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國 【086】玉石俱焚以命搏

作者 ︰ 凌塵

086玉石俱焚以命搏

「是你!」九華冷眉凝視著出手殺人的黑衣人,目光落在他空蕩蕩的那只袖子上,「我沒有去找你,你倒是自己找上門來了!」

「那是自然!」司空伯冷笑一聲,順著九華的目光瞥了一眼自己的衣袖,冷笑道︰「上一次讓你僥幸逃月兌,這一次我是不會再失手了,珞王殿下,你的命我司空伯收下了!」

「是嗎?」九華凝眉,「我當真沒想到,一直以來那麼想要置我于死地的人,竟是我的親兄弟。」

司空伯凌空一掌劈來,道︰「你沒想到的事情還多著呢,你的母妃慕貴妃和梅妃娘娘以及紹皇後也許都知道,你不放下去問問她們。」

提及慕貴妃等人,九華臉色驟變,隱約猜到了什麼,掌心運氣擋住司空伯的那一掌,沉聲問道︰「如此說來,當年的後宮慘案與想要殺我的那個人也是月兌不了干系了。」

「哼哼……」司空伯冷笑著道︰「死到臨頭了還想套我的話,珞王殿下,你也太小瞧我司空伯了,我可不是什麼大善人,只怕你要死不瞑目了!」

說罷,他突然加重力道,一掌接著一掌向九華襲來。

他與九華武功相差不多,甚至內功上,九華更勝一籌,然而過了十來招之後,九華突然感覺手臂上一陣陣發麻,使不上勁來。

他豁然一驚,司空伯不僅僅是暗器、武器上為了劇毒,就連他的掌風里都帶著毒!

眼前一花,身形一晃,險些踉蹌著摔倒,好在星洲火凡眼疾手快,奔上前來將他扶住,「王爺!」

「慢著!」九華一把攔住欲要上前的火凡,「不能靠近他,他全身都帶毒。」

「可是,我們不殺他,他就會殺了我們……」

說話間,司空伯已然在此躍上前來,手掌一揮,一把暗器迎面而來,這暗器踫不得,三人此時只能閃身躲開。

眼看著暗器又要打中大理寺的護衛,突然只听得一聲「噌鏘」,一陣風吹來,卷起打來的暗器扭頭向著司空伯飛了回去。

眾人一怔,一名白衣女子抱琴從天而降,落在那些護衛面前,縴縴手指「唰」地劃過琴弦,又一道強勁的琴風襲來,逼得司空伯不得不退後兩步。

又是她!

司空伯惡狠狠地瞪了重鸞一眼,他這一身帶毒的本事曾制住了多少武林高手,卻獨獨對這個抱琴的丫頭沒轍,她的琴風太過詭異,似乎專門克制他的內力一般,讓他的一身武功使不出勁兒來。♀

「你怎麼會在這兒?」回身看到重鸞,九華眼底驟然劃過一絲憂慮,繼而沉聲道,「回去,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呵!」重鸞冷笑一聲,走到九華身邊,擔憂地看了他一眼,看得出他的臉色有些不對勁,想來是被司空伯身上那亂七八糟的毒所傷,「這里也不是你珞王殿下該來的地方。」

九華冷冷睇了她一眼,壓低聲音道︰「快離開這里。」

「我會離開,不過是要帶著你一起離開。」重鸞說著瞥了一眼司空伯,「不僅如此,還要帶著他的尸體一起離開,你莫要忘了,他是殺我親人的凶手。」

九華低聲道︰「你不是他的對手……」

話音未落,重鸞一手抱琴,一手已然撫上琴弦,「當」的一聲琴音起,繼而便听琴音源源不斷地從指間流瀉。

司空伯咬了咬牙,陰沉的目光落在重鸞身上,當年他已經讓她逃月兌一次這一次斷不能讓她再逃走!

這麼想著,他握緊了腰間的長劍,「唰」的一聲,長劍出鞘,凌空刺出,陰寒微光閃爍,對于重鸞的琴風他竟是不閃不避,一劍直直向著重鸞刺來。

他心中明白,若是這一次殺不了重鸞,今後他在她面前便再無出手之力,是以這一劍只能出,不能收,只能進,不能退,便是玉石俱焚,也在所不惜!

