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跡說道做到,還真就把她放在水原自個兒走了。
要說水原,蘇霽瑤對她的印象就只在于阮時淺與鄭秀鑾當年在此地尋找鄭秀妍的艱難。別的不過是她腦內的臆想,不足為奇。
本以為此地也像是南山那般蕭瑟,這麼看來,倒是有失偏頗了。
這里雖然不比南山的大,這人口卻是超越南山不少。蘇霽瑤看著,這三三倆倆成群結隊的人們是怎麼回事?這面容疲倦瘦骨嶙峋的人們又是怎麼回事?
她有些認不清,也搞不明…
她隨著一眾人往不知名的方向涌去,一路上被無數人踩了腳,被無數人扯了衣袍。正當她快要呼吸不過的時候,一道輕輕淺淺的聲音躍入她的耳朵。
「大家莫要擁擠…」接下來還說了什麼,她沒太听清,但是這聲音傳入她的耳朵的時候她突然愣了一下。
她擁擠著朝前,想要看清楚那人的長相。來自聲音的熟悉感讓她心里警鈴大作。
「一個個來…都有的。」
這是一個流民接待點,所有外來受災的人都在這里。蘇霽瑤腦子就像被裝了漿糊一般,這才有所發覺。
她被擠在這當中進退兩難,左不是右不是。
有人扯掉了她的發帶,有人踩壞了她的鞋,就在她覺得自己很快就要力竭而亡的時候,有人將她的衣領揪起,她便像一個玩具一樣被人提了起來。
風刮過耳畔,瞬間涼爽。剛才那般窒息的感覺由風輕輕吹散,她長舒一口氣。
沒由得她緩口氣,她便被人甩在地上,一個不穩,她便跌在地上。
眾人都在看她,她尷尬的笑笑,模著站了起來。
「這位兄台…」那人朝她一鞠躬。
「請借一步說話。」那人不由分說,拉著她便往一邊走去。
她眯著眼楮,冷冷的看著那人的背影。這人她怎會不識得?
「公子有何事?」她問。
那人輕輕一笑,又是一個躬身,說道︰「在下于純,今日得見兄台,覺得十分熟悉。敢問…」
「哈…公子是在說我面熟嗎?」她一笑,隨意的將他的話打斷。
那人不可置否,看著她,詢問似的眼神。
「您說笑了…在下來自南山,今日第一次來水原,與公子您,怎麼會見過呢…」
蘇霽瑤一臉隨意的看著他,略略將發絲一順,將手背在身後。雖說樣子狼狽不堪,衣物也被擠扯的七零八落。可她就是將這般樣子表現的大氣十足,那一抹邪氣的淺笑,在那人眼里,和那時在大興街頭堵著的那人一模一樣。
「那麼…請問兄台尊姓大名,來著是朋友,見面為有緣,還望兄台告知。」
蘇霽瑤想著,雲霽是萬萬不可說的,山啟又是禁忌,蘇霽瑤一看便是個女子,這一下所有的名字都被她排除了。
想了想她說︰「于純兄弟,在下千允才…」
那人頓了頓,笑意蔓延了開來。他說︰「千兄弟,在下在這里為災民布粥,如若不嫌棄的話…可否加入我們。」
「于純兄弟,謝邀請,在下本想參與這般有意義的活動,怎奈,在下還有要事在身,耽誤不得…還望您理解。」
笑話,我要是答應你了,一天在你眼皮子底下,那遲早不得穿幫。蘇霽瑤想著,拒絕的十分痛快。
那人笑,遺憾道︰「那便沒有辦法了…」不過轉念,他又釋懷︰「有緣自會再見,那麼我便不在邀請了…千允才兄弟,改日再見。」
改日再見你妹,蘇霽瑤暗罵,卻笑得疏離有禮。
「恩,那便就此告辭了,下次見,于純兄弟。」蘇霽瑤將「于純」二字咬的狠狠的,偏又看不出來什麼,那人覺得怪怪的,又不知道怪在哪里。
…
蘇霽瑤離開此處,又不知該做些什麼,淳于晉化名于純動機如何?淳于晉身在大興如何得知安國災患?況且這淳于晉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件很說不清道不明的事,那日他在齊允懷話語中得知,這淳于晉竟然是不峰逃亡的三王子,身為趨利避害的現代人,這般麻煩的人物,自然能避則避。
只是她在這般事件中,又看到了令她興奮的事情,淳于晉與齊府結盟,那麼這般?她想知道的那些事是否從他這里可以打開突破口,她想著,腳步輕快了起來。
「你在想啥?霽瑤…」綠珠問。
蘇霽瑤將化身迷你小可愛的綠珠捧了出來,盯著它的眼楮笑意滿滿。
「自然是做該做的…你看哈,綠珠,這人和齊府有關聯,而我又迫不及待的想從旁得知些齊府的事情,這可是大好的機會。」
「那剛才人家邀請你那麼好的機會…」
蘇霽瑤捏著它的小身子,說道︰「別逗了,他淳于晉是什麼人,你要今天應了人家,那便是等著人家算計你,要想獲得什麼有益的,那主導權一定要拿在自己手里,否則,永遠只能是人家拿捏你的命,親愛的綠珠你懂了沒?」
綠珠想了想,覺得人類真的好生能算計,于是便又睡了。
這時,一副格格不入的場景吸引了蘇霽瑤的注意。
與淳于晉的溫暖笑意不同,那人冷著一張臉,嫌棄般的瞅著一個涕泗橫流的老者,雖說如此,那手上的動作卻沒有絲毫怠慢。
蘇霽瑤覺得他如此這般糾結狀態很是不尋常,為何嫌棄?又為何特意去關照這位老者?
那老者一副迷蒙的狀態,眼楮都沒有睜一下。任由鼻涕落了滿身,那冷著臉的隋玉蹲著身子,取出一方手帕,一點一點的幫老人擦拭著髒污,忽略那口中的喃喃話語,倒也算是殷勤有加。
蘇霽瑤看著,步子略微減慢,只是眸內的精光一閃而過,心中有了下手的定論。
如若不出所料,那位老者極有可能是一方隱秘的力量,也許是遇到了什麼事情,才會如此敗落。
隋玉將贓物擦拭的差不多了,又端起一碗淌了肉粒兒的米粥,細心的舀齊一勺,放在嘴邊吹了吹,喂到老者口中。
老者「呸…呸…」幾下,唾了隋玉一身,隋玉一急,就要發怒,只是忍了又忍,終于將火氣按捺了下去。
胸腔還在激烈的起伏著,出賣了他急躁的情緒。
蘇霽瑤一笑,感嘆︰這般老者都是人精,哪怕你有一絲一毫的不滿,人家都能覺察的到,有求于人?人家幫你才有鬼。
她笑著,將綠珠喚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