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怎麼那麼亂?」正坐在冬雪幾個的屋子里探看劉媽媽的伏秋蓮隔著窗子看了眼外頭,沒看到人,只听到有聲音和腳步聲響起,應該是又有人住進來了吧?
不過來人好像不是一個兩個,而是如她們這般一行人。
倒是巧了。
心里的念頭轉著,身側冬雨看她沒出聲,轉了下眼珠,「奴婢去外頭瞧瞧去,讓她們小點動靜就是,免得驚了劉媽媽歇息。」
「哪里有這樣的道理?不許去。」劉媽媽才想著再攔,門口響起伏老爺中氣十足的聲音,「不必去啦,也是和咱們一塊來投宿的,依著我看這動靜估計就沒了,一行都是婦孺,孩子才幾歲,又有老的,不用去理會。」
「老太爺。」冬雨笑著吐了下舌,伸手去抱辰哥兒,「哥兒乖,過來讓冬雨姐姐抱,外公累了呢,咱們讓外公歇歇,好不好?」
「伊——呀——」
小家伙雖然不會說話,但咕嚕嚕轉的大眼卻是在伏老爺身上掃了下,小眉峰微微一蹙即展,而後伸開兩只胖乎乎的小手,對著冬雨掙了小身子撲去,看的坐在椅子上臉色尚帶幾分蒼白的劉媽媽嘖嘖有聲,「看看,咱們哥兒多乖,這麼小都知道心疼外公了呢,們哥兒就是聰明。」
「那是,咱們哥兒可是最聰慧的。」
叮囑了劉媽媽幾句,又讓秋至兩女多留意這邊,伏秋蓮一行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辰哥兒趴著她的身子往桌子上爬,明明是小手小腳的,偏有那麼一股子力道,好像不達目的不罷休似的,伏秋蓮輕輕的啪了他一下,讓冬雪把他的小玩具拿了一個過來給他啃,自己方抬頭看向伏老爺,「爹剛才說外頭來了一行婦孺,您在外頭遇到了?」
「可不是?這小子還拽了人家的娃不放呢。」伏老爺又好笑又好氣的指了下辰哥兒,笑,「本看著那邊來人,我便帶著辰哥兒回來,可沒想到這小子一把拽了人家哥兒的衣袖子不放,還非要往嘴里啃——不過那家的哥兒生的真好看,不過兩歲左右,眉眼俊俏的很,比個女娃都要好看。」
「是嗎?兒子你又淘氣了是吧?」她教訓她的,懷里的小人兒低頭玩自己的,絲毫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伏秋蓮也是有些哭笑不得,不過也在情理之中。
能指望個將將滿周歲的娃懂啥?
輕輕的嘆了口氣,這馬上就是辰哥兒的周歲了,難道真的到不了連清的住處,要在半路上過周歲不成?
「怎麼,可是累著了?」伏老爺自然是擔心女兒,听到這一聲幽幽輕嘆,立馬緊張了起來,「若是累了,你趕緊去歇著,我來看著這小子,爹上了年紀,沒幾個覺睡的。」
「我不累,只是想著這樣的日子還要走上一些天,倒是要讓爹爹跟著女兒受累吃苦,女兒心里很是過意不去。」
「傻,你是我女兒,爹不護著你,守著你守誰?」伏老爺揚揚眉,看著伏秋蓮的眉眼里盡是溫情和寵溺,甚至應該是縱容,「再說,爹還當是散心呢,這一路走來,咱們可是著實見了不少的風景,你看爹現在這身子,不是硬實不少?」
「爹爹若是累了一定要說,不可能硬撐著啊。」
「你放心吧,爹不會有事的。」他以前也不是沒出過力的人,不過是走走路,還有馬車坐著,又不會拼時間趕路,哪里有什麼累的?
