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賽楠剛才看到姜老太听到飛刀的時候就猛然睜開了眼楮，看到飛刀的時候神情的變化是那樣大，知道李飛刀的飛刀已經起到了作用，心里禁不住暗自高興。
當她見安的手腕被姜老太攥得生疼的時候，心里卻更加高興，看來這姜老太打鐵的功夫還沒有丟，要不然手勁兒也不會這樣驚人。既然這樣，她為自己和安打飛刀是沒有任何問題的了。做夢也沒有想到安說完了以後，姜老太竟然會是這樣一種反應。
極度失望的吳賽楠在失望之余，不由得產生了對姜老太的不滿，心說這老太太未免也太難說話了吧！便忍不住說︰「女乃女乃，您幫我們打飛刀，我們給你們錢還不行嗎？」
吳賽楠不說還好，這樣一說，一下子激惱了那姜老太。她一拍藤椅又坐直了身子，手指著吳賽楠喊道︰「滾！滾！臭丫頭，滾得遠遠的，別讓我再見著你！」
見姜老太的反應竟然這樣過激，吳賽楠和安禁不住都驚呆了。安連忙扶著姜老太坐好，嘴里一連串說︰「女乃女乃，女乃女乃，您別生氣！生氣對身體不好，您別生氣好不好？」
吳賽楠說話從來都不會拐彎抹角，心直口快的，嘴上也不肯輕易饒人，更不肯輕易求人，從來也沒有受過這樣大的委屈，要不是有求于姜老太，早就走了。現在听姜老太竟然讓自己滾，心里當真是委屈萬分，淚花在眼眶里打轉，是想到姜老太都已經以做自己女乃女乃的女乃女乃了，便強忍住不滿，委屈地說︰「女乃女乃，我，我也沒說錯什麼，您，您干嘛這樣罵我呀！」吳賽楠這樣說著的時候，眼淚不由自主地便流了下來。
安當然知道吳賽楠心里的委屈，見吳賽楠這樣說，趕緊那眼楮看著她，讓她別再說話。幸好姜老太看吳賽楠的淚水流出來了，能是那淚水澆滅了她心頭的怒火吧，就沒有再表現出過激行為，也沒有再讓吳賽楠滾，而是將眼楮又慢慢閉上了。
安的性子就是再好，也被姜老太這樣的表現弄得沒有了性子，也簡直是沒有一點兒辦法了。她想了想，又耐著性子說︰「女乃女乃，您看這樣好不好？您幫我們打飛刀的時候，我們來幫您燒爐子，幫您整理整理這院子，經常來幫你說說話，擺擺龍門陣什麼的。」說這話的時候，她還不忘用了北京的一個方言詞語，希望借這個來拉近和姜老太之間的距離。
听了安的話，姜老太的眼楮雖然沒有睜開，卻嘆息了一聲，說︰「用不著了，這里見天就被拆遷了，很快就什麼都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她說這話的時候，聲音里充滿了太多太深沉的不舍和無奈，還有令人黯然神傷的傷感。
安听得心里的酸酸的，是又不知道該怎樣安慰她，沉思了一會兒，說︰「女乃女乃，您打了一輩子鐵，對打鐵的感情也是丟不掉的，這里拆遷了，您還以另外找一塊地接著打是不是？要不然，我們到時候來幫您燒火也行呀！」
听安這樣說，姜老太的眼楮總算是睜開了，她看著安，就像是在望著自己的重孫女兒，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說︰「你是個好丫頭，我那重孫女要是像你這樣會說話就好了！」
安一听，趕緊接著說︰「女乃女乃，您也有重孫女呀？」
姜老太點點頭，眼楮亮了起來，說︰「有呀，兩個丫頭片子呢！不光有重孫女，還有重孫子呢！」說到這里，她的眼楮又變得混濁起來，「他們沒有一個意我打鐵的，巴不得離我遠遠的呢！」
安笑了笑說︰「不是吧，女乃女乃，哪有孫女兒不和女乃女乃親的，能是她們太忙了，沒時間經常和您在一起呢！」
「忙什麼忙呀！」姜老太氣呼呼地說，「他們平常不見我，把我撂一邊兒，一听說政府要買我這塊地了，就都跑著來找我，要我趕緊把地埋掉。我知道他們安的是什麼心，想要分我買地的錢呀！他們一個個都是白眼狼，沒有一個好東西！」
安听姜老太這樣說，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幸好姜老太自己又說了起來︰「丫頭呀，不是我不願意幫你們打飛刀，是今個兒找不到那樣的鐵料了，想幫你們打也打不成呀！」
吳賽楠一听這話，連忙說道︰「沒關系的，女乃女乃，實在找不著那樣的鐵料，用其它鐵料也行呀！」
吳賽楠這話剛說出口，姜老太的身體又猛地一下子坐直了，眼楮又瞪圓了，她拍著那吱吱嘎嘎的藤椅扶手，惡狠狠罵道︰「臭丫頭，你胡說八道什麼？你以為是讓我打一把菜刀嗎？滿地兒都是賣菜刀的，想買菜刀，自個兒買就得了，還找我老婆子干啥？」
吳賽楠想不到自己一說話就挨罵，趕緊閉上嘴，一個字也不敢再說了。
姜老太罵過吳賽楠，又向著安說︰「丫頭，你們走吧，我老婆子已經是快填土的人了，沒有用了，幫不上你們了！」說完身子一仰，把眼楮又閉上了。
安見姜老太這樣說，實在不知道怎麼辦好了，看了看吳賽楠，見吳賽楠也直搖頭，只好無奈何地說︰「咱們，咱們先回去吧？」見吳賽楠只管點頭，便向著姜老太說，「女乃女乃，我們先走了，天這就下雨了，您還是進屋吧，別淋著雨了！」
安說這話的時候，天上的雨已經落下來了，豆大的雨點開始稀疏地砸在了地上，砸在草叢中，砸在安她們的身上。安趕緊又對姜老太說︰「女乃女乃，已經下雨了，您快進屋吧，要不然，會把您淋出病的！」
安一連喊了幾聲，姜老太才說︰「你們走你們的，別管我，淋不死！」
說話間，那雨就下得大了。吳賽楠連忙撐起傘，擋在姜老太頭上，說女乃女乃，︰「雨下大了，我們扶您進屋吧？」
姜老太這一次倒沒有再罵吳賽楠，而是說︰「不用了，你們走吧！」
見姜老太這樣固執，吳賽楠沒有辦法了，也不敢多說，生怕哪里不小心又惹火了姜老太。
安伸出手，扶著姜老太的胳膊，勸她說︰「女乃女乃，咱們進屋吧？別淋著您了！」
姜老太眼楮也不睜，堅決地推開安的手，說︰「丫頭，別再嗦了，你們走吧，我淋死了和你們也扯不住著！」
安听了，知道再說什麼也沒有用了，只好無奈何地松開了姜老太的胳膊，然後也將傘打開，罩在姜老太的頭上。
于越來越大了，打在雨傘上啪啪作響，姜老太仿佛什麼也沒有听見一樣，竟然漸漸地打起了呼嚕。
安和吳賽楠相互望著，又望了望睡得似乎很香很舒服的姜老太，覺得這一幕實在是有些滑稽，都禁不住苦苦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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