九華已然看出他的心思,心中不由得一驚,低喝道︰「星洲火凡,替她扶琴!」

兩人會意,一左一右地將重鸞護在中間,捧住獨幽琴的兩端,重鸞另一只手得了空,便以兩手同時扶琴,琴風瞬間變得越來越強,卷起地上的刀劍向著司空伯刺去,在他身上劃出多道口子,他卻似渾然不覺。

他上前,重鸞幾人便退後,眼看劍尖已至眼前,突然司空伯劍鋒一挑,陡然轉向九華刺去,重鸞一驚,他的真正目標竟然還是九華!

來不及想太多,她用力重重撥動琴弦,繼而身形一轉,抱起琴掠至九華面前,擋住那刺來的一劍。

「當」的一聲脆響,獨幽琴的一根琴弦應聲而斷,與此同時,長劍入體,重鸞身形一晃,抱著獨幽琴一起搖搖欲墜。♀

九華只覺眼前一片猩紅,重鸞白色的衣衫上殷出一片鮮紅。

「重鸞!」他用盡全力抬起漸漸麻木、失去知覺的雙手,將她接在懷中。

重鸞的身後,司空伯看著重鸞緩緩倒下去,終于忍不住咧嘴,正想「哈哈」笑出聲來,突然只覺胸口一疼,繼而全身都傳來劇痛,低頭一看,不知何時,他的胸前已然血肉模糊,身上被劃出的傷口正在涓涓流血,止都止不住。

呵!真是沒想到,這麼一個小丫頭,竟讓他以同歸于盡為代價,賠上自己的一條命!

看著已經中毒的九華,司空伯突然笑了笑,正要拔出刺在重鸞身上的肩,突然只听一聲清脆的低鳴,抬眼一看,三枚銀針迎面而來,穩穩扎入他的眉心,手法之準讓人不得不驚嘆。

回身望去,只見一抹素淡身影迅速掠至重鸞和九華身邊,看了看兩人的臉色,二話不說,從懷中取出一直藥瓶倒出兩顆藥丸給兩人服下,一把將重鸞攔腰抱起,而後對星洲和火凡道︰「快,扶珞王殿下到一間干淨的廂房內躺下!」

來人正是清玉公子段干彰,今天好不容易停了雨,他本想去止息樓找重鸞,卻從家里口中得知重鸞到了大理寺來,怕是珞王殿下有危險,段干彰片刻不敢耽擱,立刻追著過來。

重鸞的脾氣他了解,若是九華當真有危險,她斷然不會袖手旁觀。

果不其然,她不但沒有袖手旁觀,甚至還挺身而出,以命救命!

珞王殿下獄中遇刺的消息很快便傳入宮中,萬明帝勃然大怒,他這邊剛剛見了華珩,得知珞王府收到別人密信傳來的字條,轉眼便又傳來九華遇刺的消息,他怎能不怒?