父女兩人說了會子話,外頭果然又瞬間安靜下來。
估計是那邊廂的人已經安頓好,伏秋蓮也沒在意,只是一邊逗著辰哥兒一邊笑著道,「左右沒事,天色還早,爹若是累可以回屋去歇歇,若是不累,也可以帶著小廝出去轉一轉,不過呢,爹若是要出去一定要帶上人,不許獨自出去。」
「好好,也不知道是爹護著你還是你照顧著爹爹,真是的,不過才十幾歲,听著倒似個老太婆似的。」伏老爺搖著頭,瞪了眼女兒,不過對于伏秋蓮所說的出去轉轉的話倒心動了,想了下他起身道,「我帶兩個人出去轉轉,爹一會就來,外頭爹會把護衛都留下的,你有什麼事就管吩咐他們。」
「爹您去吧。」
叮囑了冬雪出去,給隨著伏老爺一塊出去的小廝遞了一百兩的銀票,又讓他仔細隨著服侍伏老爺,伏秋蓮方算放下了這樁心事,細細一想自己便笑了。
其實也是她多心了。
伏老爺不比沒出過門的,之前出門在外,做生意也是三教九流什麼人都結交,雖不曾走過這整個大靖朝吧,但是,卻也是比一般人多走過那麼幾個城池的。
如今一個小小的鎮子又能難的住他?
不過自己是當女兒的,擔心,在意爹爹是正常。
冬雨捧了茶過來,小臉垮著,「太太,這水奴婢聞著有些咸呢,也不知道咱們這茶泡出來的您喝不喝的習慣,要不,奴婢還是幫您去弄些什麼果汁來喝?」
她記得前世小時侯在鄉下,一牆之隔的兩家水,打出來的井淘出來的水都不一樣,一家咸一家甜,一家清涼的很,一家卻多是淤泥渾濁,這里的水若是咸也是正常的。
「這水真是咸的?難道奴婢之前喝的那個粥總覺得味道不對,這店家真真可惡,怎麼可以給咱們咸水吃呢?」
抬頭看到冬雪氣憤的小臉,伏秋蓮吃的一聲笑,「這你倒是錯怪店家了,依著我看呀,不是他們故意要給咱們吃咸水,而是他們這里的人都吃這種水,你說,你讓他們去哪里給你弄其他的水來?」
「啊,太太,怎麼會有人吃這種水?」剛才听著伏秋蓮和冬雪的對話,冬雨也在一側偷偷倒了杯茶嘗了兩口,那水澀澀的,帶著幾分咸土味的水質中卻又偏著幾分的酸!
害的她一下子就把茶給噴了出來,「太太,這茶真難喝。」
「嗯,不過今晚怕是要委屈一下了。」伏秋蓮看著冬雨吐舌垮臉的鬼臉動作,笑著搖了搖頭,只是下一刻便即皺了眉,辰哥兒之前只吃的紅棗,晚上總是要喝些粥食的,難道要用這水煮嗎?
大人有些體質不好的還要鬧水土不服。
辰哥兒還是個孩子……
看著剛才還面帶笑容的自家主子不過轉眼便皺了眉,冬雨不禁涌起幾分忐忑,難道,自己又哪里說錯了話?冬雪也跟著眸光微閃,瞬間便似有所悟,她抬頭看向伏秋蓮,欲言又止,「太太——」
「怎麼了,有話你說。」
「太太您剛才是不是在擔心哥兒吃不習慣?」
這丫頭!伏秋蓮眼底贊賞一掠而過,笑著點點頭,「可不是這樣?晚上這小家伙總是要給他吃些東西,我別的倒不怕,就怕他人還小,五髒肺腑還沒長成,若是稍不習慣,吃壞了肚子,咱們這又是在半路上——」
「太太您何不招來店里的人問問?說不定有不咸的水?」不是自己說錯了話呀,長舒了口氣的冬雨才把一顆心從嗓子眼放回去,還沒完全放穩呢,就听到了伏秋蓮兩人的對話,不禁月兌口而出,「奴婢總覺得咱們剛才這泡茶的水和之前吃東西的水是不一樣的,好像這個還要更咸些,即是這樣,說不得他們店里有私藏的?」
「太太,奴婢去問問?」
伏秋蓮略略一頓,點了下頭,「成,那你就跑一趟,且看看他們有沒有,若是有,能給咱們用多少,實在不成,拿銀子換些也是好的。」
