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里熙,風里熙,這個名字在腦海中迅速徘徊著,熙神娘娘的閨名可不就是風里熙嗎,我很是震驚地看著眼前的麻雀姑娘,原來她便是熙神娘娘。舒愨鵡那只在傳聞中浴火成了鳳凰的麻雀風里熙,那麼她身邊的男子自然就是帝釋天的轉世,軒轅黃帝。
「果真是這樣。」君霖收了折扇。
我只是默默地在心中鄙視了一番他,只會放馬後炮的家伙。
那麼這個幻境是誰締造的,風里熙還是帝釋天?這般看來應該不是什麼單純地為了向某個人告白而締造的吧?那麼是用來干什麼的呢?回憶年輕時候的故事?
「原來是這般的相遇。」我隱隱約約听見君霖的話。
「怎麼樣?」扭過頭,卻看見一束飽滿而透亮的陽光刺著我的眼楮,而君霖正好逆著光而立,只看見一身暗紅色的長袍,還有一尾戲著珠的蟠龍懸浮在暗紅色之上,那一張臉,隱在陽光之下,看不真切,就好似蒙著一團白霧。
「沒什麼,你仔細看吧。」
一個披著一張白色虎皮的女子不疾不徐地走了出來,黑色的發上插了一把魚骨頭,脖子上掛了一小截小巧的骨頭,熨帖在一副鎖骨之上,很是玲瓏有致,眉眼靈動,只是看著軒轅釋的目光熱切了一些,比夜明珠還要閃亮,她低子福了一福︰「釋哥哥回來啦。」說著便很是親熱地走到軒轅釋身邊,和他嘰嘰喳喳地說著誰誰誰今天獵了一頭熊,誰誰誰今天得獲了十個蛇膽,連看都沒有看風里熙一眼,這絕對是十足十的下馬威。而軒轅釋也是點點頭,偶爾回答幾個「嗯」字表示他在听,還是那一副對著什麼事情都是淡淡的樣子。
風里熙落後他們三步,好像前面和帝釋天並肩走著的女子才是他的妻子,而她,看起來更像是一個粗使丫頭。
「唉,明明有這般好的娘子了,怎麼還要答應做我的夫君呢?」她很是郁結地皺著眉頭,看了看自己黑乎乎的手,再看了看陽光明媚的少女,挫敗地耷拉下肩膀。
雖然風里熙沒有開口,但是我卻很清晰地听見了她的內心活動,是一片無盡的失落。
風里熙垂著頭一步一頓地跟在後面,連軒轅釋停下了腳步轉過身都沒有發現,于是便直直地裝入了他的懷中,她揉著撞疼了頭頂,抬起頭看見一塊精壯的胸肌,我甚至听見了她咽唾沫的聲響。
「怎麼走路這般不小心?」軒轅釋很自然地牽起了風里熙的手,而原本在他身邊說的興高采烈的姑娘此刻卻黑了一張臉,連聲音也沒有之前那般雀躍了。
「彤魚,我要帶著阿熙去見母親,你也早些回去歇歇吧。」說著便牽著風里熙走了,留了一張冒著煙氣的臉在身後。
「阿熙是風里熙的愛稱嗎?」她仰著頭問身邊比她高出一個頭的帝釋天,眼楮晶晶亮。
「喜歡嗎?」軒轅釋沒有回答,只是問了一句。
「喜歡,虎兒你這般叫我的時候,真好看。」風里熙瞬間忘記了剛剛郁結在眉梢的不愉快,只余下一派明媚。
軒轅釋听了「虎兒」這個愛稱,身子震了震,卻是不動聲色地繼續走著︰「彤魚的母親生她的時候難產,而她的父親,在現在這個群婚的風俗下,我們也不知道誰才是她真正的父親,母親憐惜她自幼喪母,便將她抱過來撫養了,所以,也算的上是我的一個妹妹。」
「你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了,」風里熙笑彎了眼楮,「虎兒,在去見你母親前,我須得向你說一件事。」
風里熙放開他的手,一臉嚴肅︰「其實,我並不是人,也不是母猿,而是一只修煉成精的麻雀。不過,我絕對不是靠吸食人類的精血來修煉的……」
「我知道你不是人,從我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便知道了。」軒轅釋面上很是平靜。
「嗯?那你不怕我嗎?」
