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多弟子見掌門清嗓,以為他要說話,目光齊齊掃向他,卻發現他眼神有些飄然雲外。
鐘岳離站于李槐身側,見他如此,眉頭微微皺了皺,踫了下他的身子。
李槐自此才反應過來,暗嘆最近自己心有魔障,連忙正容道︰「今天的規矩同往年一樣,不準殺死殺殘,除此之外再無規矩。另外,此次的前十名,宗門將有特別的賞賜,希望你們好好努力。」
李槐的話言簡意賅,這是先罡雷門一貫的傳統,從不講什麼場面話。他大袖一甩,意味著比試正式開始,而他與一眾長老,則是坐于高處看台,靜靜的觀看這場戰斗。
掌門和長老紛紛落座,近五十個左右的內門弟子頓時眼露戰意,紛紛將目光掃向自己的目標所在。
左橫羽一身白衣,凌空踏步,竟是完全不借助元器之力,飛越上了離雷池最近的先罡柱。
這簡單的一手,讓眾多的內門弟子都是內心一凜。不借助元器便能飛行,這是冶兵境修者的象征。左大師兄盡管凌空的時間不長,但由這一點,便可知道他距離冶兵境已然不遠。
如此的年輕,如此的天縱奇才,讓得所有的內門弟子情不自禁升起望塵莫及之感。那第一位的先罡柱,仿佛一道天塹,隔斷了他們與左橫羽之間的距離。
「橫羽果然不凡,以他如今的實力,恐怕與冶兵境修者單打獨斗也能周旋不短時間吧。」向來淡漠的鐘岳離難得的臉露微笑,對著掌門道。
「橫羽不僅天賦奇高,心性更是上佳,達到如此境界我倒是不意外。」李槐欣慰的看了左橫羽一眼,毫不掩飾對他的贊賞。這段時間以來,他覺得自己的掌門一位當得十分失敗,若說自己還有什麼可驕傲的,便是教出左橫羽這麼一位天縱奇才的弟子。
緊隨著左橫羽飛上第一位的先罡柱,張師師所在之處,冰灕劍呼嘯而出,吞吐出無盡的白氣。
在第二位的先罡柱與張師師之間,赫然出現一座冰橋,張師師信步走上,一臉清冷,如寒冬綻放的孤傲梅花,又像仙女要登上羽化天宮般,充滿了一種唯美的視覺感。
當張師師雙腳均踏在先罡柱上時,她身後的冰橋轟然瓦解,重新化為道道白氣,被冰灕劍所吸收。而冰灕劍則是一道清嘯,閃電般回歸到張師師的身邊,插在她身前的半丈之外。
這一手,讓內門弟子為之驚嘆,張師姐在術法的運用上已然到了高深莫測的地步,足以化腐朽為神奇,讓人贊嘆不絕。
「師師的天賦也是上上之選,鐘師兄教授得好。」掌門微微一笑,看向鐘岳離。
「掌門師弟見笑了,我從不干涉弟子的修煉。師師能有今天,全是她自己天分與努力。」鐘岳離淡淡的道,似乎不以為然,但與他師兄弟幾百年的李槐卻是暗自發笑,從鐘師兄的眼光深處,他還是看到了一抹自傲與得意。
誰不希望自己門下的弟子發光發熱,讓所有師兄弟為之羨慕呢?
「兩位師兄就別再互相抬舉了,要讓我好生嫉妒啊。」邢辛在旁月復誹道,上回門中大行動後,他便跟著返回,此時各方勢力已經達成了協議,他也無需再守衛在那古洞旁邊。
「話說鐘師兄,你可真不厚道,有了師師還不夠,那寧淵天賦卓絕,引動星血冶身的異象,本是我第一個發現,卻不想早被你捷足先登了。」邢辛郁悶的道,當初他本想收寧淵為徒,卻不料從對方口中得知鐘師兄的允諾,為此遺憾了不少時日。
「他的天賦是不錯,不過能走到什麼地步,還不一定呢。自古天才易夭折,你我都明白這個道理。」鐘岳離淡淡的道,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但在邢辛看來,卻是典型的得了便宜還賣乖。
「我倒要看看,這能引動星血冶身異象的小家伙,今天能不能給我們帶來些什麼驚喜。」李槐微微一笑,目光掃過人群之中的寧淵。
第一位和第二位的先罡柱沒有懸念,無人敢和左大師兄和張師姐相搶,但從第三個位置開始,卻是有不少的內門弟子蠢蠢欲動了。
能成為內門弟子的,天資自然都不弱,本不是可以輕易服人之人。左大師兄和張師姐也就罷了,畢竟實力擺在那里,但其他的位置,要這些眼高于頂的弟子互讓,卻不是件容易的事。
于是,戰斗很快發生了,數名自恃實力過人的內門弟子為了第三位的先罡柱發生了劇烈戰斗,這其中包括寧淵認識的範衡師兄還有蕭雲荷。
寧淵目光掃向第十位的先罡柱,對他而言,只要能進入前十就夠了,因此一開始他的目標就鎖定了此處。
正要上前爭搶,身後突然有一人喊住了寧淵。
「寧師弟,你我同時踏入內門,這先罡柱的搶奪本無太大機會,不若解師兄與你一戰的夙願。」喊住寧淵的人竟然是李敏浩,他的臉色一片嚴肅,看向寧淵的眼中充滿了戰意。
李敏浩自幼便被身旁的所有長輩公認為天才一個,但在他進入先罡雷門後,卻遲遲沒有破入醒藏。與他一同踏入門中的林楓都已經成為內門弟子多年,他卻還在外門之中徘徊,致使他這些年來受了不少嘲諷。
但這些嘲諷沒有消弭他的意志,反而促使他更加勤奮的修煉。終于,在不久前服用喚體丹後,他成功的突破了醒藏的瓶頸。
李敏浩雖然外表穩重成熟,但骨子里一直十分自傲。他本以為自己踏入內門後,會得到掌門和所有長老的重視,卻不想半路殺出個寧淵,竟引動了星血冶身的異象,一下子成為了門中所有大佬矚目的焦點,而他與黃春塵則不知不覺間成了襯托紅花的綠葉。
自傲如他,又豈甘心屈于人之下,因此向來成熟穩重的他,今日不惜得罪潛力無邊的寧淵,要求與他一戰,了解自己的夙願。若是自己敗了,也可以輸得甘心。若是自己贏了,掌門和諸多長老必將對自己傾注更多的目光。
寧淵本想拒絕李敏浩的要求,因為他知道待會必然與林楓有一場大戰。但他看到李敏浩堅定的眼神中流露出的戰意,便明白自己是拒絕不了了。一時只能點了點頭,祭出紫雲劍,握于手中。
見寧淵同意,李敏浩略微一喜,眼神很快轉為凝重。
鏗鏘!