「太太您放心吧。」
眼看著冬雪福了身子走出去,冬雨乖巧的上前,「太太您累了吧,奴婢幫您捏捏肩。」看著她的樣子伏秋蓮便忍不住搖頭,這丫頭真是一點穩重勁兒沒有,哪怕她做事很好,但那滴溜溜轉的大眼卻總讓她憑空幾分活潑和朝氣。
但也就是這份靈動,讓人看著可喜吧。
伏秋蓮笑著搖頭拒絕冬雨,「捏肩倒是不必了,你幫我把咱們的行李看好,別這一下一上的落了些什麼東西就好。」
「這不用太太您好,奴婢都記著呢。」
「嗯,等到了家,再好好獎勵你們。」
主僕兩人才說著話,便听到院子里又是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響起,還夾雜著有女子的哭腔,伏秋蓮挑了下眉,應該是對面投宿的那些人,冬雨小孩子心性,一臉的躍躍欲試,「太太,奴婢出去看看?」
「去看看也好,但不許出頭不許嘲諷,不許讓人發現你在看,一會就回來,曉得了嗎?」出門在外,像她們這些雖然帶著侍衛,但老的老少的少,不能不謹慎。
知道對面住著些什麼人也好做到心里有數呀。
看到伏秋蓮點頭,冬雨生怕她反悔似的,抬腳轉身,幾步跑了出去,還和正往屋子里的冬雪撞了個滿懷,沒把冬雪撞倒,她自己卻是摔了個**蹲!
疼的她哎喲直哼哼,冬雪又是好笑又是好氣,伸手把她拽起來,幫著她撢去身上的灰塵,擰了眉輕聲責怪著,「你這樣毛毛躁躁的性子怎麼就不改改?非得給太太若出禍事或是把你自己的命丟了才後悔不成?」
「冬雪姐姐,我只是一時沒看清路嘛。」
「你就知道狡辯。」瞪了她一眼,冬雪又擔心她,「可有摔到哪里?還疼嗎?」冬雨便嘿嘿的咧嘴嘴,「就知道冬雪姐姐是心疼我的,太太說外頭吵,我去外頭看看。」
「那你自己小心些,這不是咱們家——」
「放心吧,我曉得了。」冬雨一溜煙的跑走,身後,冬雪嘆了口氣走進來,「也就是太太您心腸好,這樣由著她,換個人家看看,她這性子早不知道成什麼樣了。」
「這樣也好,我挺喜歡的。」
幫著伏秋蓮續了茶,看著她沒喝兩口,曉得也是喝不習慣這個水,便沒再多說,只對著伏秋蓮回話道,「剛才奴婢去找了掌櫃的,依著他們的意思,這淡水有是有,不過,卻是要一兩銀子一桶,奴婢不敢作主。」
「你和冬雨看著去買些吧,晚上做飯咱們就用買來的水,這水咸,你們沒喝過的人是喝不習慣的。」身子懶懶的靠在椅子上,伏秋蓮揉著眉心,「咱們是要緊著趕路的,可辰哥兒就太小,劉媽媽是暈車厲害,我爹年紀也不小,都不能疏忽,還是用花幾兩銀子買個放心吧。」
「是,太太。」
冬雪出去辦事,咚咚咚,冬雨一溜小跑的進來,「太太,太太,對面是有人生病呢,听說要把鎮上最好的大夫都請過來呢,好像是他們帶的孩子生病了——」
長途奔波,孩子生病的機會總是更多些的,伏秋蓮也沒往心里去,只點頭道,「成了,這事即然你清楚了,就別往人家那邊湊了,小心起了誤會。」
萬一被對方覺得她們是在幸災樂禍,或是另有他心。
可就不妙了。
「奴婢遵命。」
交待了冬雨,又問過劉媽媽曉得已經好了不少,伏秋蓮也覺得眼皮有些沉,拿在手里的書半響沒翻一頁,最後索性把書丟在一側,也跟著合衣躺下,睡在了辰哥兒身側。
這一覺可是就直接睡到了傍晚。
伏秋蓮坐起身子,下意識的就是先朝床里看去。
沒有辰哥兒?
