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上二碗米酒。♀」一名男子吆喝著,說完後就轉身對著同伴道,「听說漠北發現了寶藏,人都瘋了。」
「可不是嘛,我鄰居王二據說是想要變賣家產前去漠北,看能不能找到什麼,可要我說,寶藏這種東西要看命。」
他們在說話的時候,一名小廝手提著壺走到二人中間,往二人碗中滿了酒後,便低著頭後退,等後退兩步後,轉過身的時候,卻壓低了帽子。
「鄧小子,這是你這月的月錢。」等小廝回到了廚房後,掌櫃的喊住了他,「你也知道,世道不好,所以……」
小廝看著手中的半吊錢,並未抬頭,卻雙肩抖動了下,隱帶哭腔道,「掌櫃的,我太感謝你了,你不僅收留了無處可去的我,還給我月錢,這月錢,我不能要。」說著,他把月錢放回到掌櫃手中。
「拿著吧,這是你應得的。」掌櫃眼中閃過一絲愧疚,把銀子遞還給小廝後,尋了個借口便出去了。
「……他把錢還給你,你就拿著,裝什麼大度,那小子吃我們的用我們的……」耳畔隱約還傳來掌櫃娘子的數落聲,小廝低著頭輕蔑的笑了下,他掂了下手里的月錢,把玩了一會兒後,便攏在了袖中,繼而裝作不經意地看了看四周,趁著左右無人,他回了自己夜里歇息的小柴房,從懷里拿出了一個灰布裹著的塊狀物,看也不看便撥開了柴禾,把東西埋在了柴禾深處。
幾個時辰後,之前來過店里的兩名男子又來了,「店家,你有沒有看到一個灰布包著的小包裹?」
「我可告訴你,那可是要送給地頭蛇的東西,你如果私藏了,那可是大罪!」
「這位客官稍等,我這便問問去。」掌櫃的陪著笑,把小廝們都吆喝過來,「誰看到灰布包裹了!不準私藏!私藏的話你們知道後果的!」
小廝們紛紛搖頭,「鄧小子,你看到了沒?」
小廝搖了搖頭,卻一直沒有抬起頭。
男子狐疑地看了小廝一眼,「對,剛剛就是你給我們上酒的!怎麼不敢抬起頭!說!是不是你偷的?」
小廝迫于無奈抬起了頭。
只听得現場「嘶」地一聲,然後詭異地冷場了幾秒後,那男子先躲開了小廝的目光,「算了,那東西應該不在這里。」說著,與他那伴當離開了。
小廝模了模左臉上從額頭到眼下的疤痕,眼楮里澄澈坦然,就是這個目光讓人不能對視,掌櫃的撇開目光,對他道,「鄧小子,沒事了,你去劈柴吧。」
小廝沉默地點了點頭,離開的時候還听到別人的話,「明明是個毀容的家伙,可是那目光太駭人……」「知道自己毀容了就別出來嚇人,要不是掌櫃的好人,他怎麼可能留下來……」「拽得跟什麼似的,還不是一個破家貨……」
小廝的步伐絲毫沒有受到這些流言蜚語的影響,每一步的步間距似乎都嚴格的保持了同一距離,面色平淡,他回到了柴房後,如往常一樣劈柴熱水,等到夕陽西下的時候,小廝在掌櫃夫人的數落聲中,回了柴房,在鎖好門後,他翻開了柴禾,從深處拿出來許多東西,包括白天的那個灰布包裹,然後把他們都放進一個包裹里,再把這個包裹系好,自己則是換上了一套深色的女裝,隨手把自己梳了個婦人發髻,用打好的水細細地清洗了自己的臉部和脖頸並雙手,只見那巾上已然全黑,那盆里全是一片黑水,再看回小廝的臉,卻已經是白淨一片,那什麼傷疤更是不存在,小廝拿起那斗笠就往頭上罩去,斗笠本是有的,這些時日小廝弄了一圈黑布倒是把斗笠改良了一番,此刻那黑色的布垂下,小廝的臉便完全看不見了。♀
小廝輕輕拉開了門,掃了兩眼,便把門帶上,直接往後門走去,從柴房到後門的距離並不遠,所以說小廝從一開始就是故意的,小廝拉開了門,絲毫沒有留戀地便踏了出去,還很好人地把門給帶上。