一柄白色近透明的飛劍從他身上飛出,蕩漾出斑斕絢麗的劍光。
寧淵神色為之一滯,心里猛然浮現一絲強烈的危機感。
下一息,他腳踏無空步,幾乎是在原地瞬間消失。而李敏浩身前的飛劍,卻不知何時化為了一道殘影,從他剛剛站立的地方呼嘯而出。
心有余悸的掃了那柄散發斑斕劍光的飛劍一眼,寧淵想起了當日在蓬雷閣中李敏浩取得玉簡時的驚人氣象。
「虹光雷遁術。」寧淵看向李敏浩,語氣凝重的道。虹光雷遁術在先罡雷門雷法六絕中排名第二,僅次于左大師兄修煉的先罡雷術之下。當日太上長老陶明與離火老道對決,施展的便是此術。
只是,寧淵沒有想到,李敏浩得到此術,竟能那麼快就用于實戰中。與其相比,還在苦苦琢磨般若心雷術的自己,真是弱到家了。
「敏浩似乎得到小師叔的傳授了。」看台之上,李槐見到寧淵與李敏浩兩人的戰斗,微笑著道。
「哦?小師叔那麼懶的人,竟然肯主動教授別人?」丹堂長老薛玉有些驚訝的道。薛玉是眾多長老中唯一的女性,擅長煉丹,駐顏有術,看起來就像是三十歲左右的美婦。
「小師叔雖然平時懶散,但還是一切以宗門傳承為重的。敏浩是個不錯的苗子,又與小師叔一樣同修虹光雷遁術,他豈會坐視不管?依我猜測,小師叔想要讓宗門回歸到昔日雷法六絕同在的大氣象。」李槐笑著道。
「雷法六絕同在?這要何等艱難?」鐘岳離搖了搖頭,「若真能如小師叔想的這樣,我門中大興不遠矣。」
「倒也未必不可能,我門中此時修煉六絕的人不是都有嗎?說不定哪一天真能聚齊。」薛玉有些期待的道,然後下意識的看了與李敏浩對峙的寧淵一眼。
「不知寧淵此子修煉的是哪一術法?」
「般若心雷術。」李槐和鐘岳離幾乎異口同聲的道,臉上流露出些許古怪。
「般若心雷術?」薛玉面帶驚容,「此術早已失傳上千年,修煉難度甚高,如此一個好苗子,卻修煉此術,兩位師兄難道不擔心他白耗光陰?」
「各人有各人的機緣,這是他在蓬雷閣中自己選的,何況,他也未必就不能修成此術。」鐘岳離語氣淡然,卻對寧淵有著一絲自信。
「不錯,他的體質與創出般若心雷術的那位祖師極其相似,若說門中誰有希望修成,也只有他了。」掌門李槐附和道。
「之前呂師兄曾罰他入渾心礦洞采集鐵精,而他又得到《般若心雷術》,說不定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李槐意味深長的看了寧淵一眼。
李敏浩體外綻放斑斕劍光,絢麗而奪目,一絲絲的森寒殺意鎖定著寧淵,仿佛下一刻,就要發動狂風驟雨般的攻勢。
寧淵目光微微凝重,虹光雷遁術在師祖陶明手中施展出的威力他至今仍印象深刻,能被公認為雷法六絕第二,此雷法絕不容小覷。盡管李敏浩不過初習此術,但寧淵仍無絲毫大意,祭出紫雲劍,謹慎的應對著。
鏗鏘
斑斕的劍光呼嘯,劍氣如雨,如大浪來襲,朝著寧淵狂猛卷去。
寧淵神色鎮定,腳步隨意的一踏,以可怕的速度消失在了原地。劍氣如雨,寧淵卻在其中快速的穿梭,手執紫雲劍,不時掃滅道道彩光,迅速的靠近了李敏浩。
李敏浩瞳孔一陣收縮,在他的眼中,寧淵猶如一道煙霧,在自己劍氣遍布的網中輕易穿梭,好整以暇。
手中法訣一變,李敏浩神控飛劍,道道虹光灑下,將自己護得嚴嚴實實。
寧淵來到近前,看到此幕,卻是視若無睹。李敏浩畢竟不是師祖陶明,修煉虹光雷遁術時日太短,在寧淵的眼中,他的防御猶如紙糊的般不堪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