顧不得夜深,萬明帝當即與華珩一道趕往大理寺,大理寺卿魏荀攜一眾護衛跪在門外相迎,萬明帝卻看也不看他一眼,直奔著九華所待的房間而去。

華珩喊來魏荀和牢頭,很快便問明了情況,當他听到「凶手武功極高,珞王中毒受傷,多虧有重鸞姑娘挺身相救」之時,頓然狠狠蹙起眉頭,厲聲問道︰「重鸞姑娘現在何處?」

魏荀懊惱地垂下頭去,道︰「重鸞姑娘她……她替珞王殿下擋了一劍,清玉公子正在想辦法救人……」

「大理寺的人都是干什麼吃的!」珩王一怒,眾人皆驚,沒想到一向溫潤隨和的珩王發起怒來竟這般嚇人,眾人面面相覷,不敢出聲。

見眾人都不說話,華珩一撩長袍,冷聲喝道︰「前面帶路!」立刻有人出面領著華珩向著重鸞所在的房間而去。

中了一劍,且劍刃上喂了劇毒,重鸞已然昏迷,雙目緊閉,雋眉卻依舊緊緊蹙起,雙手緊緊抓住段干彰的衣角,突然吐出幾口黑血。

見狀,華珩只覺心中沒由來的一慌,忍不住出聲問道︰「重鸞情況如何?」

段干彰顧不得太多,抬手以衣袖擦去重鸞嘴角的黑血,抽出一只針包,一邊給重鸞下針一邊道︰「劍傷不難治,難治的是她中的毒,我隨師父學醫時間太短,未必能解。」

華珩問道︰「本王能做什麼?」

段干彰想了想道︰「找到我師兄止息公子。」

華珩稍稍一怔,繼而點點頭,轉身出了房間,領著宜文向著止息樓的方向而去。

這邊廂,九華服下了段干彰給他的清血化毒丹,約模過了一刻鐘的時間,僵住的身體漸漸有了知覺,只是行動依舊不是很方便。

火凡和星洲陰沉著臉色匆匆趕回來,對萬明帝和九華行了禮,而後道︰「回皇上,刺客已經悉數斃命,司空伯原本還有一口氣,可是他……他自己咬舌自盡了……」

「砰!」萬明帝重重一掌拍在桌案上,「魏荀何在?」

魏荀顫巍巍地進了門,跪拜道︰「微臣在……」

萬明帝怒道︰「朕讓你抓人,你非但沒有轉到人,還任由此賊子逃了出去,並得了可趁之機刺殺珞王,險些傷了珞王性命,你該當何罪?」

魏荀一驚,慌道︰「微臣罪不可恕,求皇上給微臣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九華卻早已沒有心思听他們的談話,勉強起了身就往外走去。

萬明帝喝道︰「你去哪里?」

九華皺眉,看了萬明帝一眼道︰「重鸞姑娘為了救兒臣,身中一劍,生死未卜,兒臣必須要去看看她。」

听聞另一個受傷的人是重鸞,萬明帝頓然變了臉色,看著九華向著重鸞所待的房間走去的背影,冷聲問魏荀道︰「她怎麼出現在這里?」

魏荀聲音顫抖道︰「回皇上,重鸞姑娘她……她是來探望珞王殿下的……」

九華大步走到門口,卻見段干彰已經命人關上了門,並吩咐,除了止息公子之外,任何人都不得入內,可是眼下止息公子人在何處都無人知曉……

「吱呀」一聲,門開了,段干彰緩步走出,順手又關上了房門,神色凝重至極。

九華眸色一沉,問道︰「她怎麼樣?」

段干彰沉聲道︰「我只能暫時以金針封住她的穴道,壓制毒性發作,但是這並不能解她的毒,一切,都要等我師兄到了再做定奪。」

「止息公子?」

段干彰點點頭道︰「珩王殿下已經去尋人了,听聞師兄他人最近就在京中,但願珩王殿下能找到他。」

九華瞥了一眼緊閉的房門,沉聲道︰「我進去看看她。」

「不可。」段干彰一把攔住他,「她身上現在扎滿了金針,稍有不慎就會踫到金針,皆是所有的努力就全都白費了,毒性只要一在她體內傳開,再想要控制住就難了,為此,我已經點了她的睡穴。」

九華臉色一沉,瞥了段干彰一眼,道︰「我絕不會傷她一根頭發。」

言罷,不顧眾人驚愕目光,推門而入。

榻上那人靜靜躺著一動不動,此時此刻她根本听不到他的腳步聲和喘息聲,即便他靠得再近也听不到。

腦海里不停地閃現方才她突然挺身擋在他身前的樣子,那般毫不猶豫、決絕的神色,讓他有片刻的晃神。

為何要救他?她不是向來最寶貴自己的命嗎?她還有殺父之仇未報,還有滅門之仇、奪門之恨未報,卻為何她要豁出自己的性命去救他?

難道,在她心中,他已經在不知不覺之中變得如此重要了嗎?

一如當初,他亦是毫不猶豫地攔在她身前,挺身救她一般。

九華嘴角驀地掠過一抹清淺笑意,他伸手,想要握住她的手,卻在目光觸及她手臂上的金針時,豁然收住手。

明明就近在咫尺,可是他卻不能踫觸到她。

心底驟然傳來一陣刺痛。

看著那張昔日白女敕玉凝般的面容,而今因為中毒而泛著黑色,九華下意識地握緊雙手,眸中的冷冽殺意越發明顯。

他欲隱忍,退讓,放那個人一步,只因為那人是他的親兄弟,他不願看到手足相殘的局面。

而直到現在,看著重鸞躺著一動不動,他方才明白,這個人已經到了無須他再原諒、再隱忍的地步,他的野心已經膨脹地越來越大,大到他連自己的親兄弟都容不下。

既是如此,那就沒有必要再為他留退路,留活路!

重鸞,你放心,瀾玥閣的仇要報,你的仇也一樣要報。

你的傷不會白受,我也絕不會讓你的血,白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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