寂靜無人的街面上,還有一兩行人的存在,小廝從小巷出來的時候,衣袖有些凌亂,他,不對,此刻應該稱呼為「她」,她雙手微微虛握成拳,昂首闊步,抬頭挺胸,走到另一間客棧的時候,看著客棧的牌匾,右手虛握了下,然後像是恍然過來一樣,臉上顯露出了懊惱之色,因為這個表情,從她的背後看來,似乎也能讓人看出她的不自然,她撇了撇嘴,走了進去,明顯是想把什麼拍在桌上,卻拍到一半改成了用手拍桌子,「掌櫃的,住店。」
「請問客官是住上房還是……?」那掌櫃的仿佛被嚇了一跳,小心翼翼地開口。
黑布後的她射出了駭人的視線,「你說呢。」
「是、是,小方,上房一間!」掌櫃的沖著里頭喊了一聲。
「客官,這邊請。」小廝小心地陪著笑,在前頭引路。
「……」她不置可否,只是上樓梯的時候,右手似乎無意識地虛握了下。
上樓的時候,她似乎還听到樓下的碎語,「老伴,那是誰啊,你怎麼那麼……」「噓……那可是女俠啊……你沒看她身上那氣勢啊……」
進了屋子後,她掃了眼屋子,不置可否地往小廝手里扔了一吊錢,「不準打擾我。」
小廝迭聲應著,直接出了屋子。
當听到木門被關上的聲音,她整個人癱軟了下來,把斗笠摘下的時候,似乎把自己的面具都摘下來了,她沒有動自己的包袱,就那麼閉著眼,突然間,她開了口,「閣下,還要看到什麼時候?」
回應她的是一室寂靜。
「閣下從早上便跟在小女子身邊,此刻還不走,莫不是想等小女子懈怠的時候?」她沒有睜開眼,卻的確捕捉到了一個呼吸。
「嘖,你這個女子是哪門派的弟子,這麼大膽。」突然,從房梁下掉下了一名男子。
因為是黑夜,她又並未開窗,只隱約看清一個輪廓,此刻听了男子的話,她無所謂地笑了笑,「既然你從早上就跟著我,而我也甩不掉你,不如你說說你想怎樣?」
「嗯,很有膽色,而且易容術也挺高的,」那男子似乎把她從頭審視到腳,「我本來從來沒有想過收徒的事情,但從你早上拿那個灰布包裹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你了,然後才發現你的易容,本來我還在想要不要幫你一把的時候,你已經自己逃出來了,資質不錯,」半晌,那男子才繼續說道,「我要收你為徒。」
「哦?」她無意識地蹦出了一個音節,這個男子的輕功很是厲害,要不是如此,她早撇下這個男子了,只是他是不是存了什麼心……
「……小丫頭,別看我這樣,我可是神偷司空摘星!」男子對這個反應很不滿意,連忙吹捧起自己。
「哦。」她點了點頭,直接路過這個男子,然後揚了揚被子,把被子鋪好了之後,她面癱著轉過頭,「你要睡嗎?」
「喂!我可是男的!」司空摘星已經要跳腳了。
「我沒說你是女的啊。」她持續面癱著臉,「你不睡我要睡了,如果想收我為徒,明天請早。」說著,她揭開了被子,躺進去的時候,輕聲打起了呼嚕。
「這個家伙……」司空摘星懊惱地一巴掌拍在自己臉上,想說什麼卻又顧忌著什麼,沖著那個打呼嚕的家伙道,「我明早來接你。」說著,他便氣呼呼地出了門,只是動作卻放得很輕。
門關上的時候,她的呼嚕聲停了,睜開了眼,微勾的嘴唇帶著一絲深意。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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