才的語氣,故意笑得詭異,道︰「難道,是春天來了,公子的心也萌動了?」
出乎意料的,止息公子並沒有否認,他抬眼定定地看著不遠處的花叢,眼底笑意溫潤,沉默了片刻,方才道︰「不急,你總會與她相見的。」
重鸞愣了愣,沒料到他會大方承認,她知道,止息公子年近三十,卻一直沒有婚娶,便想著是他心性高傲,瞧不上這些凡俗女子。
而今,究竟是何方神聖,竟會教冷面鐵心的止息公子露出這般柔和的笑意?
「是呵,算來,公子已經二十有八,確實該準備準備娶妻成家了。」
止息公子笑道︰「你我皆有未了之事,我本以為在事情完成之前,我們皆會清心寡性。怎奈,紅塵俗世惹人留戀,誰也逃不出一個情字。」
言罷,他竟嘆息一聲。
聞之,重鸞先是啞然失笑,轉而便又沉了臉色,笑得沉斂,「公子能尋得稱心之人,重鸞也為公子感到開心,只不過,公子怕是誤會了我與九公子。我和他之間,只有一個交易而已。」
「交易?」止息公子眼底笑意一收,「什麼交易?」
重鸞搖搖頭,道︰「公子放心,重鸞做事心中自有分寸。」
止息公子卻蹙了蹙眉,「不管你們之間的交易是什麼,難道你認為,堂堂一朝王爺,當真會愚蠢到只為了一個交易,就舍命救你?」
重鸞避開他凌冽的目光,轉過身去,不言。
九華待她如何,她心中又何嘗不知?然而她卻不願與他相交太深,每每她與他走得近了,步清倬的話就會在耳邊響起。
他說︰「你既是來向我尋仇的,是不是就不該有朋友?」
那是無聲的暗示,也是一種警告。
以步清倬的冷酷絕情,重鸞絕對相信他會毫不猶豫地除去一切他不願看到的人,包括那些意欲幫助重鸞、助重鸞復仇之人。
九華,便是首當其沖的那一個。
「呵!」輕呵一聲,她轉身,展顏淺笑,「近來忙碌的事太多,我險些忘了答應過住持,要去找他討茶喝。」
見她不願多說,故意轉移話題,止息公子也不勉強,笑應道︰「哪位住持?」
重鸞道︰「重安寺的住持,慧明大師。」
止息公子不由得好奇道︰「大師深居寺中,常年不下山,你怎會與他相識?」
重鸞道︰「那日閑來無事,便上山走了一圈,無意中與大師見上一面,感覺與他頗為投緣,很喜歡大師的幽淡心境,便與大師約好來日再聚。怎麼,公子也認識他?」
止息公子點點頭道︰「他與我師父是故交。」
這一點倒是重鸞沒有料到的,慧明大師乃是佛門高僧,心善向佛,而止息公子的師父白袍神醫雖有醫者之名,然當年卻是讓不少人聞風喪膽,只因他那一手醫毒雙修的醫術和他陰晴不定的脾氣,教人又敬又怕。
他心情若是好,便救人,若是不好,大有可能于揮手間下毒,則病人一命嗚呼。
卻沒想到,這樣的兩個人,竟會是故交。
不過再一想來,白鶴離年輕時雖害了不少人,到了後來倒也漸漸收斂了很多,開始摒棄毒術,一心為醫。也許,這便是慧明大師的功勞也不一定。
今日的重安寺人並不多,許是因為昨日剛剛飄了雨。正也因此,山上的空氣中似乎飄著一層似有似乎的水霧,不知不覺便沾濕了衣角。
重鸞輕裝簡行,獨自踏著門外的台階,一層一層向上走去,待進了寺內,她竟生出一身的汗來。
寺中是小沙彌替她引路,向著慧明大師的禪房走去,眼看著禪房的門就在眼前,重鸞的腳步卻豁然頓住,凝眉看著不遠處的那人——
玄衣如黛,冷眸如冰,他的身上似乎永遠都是這般冷刻寒魅的氣息,讓所有人見了,都生不出好感。
「倒是奇了。」重鸞嘴角劃過一抹嘲諷的笑,「殺人如麻的步閣主,竟也有興致踏足佛寺?」
作者的話:
嗷,晚點會有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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