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開始給我在晉華全境通緝那名叫寧淵的先罡雷門弟子,但凡抓到者,我昊光宗有賞!」墨無中說話斬釘截鐵,全然不顧在場的先罡雷門諸位。他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了,他倒要看看,有誰敢忤逆昊光宗的意志!
黑暗仍舊在彌漫,寧淵一路風馳電掣,幾乎以最快的速度奔向蠻荒。但在他的眼前,黑暗擴散的速度遠勝于他,到了最後,晉華與蠻荒相鄰的邊城所在,都被無處不在的黑暗吞噬一空了。
這是一片恐怖的景象,就在寧淵的面前,邊城中哀鴻遍野,無數人驚恐萬分,想要朝著淨土的方向逃離。但下一刻,黑暗卻徹底吞噬了他們,他們的手在黑暗中不斷掙扎咆哮,但最後仍是被卷入其中,再沒有一絲聲音傳出。
所謂的黑暗,離得近了,才發現是一片純黑色的霧海。寧淵看著邊城被吞沒,無數人轉眼消失無蹤,沒有半點聲音透出,身子從腳後跟瞬間涼到了脊背。
「這是怎麼回事?」張師師臉有余驚,她平生從未見過如此駭人的景象,此刻在她的眼前,無邊無際高高聳立起了一道黑色的雲牆,將蠻荒包括少部分的淨土徹底隔絕。
這種黑氣給她如鉛般厚重的感覺,只是隨意的一瞥,她便隱隱覺得心悸,仿佛只要進入其中,便會發生十分不好的事情。
兩人離邊城不過數丈之近,但被黑暗吞噬之後,里面卻傳不出一丁點的聲音。如此詭異的一幕,讓人全身都覺得發毛。
夕陽西下,黑夜即將到來,但與眼前的黑暗相比,似乎淨土的夜都算不上什麼,稱得上燈火通明了。
「大伙。」寧淵臉色蒼白,手指骨攥得通紅通紅。
呼呼!
紫雲劍上突然光華璀璨,寧淵身若離弦的箭,竟是要沖入眼前的黑色霧海之中!
鏗鏘!一條冰龍突兀出現,擋住了寧淵的去路。張師師的身子不知何時擋在了他的面前,俏臉含怒。「你瘋了嗎!」
「師姐你讓開。」寧淵的聲音有些沙啞,竭盡全力的在壓抑著自己的情緒。看到眼前這片黑海的出現,再想起剛剛的地牛翻身,他的心已然徹底大亂,現在唯一想做的,就是確定寧氏部落的安危。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眼下這片黑海如此詭異,你就這麼進去,根本是在找死。」張師師橫劍而立,一副打死也不讓寧淵進入的樣子。
「先回門中,掌門和師尊他們一定有辦法的。如今事情已經發生,你再急也沒有用。」
「等到掌門他們到來,還來得及嗎?」寧淵雙眼通紅,聲音低沉而痛苦,神識之劍從他識海內呼嘯而出。「師姐,讓開,否則別怪我動手了。」
看到寧淵堅決的樣子,張師師語氣微微一滯。「你真的瘋了。」
轟隆隆!
寧淵猛的出手了,雷光大作下,他的神識之劍飛向張師師,狂猛的精神沖擊涌向她的識海。
張師師腦袋一疼,但很快咬了咬舌尖,眼楮瞬間恢復清明。冰灕劍祭出,掀起漫天風雪,一下子把寧淵卷出了十丈之外。
寧淵的身子倒飛而出,但很快強行止住。他的雙目通紅如血,咆哮了一聲。「讓開!」
身化長虹,寧淵踏著紫雲劍,在空中劃過一個弧形的軌跡,就要從其他方向進入眼前的霧海之中。
「你平時的冷靜和從容到哪去了?」張師師美目微怒,手里藍光閃動,冰灕劍便一閃而逝,最終擋在了寧淵的正前方,滴溜溜一轉。
空氣凝結成冰,張師師在天空中硬生生造出了一道冰牆,想要攔住寧淵的去路。
!
面對眼前的冰牆,寧淵的速度沒有絲毫停留,生猛的一拳砸出,金光璀璨萬分。
冰牆瞬間瓦解,寧淵的身子則是從其內沖出,只是與此同時,他的身體突然變得滯漲起來,每前進一寸都變得極為困難。
原來,在他的腳上,不知何時已纏繞住了一條條雪絲,而雪絲的另一邊,則是張師師的玉指。
「回去好嗎?」張師師語氣輕緩下來,靜靜的看著寧淵。她實在不想看著對方去送死,修道之人有預知禍福的感應,眼前的霧海,帶給她未曾有過的危機感。
「師姐,你可有親人?」寧淵冷靜下來,聲音沙啞的道。
听到這話,張師師身體微微一顫,什麼也沒有回答。
「讓我走,好嗎?」寧淵目光直勾勾的盯著張師師。
張師師臉色露出遲疑,正要回話,轟的一聲,那黑色的霧海突然劇烈波動起來!