她霍的一怔,跳下床,「辰哥兒,辰——」
「太太,太太您別急,哥兒正和老太爺玩著呢。」
嚇死她了!伏秋蓮拍拍胸口,心有余悸的後怕。
剛才,她還沒以為辰哥兒不見了……
冬雪扶了她,「太太您是做惡夢了吧?奴婢扶您在這里坐會,緩口氣。」冬雨難得機伶一回,扭頭向外走,「奴婢這就給您端水來梳洗。」
簡單的梳洗罷,隨意的挽了個低鬢,伏秋蓮的心情也鎮定了下來,來到外頭的院子里,就看到辰哥兒正坐在伏老爺的肩頭騎大馬——
那一老一小的笑聲飄蕩在院子里,很是感人。
看到她出來,伏老爺停下腳步,笑著把辰哥兒從肩頭抱下來,伸手點點辰哥兒的小腦門,「壞小子,不許再有意見,讓外公歇會再玩。」
伊呀——
辰哥兒不會說要,只能掙著身子往上爬。
伏秋蓮哼哼兩聲,伸手把兒子從伏老爺懷里拽過來,「給我老實點,那是外公,老是這樣玩不累嗎?再不听話我又要打屁屁了啊。」
「唔唔——」
唔啥唔,呀也不準再玩!瞪了眼辰哥稱,伏秋蓮明確表示,自己現在就是欺負兒子不會說話。除非你開口抗議,否則?一切腳體行為都被直接視為抗議無效。
嗯,直接駁回!維持原判!
如是,不會說話的辰哥兒這麼丁點的反抗,就這麼輕飄飄的被自家娘親不動絲毫聲色,堅決且淡淡然的給震壓。
「怎麼了,爹看你臉色好像有點不對勁,不是也生病了吧?」伏老爺看了眼伏秋蓮,有些擔心的揚了揚眉,即而直接轉身,「不成,我也得去請個大夫去,給你把把脈。」
「爹,我沒事,只是剛才起的猛,差點跌了一跤,沒緩過神來呢。」伏秋蓮拉住伏老爺,可不能讓他去請大夫,自己又沒病,花什麼錢?
「跌了?跌哪了,那你還出來,趕緊回屋呀,啊哎,你還抱辰哥兒呀,快把他給我,你這丫頭也真是的,怎麼就知道愛惜自己?難道你出了事,爹心里好受嗎?」
「……」伏秋蓮看著一臉焦急的伏老爺,揉揉眉心,苦笑一下,「爹,女兒剛剛說只是差點,沒摔。」
「真的沒有?」
「沒,不信你問她們幾個丫頭。」伏秋蓮笑著安撫伏老爺,「您真的別擔心,我都說了是做惡夢了,人家不都是說夢是反的嘛,相信呀,咱們這一路肯定會有貴人相助,平安無事到達萬山縣的。」
「爹也希望是這樣呀。」
辰哥兒最終還是被隨在後頭的冬雪抱在了懷里,父女兩人一行往屋里走一行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直至進到屋子里坐下,伏老爺才輕輕的嘆了口氣,「這帶著孩子出來就是凶險,你看看咱們隔壁,那孩子明明都一歲多兩歲了……听說這病很是嚴重,我在外頭看著那家人都請了好幾個大夫過來了呢。」
「結果如何?」
「听說是開了藥,可具體怎樣,爹就不清楚了。」伏老爺搖著頭,心里多少帶了幾分惋惜,應該不會的吧,想著自己看到的那個小孩子,眉眼精致的好像畫里的金童,看著不像是有病呢,應該不會是他吧?
若是在鎮上,伏秋蓮說不定會主動過去看看情況,甚至能出手的就幫一下忙,正如同天下所有人都被傳爛的那所話所說,孩子是無辜的!
可這里不是自己的家,也不是鎮上,而是距家千余里,距離她相公也是千余里的地方,這里的事這里頭的人,誰知道若是踫了,會遇到些什麼?
再者,她不是自己,她身邊有兒子,有老爹。
有冬雪,冬雨,有兩個秋,還有其他的下人。
她不能只隨著自己心意,得考慮,顧全身側的人。
這就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了吧?
心里幽幽的嘆了口氣,才想著說什麼,外頭猛的一聲尖叫,「不好了,小少爺暈過去了,來人吶,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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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更。我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