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茶棚殺意頓起,不知何時從何處冒出來的高大壯漢將茶棚圍了起來,形成一個極具威脅性質的包圍圈。這幫人清一色的粗布麻衣,手上都持一柄大刀,那刀亮的晃眼,在微微的風中發出「錚」的聲音。
被包圍在內里的人還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一個個面面相覷。不過,看著明晃晃的大刀,雖說不明白發生了何事,卻也知道來者不善。
茶棚主人這時已經完全呆住了,他瞪大雙眼,戰戰兢兢地盯著來人們,卻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未及離開的夫妻二人雙手緊緊捏在一起,暗恨自己多事。
各人有各人的姿態,卻同陷入一個危險的氛圍當中。
蘇霽瑤一行只是快了一步,就躲在了包圍圈的外頭。說起來,這還真不是命。
就在剛剛,茶棚主人與那對夫妻高談闊論的時候,蘇霽瑤一行就各自听到了不同的聲音,那像是極端暴起的惡意,更像是毫不在意的蔑視。總而言之,險情在千鈞一發的時機被他們幾人識破了,故而速起離開。
蘇霽瑤坐上了馬車,隔著簾子,透過些微的縫隙,看著那邊的情景。
淳于晉的臉色卻不怎麼好,他青著臉,沖隋玉喊道︰「隋玉,快些駕車離開,莫要耽擱。」
隋玉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也不敢鬧脾氣,遂十分麻溜的擺好架勢,驅車離開。
「他們是什麼人?」蘇霽瑤問。
淳于晉面色不善,心髒砰砰直跳,像是要跳出來般。
「一幫子賊寇,今天本就低調,沒想到還是遇上了。」
蘇霽瑤放下簾子,那邊的場景已經看不見了。心卻因為淳于晉的話而陷入了沉思。
如今大興與安國的局勢已經見不到好轉,現下的局面像是要魚死網破。這些寇人如此囂張,不過是因為有人說了些壞話,便要波及這麼多的無辜,如此慘無人道真真令人心寒。她現在心里已經拿捏的差不多了,如若猜測不錯的話,這些人應該就是這些日子鬧得民不聊生的湍水寨的倭寇。
名字很詩意,殺人卻極端不眨眼。
這些人來去自如,令人聞風喪膽。這些時日包括南山、水原等蘇霽瑤較為熟悉的地方在內均有他們血跡斑斑的刀鋒嵌入。
殺人、搶劫,無惡不作。
據傳,他們的陣地在永嘉城郊,也就是此地。如此看來,十有**便是如此了。
「于純…我們這般很是危險,如若我猜的不錯,那些人已經要來抓我們了。」
那些人怎麼可能沒有看到他們,既然看到了,那麼久決計沒有放過的道理。蘇霽瑤的心思九曲十八彎,料想如此,便也十分隨意。
淳于晉早已恢復自如,也是一般放手的態度。
「那麼這樣,我們就來踫踫運氣嘍…呵,抓我…那要看我願不願意了。」只是話語間流露出來的陰狠蘇霽瑤卻忽略了。
…
馬車離開的背影掀起淡淡塵土…
褐色粗衣大刀起起落落,血跡濺了一身,絲毫沒有在意。
一個接一個的人倒下來,剩余的人還在恐懼中掙扎,有人不斷叩首求饒,有人呆呆的流著眼淚,有人抱住粗衣人的大腿,卻被一刀揮開。
求生是此刻唯一的願望。
「去抓馬車里那幾人,帶回寨子里。」
看起來像是領頭人一般的男子,一邊殺人,一邊還不忘回頭吩咐手下。
其中幾人抱拳稱是,聲音悶如旱雷。
刀起刀落之下,二十幾顆人頭滾落在地上,睜著他們驚恐不屈的眼楮,有人至死也不知道殺他的人是誰,也不知道這些人為什麼殺他。
還剩最後三人。
茶棚主人還有那對倒霉夫妻,他二人本來就是要逃難的,這下難沒逃了反陷入另一個局中。
「二當家…」一人雙手抱拳,恭恭敬敬的向領頭的那人行了一個禮。
那位被稱作二當家的男人向來人使了個眼色,那人便退了下去。
二當家將大刀一端落在地上,還有血跡慢慢的滲入土地,他像是什麼也沒看見,居高臨下的看著那個嚇得渾身發抖的茶棚主人。
「知道為甚麼?」他問。
茶棚主人面色蒼白,嚅喏的發不出聲音。
「我不會殺你…」二當家說道。
那人發抖發的更厲害了。不殺?還有什麼新的折磨人的方式嗎?他這麼想著,立時抱住了二當家的腿。
他不斷地搖著頭,懇求二當家放過他。
二當家卻輕輕彎彎嘴角,說道︰「你既然對湍水寨有這麼多意見,那麼今兒我便帶你去湍水寨見識見識…哈哈,別人還沒有這個福氣呢。」
二當家的笑容冰冷的像聖世的雪,瞬間凍住了那人的心髒。
「當家…放過我…我不要去。」
「這可由不得你…帶走…」笑容收斂,又是一尊冰冷的石頭。
茶棚主人被拎走,可苦了剩下的夫妻。
人有時候怕的不是死,而是要死不死,等待死亡的那個過程。對于他二人,現在面對的就是這般狀況。
妻子攬了丈夫的手,嚇得躲在他身後。丈夫吞吞口水,甩開妻子的手,展開雙臂將妻子完完整整的擋住。
腳下因為慌張而變得晃晃蕩蕩。
他咬咬牙,說道︰「二當家…我知道這時求你你是不會答應的,但是我還是得說…我們夫妻二人絕對沒有不尊敬湍水的意思,尤其她一個婦人,更是什麼都不懂。你要殺便殺我,求你放過我的妻子…」
說罷,將頭一昂,露出脖頸。
妻子揪著他的衣物,一直捂嘴哭泣的手垂了下來,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她在丈夫的羽翼下鑽了出來,對二當家說道︰「二當家,讓你見笑了。我丈夫死便是我死,你還是殺我吧…」
二人都是一副從容就義的樣子。
二當家看了半晌,臉上的表情看不分明。直到二人都掀了眼簾偷偷瞅他的時候,他才說道︰「你們走吧!」
「啊?」二人都搞不清楚狀況,妻子更是驚訝的發出一聲驚呼。
「別讓我說第二遍…」
夫妻二人不敢多做停留,反正最多也是個死,這時也便淡定了,遂攜了手跌跌撞撞的跑了開去。
看著二人離開的背影,二當家的臉上露出眷戀的神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