臉色不禁大變,張師師玉指一動,雪絲拉著寧淵,身子隨即狂退。
黑色的霧海如同漲潮般,又向外延伸了一大截。也是在這個時候,兩道身影從霧海內狼狽的逃出。其中一人剛剛出來,便狂吐鮮血。
張師師與寧淵目光同時微凝,突然出現的這兩人因為剛剛逃離險地,身上還蕩漾著極為恐怖的氣機,明顯修為遠在他們之上。
「是誰?」羅傷剛剛逃離險境,卻覺察到身邊有人,當下條件反射似地的揮手一斬,一道熾熱的聖光劍斬出。
張師師瞳孔一縮,來人的修為遠在她之上,已經突破到了冶兵境,當下不敢大意,冰灕劍劍身顫鳴,冰魄神雷術施出,冰藍色的雷光打在了聖光劍上,才消弭了這一擊。
「冰魄神雷術?」洞虛子瞅了一眼過來。他原本身著紫金袍,腰系白玉帶,說不出的仙風道骨,但此時剛剛逃離那處絕世險地,不僅身形狼狽,剛更是狂吐了幾大口鮮血,再無半點世外高人的樣子。
「先罡雷門弟子張師師見過兩位前輩。」張師師內心暗凜,略微恭敬的道。眼前的兩人修為都遠在她之上,特別是那個有些狼狽的老者,給她如汪洋般深不可測的感覺。
「一千戰部,全毀了。」沒有理會張師師的問話,洞虛子突然閉上眼楮,面露沉痛。
听聞這話,羅傷眼里流露出憤恨的目光。「四妖天,我昊光宗與你們不共戴天!」
張師師與寧淵目光相視,很快意識到眼前這兩人的來歷,心里頓時掀起滔天大浪。
「不知前輩,蠻荒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張師師問向洞虛子,這問題她其實是替寧淵問的。寧淵想要進入眼前的霧海,而這兩人卻是剛剛從里面沖了出來,顯然可以給他不少情報。
只是問是問了,對方會不會回答自己,張師師心里卻是沒底。因為這兩位昊光宗的前輩顯然還沉浸在之前發生的事中,表情異常豐富。
「你們是先罡雷門的弟子,那可知我昊光宗的另一支戰部現在何在?」洞虛子回過神來,掃了寧淵和張師師一眼,問道。
「告訴我里面發生了什麼,我就回答你們!」張師師正要回答,寧淵卻是搶先道。他心系族人安危,也顧不上眼前之人的身份和地位了,竟是與對方談起條件來。
「大膽小輩,竟然敢跟我們講條件!」羅傷眼楮微眯起來,他剛剛吃了大虧,手下的戰部更是毀于一旦,心神正是脆弱,哪能容許一個醒藏境的家伙對自己如此不敬。
隨手一道聖光打出,羅傷便想要了寧淵的性命。
瞳孔收縮如針,寧淵手上金光爆起,一拳揮出,竟是將聖光生生打碎,化為點點金星。
「咦?」羅傷不由微訝,眼前的這人在他神識一掃之下不過醒藏二重天,按理說即便是自己信手一擊也絕不可能接下的。但偏偏此人卻用拳頭硬接了下來,肉身之強悍非同尋常。
「寧淵,放肆,怎可對前輩無禮!」張師師目光一冷,假意要替羅傷出手懲戒于他。
這實際上是間接的想幫助寧淵,若是讓羅傷繼續出手,寧淵絕無幸存的可能。張師師內心暗惱,平時寧淵心智過人,怎麼今天卻是如此沖動。
「前輩見諒,我這師弟族人身在蠻荒,此時突生異變,族人生死未知,所以魯莽之下沖撞了前輩。」張師師護在了寧淵的身前,趕忙解釋道。
「原來如此。」羅傷本想繼續動手,但見張師師長得傾國傾城,賞心悅目,不由得收住了攻擊,冷哼一聲道。「不用問那里面的情況了,恐怕百里之地內,已無一人生存。」
「什麼?」寧淵听到這話,臉色瞬間蒼白如紙,眼里滿是難以置信。
「不信的話你盡可進去尋找,不過別怪我沒有提醒你,一旦進去了,以你的修為,恐怕就很難再出來了。」羅傷冷笑道,別人痛失親人關他屁事,他的戰部還全死光了呢,巴不得有人陪葬。
「此霧海乃古洞內異變之後擴散而出,非同小可,方圓百里之內,恐怕再無生靈。」洞虛子目光深邃,很想要看透眼前的霧海,看看那古洞內此刻究竟是何情況。
他的話一出,等若宣判了寧淵死刑,寧淵的眼神瞬間一片呆滯。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寧淵沉默半晌,突然瘋了般喃喃自語起來,雙目赤紅如血,他的渾身上下,氣勢瘋狂暴漲。
嚓。
一下子,從他身上漫出金光,絞碎了纏在他腳上的雪絲,寧淵身子電光一閃,竟是直接沒入了眼前的霧海之中,連張師師都來不及反應。
「不!」張師師臉色一白,卻是來不及阻止。
「還真的沖進去了,真是愚不可及。」羅傷淡淡冷笑,在他眼中,進入了這片霧海,等若已經死亡。
心里被一片冰冷與絕望充斥,寧淵瘋狂不計代價的沖入了眼前的黑色霧海之中。
死氣沉沉如暮靄,始一進入,寧淵便仿佛被無數浪花打在了身上,身子不受控制的在霧氣中翻滾,完全迷失了方向。
神識透出,寧淵想要找到一條去寧氏部落的路,卻發現神識被禁錮在了周身一丈之內,目之所及盡是一片黑暗。
周圍的霧氣厚重如鉛,令人壓抑的氣息彌漫著。寧淵感覺全身的毛細孔在這個地方似乎受到驚嚇,緊緊的閉合著。但周圍的黑氣十分詭異,如刁鑽的蛇群般,想盡辦法要侵蝕進他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