「一只麻雀而已。」軒轅釋又牽了她的手。
「可是我不是一只普通的麻雀啊,我會法術的!」風里熙急急地想要展示自己的與眾不同。
「嗯,但是除了你會幻化成人形,你還是一只麻雀。」
風里熙有些挫敗︰「你听到後的反應應該是崇拜或者害怕吧。」
「為什麼要害怕?難道這個世界上有害怕娘子的夫君。」
「好像……沒有哦,」風里熙撓了撓,「那崇拜呢?」
「我想,應該是身為娘子的崇拜夫君多一些。」
「也對。」
「原來這便是帝釋天和風里熙的初遇啊,」我咂了咂嘴巴,「不愧是帝釋天的轉世,連遇上妖精都是這般淡定。」
只是,成了軒轅釋娘子的風里熙卻很煩惱,因為他的「妹妹」彤魚時不時來騷擾他們,當然主要是軒轅釋。
某一天,風里熙正在采摘桑葉時,彤魚笑嘻嘻地對著她說︰「風里熙,我喜歡釋哥哥,很小很小的時候便開始喜歡了,所以,風里熙,總有一天我會把他搶到手的。」
風里熙皺著眉頭,想了想︰「難道你想仿照群婚制,把虎兒搶到你的洞子里?」
「風里熙,你怎麼可以叫釋哥哥虎兒,那麼難听名字。」彤魚皺著眉頭,裝出一臉惡心的樣子,好像是風里熙褻瀆了她奉如神明一般的人物。
「可是虎兒說很好听啊。」風里熙看了看籃子中的桑葉,覺得采得差不多了,便打算收工。
「果真是沒有修養的鄉下人!」彤魚跺了跺腳便走了,自這一天後,風里熙便日日夜夜地勤修煉,為的就是防止某一天彤魚向她下戰書和她搶軒轅釋。
而軒轅釋此刻也為野蠻的群婚制而深深憂愁著,日也憂愁,夜也憂愁,順帶著風里熙也變得很是憂愁。
「虎兒,你是不是看上了哪一家姑娘?」終于某個晚上,風里熙問了出來。
軒轅釋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風里熙,哦,此刻的風里熙已經完完全全從滾雷中修復過來了,成了原先那一張杏眼桃腮︰「阿熙,你怎麼這麼問?」
「因為土地伯伯說他當年看上土地伯母的時候,也是這般深深地憂愁著的。」
軒轅釋的額角青筋撢出︰「以後少和他來往,」然後頓了一下,「我不過是在煩惱怎麼樣才能真正地消去群婚制。」
「哦,那你便慢慢憂愁吧。」風里熙一听這個答案,于是便喜滋滋地去喂蠶桑了。
軒轅釋另一邊額頭也撢出了青筋。
半夜的時候,風里熙撫了撫軒轅釋郁結的眉頭︰「唉,你這般憂愁,看的我也很憂愁啊。不如便幫你一起思索思索,看看有什麼好的法子沒有。」于是她也變得日也憂愁,夜也憂愁,整個洞子都漫著深深的愁緒,彤魚走過時,還以為他們兩個在鬧些什麼別扭,于是便很是開心地準備插上一腳。只是,每一夜端去的夜宵都如數地進了風里熙的肚子里,養得她比之前白胖了幾分,看著越來越漂亮的風里熙,彤魚也變得日也憂愁,夜也憂愁。
「虎兒,我有個主意,你且听著可不可以,」在經過三天兩夜殫精竭慮的思索後,風里熙將自己想到的方法和盤托出︰「今後凡是一男一女要成親,我們便讓他們先去一個地方登記,然後呢能再聚集部落的民眾前來祝賀,舉行儀式,上拜天地,下拜爹娘,夫妻相拜。然後,吃酒慶賀,載歌載舞,宣告兩人已經正式成親。然後,再將夫妻二人送進事前準備好的洞穴里,周圍壘起高牆,出入只留一個門,吃飯喝水由男女雙方家里親人送,長則三月,短則四十天,讓他們在洞里建立夫妻感情,學會燒火做飯,學會怎麼過日子。今後,凡是部落人結婚入了洞房的男女,這就叫正式婚配,再不允許亂搶他人男女。為了區別已婚與未婚,凡結了婚的女人,必須把蓬亂頭發挽個結,人們一看,知道這女人已結婚,其他男子再不能另有打算,否則就犯了部落法規。」
軒轅釋听了這一番話,眼前一亮︰「不錯,這真是一個絕妙的主意。」于是便匆匆地召集了常先、大鴻、風後、力牧、倉頡來商討。
