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風迎面而來,等我回過神來,卻發現自己的雙腳離開了厚實的黃土,懸在空中,一晃一晃的,一雙長著絨毛的爪子抱著我的身子,搖晃在半空中,我轉過頭一看,白馬的身子上穿插著一對黑色的羽翼,光鮮地能照出我的影子,在空中一上一下地鼓動著,如響尾蛇一般無二的尾巴在風中「唰唰」地抽動,一張玉雪可愛粉女敕女敕的小臉上撲閃著如同黑曜石般的大眼楮,睫毛如同兩把小刷子一上一下地開合。這一幅詭異卻又看著使人舒心的組合使我忘記了作為一只正常的麻雀接下來應該要做的事——發出刺耳而又驚恐的尖叫聲。
我反而模了模他綠色的柔軟的頭發,「你長得真可愛,我應該怎麼稱呼你?」
他對著我笑彎了一雙眼,粉女敕的臉上盡是無暇,然後兩個爪子一放,我便生生的從高空直直地墜落下去,只能听見心髒轟隆隆的聲音,我沒有做好準備,忘記了我是一只修煉成精的麻雀,捏一個訣便能喚來一朵雲,或者再不濟便是變出麻雀真身,撲騰在空中。
「我命休矣,」那一刻第一個蹦出的念頭便是這個,而第二個卻是,梓卉上仙,我對不住你,沒能完成你的心願,由此可見,麻雀我的的確確是一個重承諾的好人。當我做好了要變成一只粉碎了脊椎骨的癱瘓麻雀時,一雙手接住了我下滑的身子,正想說一些好听的話來將他夸獎一番︰「凌郁上仙,你真是來得及時。」睜開眼,才發現原來還是那只四不像,星眸半開,還是笑得一臉無暇。恭維的馬屁話頓時盡數爛在了心頭,幻為一串綿綿不息的嗝,綻放在湛紫色的蒼穹中,化成連綿的點點點。
我牙癢癢地想要捶他一拳或者是啐他一口,但是,看了看懸在半空的身體,想想,作為麻雀,應該懂得何為伸,何為曲,這麼一點小委屈算不得什麼,就當做是一個孩子的惡作劇,便轉過頭,不再看他。
「孰湖。」
過了半響,我才听見夜風中有一個冷冷的嗓音,轉過頭,看見他額嘴唇擺動,半彎著星眸︰「我叫做孰湖。」雖然他長得粉女敕可愛,然而吐出的聲音卻是冰冷如冬日皚皚的白雪。原來這個少年空有一張一見到就忍不住蹂躪的臉蛋卻附帶贈送了听著全身血液都要冰凍的聲音,冰火兩重天,這一刻,我瞬間覺得自己偉大了不少,原來肚子里裝的墨水也是不少的。
忍不住咂咂嘴,在內心暗暗惋惜了一番,真是可惜了這麼一副好皮囊。
「那麼,這位孰湖上……」正想要喚上一聲上仙,但是結居在這浮玉之山的,九成九不是神仙吧?只是該喚上一聲什麼才好呢?我轉破了麻雀腦仁,硬是沒有轉出一個子丑寅卯來,要是遇上一個神仙就好了,隨便尊稱一聲上仙或者仙子都可以,然而面對這麼可愛的少年,卻不知道該稱呼什麼才好。「妖上」听著很是別扭,「尊上」又怕他沒有這般的地位,若只是一個小小的精靈該如何是好,這不是丟我鳥族的臉面嗎?
「叫我孰湖便好,浮玉之山不興你們神仙的那一套,見到誰都得尊稱一個上仙。」冷冷的聲音響起。
我喜得眉開眼笑,真是一個好說話的精怪,這麼容易便省卻了我一樁麻煩事。
「孰湖,你知道另一個和我同行的上仙去了哪里嗎?」我筆畫著凌郁上仙的長相,「他大概這麼高,然後穿著一身玄色的衣袍,眼楮大大的,鼻子高高的,嘴唇紅紅的,臉蛋也是白白淨淨的。」
「你是誰?」不曾料到他答非所問。
于是我只得耐下心來︰「你可以喚我掬水。」
「哦。」他冷酷地回了一聲,表示知道。
「那個上仙呢?你有見過他嗎?」我急急地追問他。
「不知道。」他硬邦邦地丟下這句話後,便轉過了身子。
真是酷啊,可是現在的我完完全全沒有這種欣賞酷小孩的心思。
「那麼你可知道法華結界設在哪里?」現下最重要的是找到法華結界,和梓卉上仙的心上人對上話,那我就可以盡快得到她的元丹了。
「你要去法華結界干什麼?」他一臉警戒之色。
「我受人所托,自然要忠人之事。」看著他那個樣子,想來應該是浮玉之山的禁地吧。
「受何人所托?忠誰人之事?」瞬間滿山的冰渣子呼呼地掉了下來。
我一激靈,整個身子像是被厚厚的冰層給凍住了,動彈不得。只見腳下的松針覆蓋上了晶瑩的一層冰,而且那一層冰正緩緩地向著我襲來,一寸一寸地推進,不一會兒,就到了粘著泥土的鞋尖處,我連忙向後退了幾步,卻不曾料到,後方也有冰層爬過來,我退了幾步反倒離身後的冰層近了許多,它趁機爬上我的腳踝,冷,無盡的冷,比當年掉入摩尼湖中還要冷上許多倍,我使勁地踱著腳,想要擺月兌它的糾纏,奈何天不遂人願,怎麼甩也甩不了,想要駕雲,腳卻如同生了根一般,動彈不得。
「這是浮玉之山最難纏的玉冰,專挑冒著熱氣的活物下手,凡是被它纏上了身,便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身子一寸一寸地凍成冰雕,熱量一點一點地被蠶食,最後化作一尊什麼都不知道的冰雕。」耳邊有一個比著玉冰更冷的聲音想起來。
「孰湖,那你站在那里光說話干嘛啊,快些來救救我啊。」我立馬扯開嗓子大喊,先下這種情況,能將我月兌離這般境地的也只有他了,凌郁上仙也不知去了哪里。
「誰讓你來的?」他還是不依不撓地問著我。
「是梓卉,梓卉上仙托我來替她瞧一瞧東籬。」我挑了最簡單的一截話。
「梓卉?」他歪著脖子,「不認識。」
「那……那東籬你認識不?」想來東籬上仙被困在法華結界中,他應該會知曉。
「又是哪一根蔥,沒听說過。」他手里拿了一個綠油油的果子,上下拋擲著,然後再從左手拋到右手,我的眼楮隨著果子不住地變幻著方向,不一會頭便暈乎乎的。
「我說,我們可不可以不要光顧著敘舊啊。」我急吼吼地看著淡藍色的玉冰沿著足尖攀爬到我的小腿肚子處,然後很可恥地想要順流而上,汲取我體內的熱量,而我所能做的,竟然只是眼睜睜地看它冰封我這麻雀的身子,拿不出一丁點兒的法子,「孰湖,孰湖,你快些幫幫我。」我想要再試一把,拔出腳,卻只能無奈地扭動著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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