就在風里熙和軒轅釋感情蹭蹭蹭地升溫時,彤魚卻也是一個閑不得安生的主,覺著關懷軒轅釋這一招行不通,便想了一系列的法子要陷害風里熙,只可惜,她只是一介凡人,自然是瞞不過風里熙的眼,然而風里熙卻是將彤魚當做事自家妹子,也不戳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便過去了。只是彤魚卻不是一盞省油的燈,看著自己騙不了風里熙,便將主意打到了那只小老虎的身上,她一個勁兒地惹怒小老虎,自然得願以償被狠狠地咬了一口,如果風里熙沒有及時趕到,鐵定被卸去半只胳膊。
只是,無巧不成書,就在彤魚挑了事和風里熙糾纏的時候,軒轅釋也趕到了,而彤魚則是假惺惺地說︰「風里熙,我知道你眼楮里容不得我,只是
,你和我說一聲便好了,何苦要讓你的老虎咬了我的手,難道我成了殘疾,你便開心了嗎?我是真心把你當成我的嫂子的。」
軒轅釋許是被這個血腥的場景給深深震驚到了,于是便不管三七二十一,讓身邊的人去招了巫醫來醫治彤魚,臉色鐵青,走過風里熙的身邊時,只說了一句話︰「阿熙,何苦?」
「虎兒,如果我說,不是我,你信嗎?」風里熙的手指緊緊地抓著那件她為他縫制的衣袍袖子,指節泛白。
而軒轅釋只是看了一眼彤魚血流如注的手臂︰「倘若眼見不能為實,那麼這世間還有什麼是值得我相信的?」
他說完便一根一根地掰開了風里熙的手指,然後便抱著嘴角噙著嘲諷之笑的彤魚走了,小老虎,哦不,此刻應該已經長大了的老虎團在風里熙的腳下「嗚嗚嗚」地哀鳴著,仿佛是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什麼,給主人添了麻煩。
「小乖乖,其實這不能怪你,只是,你為什麼就這般忍不住呢?你和彤魚去計較這些干什麼?她不過是一個被寵壞了小姑娘對不對,她不過是虎兒的妹妹對不對?」風里熙抱著老虎的身子,眼中漫出一片水澤,「可是虎兒他竟然不信我,我為什麼要和一個小姑娘計較這麼多呢?彤魚幾次三番地想要陷害我,我也不過是一笑了之,可是虎兒為什麼就不信我呢?他難道不知道,這世間多的就是障眼法嗎?」
彤魚的這只胳膊雖然還能長在身體上,但還是廢了,雖然她哭得撕心裂肺,但是我愣是沒有听出她哪里傷心,這個小姑娘實在是太能折騰了,竟然會想到自傷五分,毀敵五分的招數,要不是我親眼看見她的好計謀,恐怕也會覺得風里熙心腸黑,連一個小姑娘都容不得。
「彤魚,你好好歇息吧,哥哥會照顧你的。」
「可是卻沒有人願意娶一個殘廢,」她嚶嚶嚶地哭著,「釋哥哥,我只有一只手了,誰願意娶我呢?」
「你好好養傷,等傷好些了,我便娶你做妻子,可好?」軒轅釋的眸子暗沉了一下,替彤魚掖了一番被角,「快些睡吧。」
「釋哥哥,我怕,」小姑娘的眼楮亮閃閃的,臉上也挽上了一層粉色,「我一閉上眼楮,就覺得那只老虎張著血盆大口,要把我整個兒都吞下去。」
「那我便在這里守著你睡著。」
那一晚軒轅釋沒有回到他和風里熙的洞子里,風里熙枯坐了整個晚上,第二天,便得知了軒轅釋要娶彤魚的消息,她捂著心口笑了笑︰「這樣,也好。」于是便終日埋首紡織,不走出大門一步。
「唉,果真青梅竹馬的什麼最恐怖了,多少才子佳人的美好姻緣就這般被毀在痴心的妹妹手里啊。」我總結了一番。
「放心,我沒有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表妹或者類似表妹的人。」君霖只是扇了扇折扇。
這個,好像和我不大有關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