闕不歸自然不會僅由常理去推論他所說的是真是假,讓他在意的也並不「借尸還魂」這種「人所共知」的事,而是老爺子的態度。♀他似乎對自己的想法太過堅信了,這麼堅定的態度決不可能只是從推測中得到的,一定還有什麼支撐這他的信念。
「那麼……他的靈魂呢?」
醫生的聲音不高,帶著些試探的意味。可桌後的鄭老爺子卻像听到一個響雷在頭頂炸開似的,整個身體都跳了起來。
「靈魂呢?」老爺子喃喃念了幾句,突然大笑,笑聲淒厲而慘然,如夜月下受傷悲鳴的蒼狼。「他的靈魂早就被禁錮起來了。」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竟是真的有內情。闕不歸硬生生壓下胸中快要噴發的激蕩,星眸血色氤氳,听老爺子講述隱藏在暗處,為人所不知的真相。
「我半生漂泊,45歲才有了這個兒子。每每想起夭折的女兒,就無法狠下心來違背涵鈞的要求。結果事事依從,竟將他慣得無法無天,每日只知道拈花惹草,和些不三不四的狐朋狗友私混。
我也曾用斷他生活費的方式懲戒,卻也只換來短暫的老實,不久又依然故我,不知道做下多少惡事。我沒辦法袖手旁觀,只好暗中用錢把他那些齷齪事解決掉。但讓我沒有想到的是,那個混帳……那個小畜生!」
鄭老爺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帶著憤怒,以及更多對自己的怨恨︰「他竟然和惡名卓著的蛇頭攪在一起,甚至為求刺激,將那些被拐賣的孩子放進深山,玩所謂的‘獵人’游戲!」說到這老人已經泣不成聲。
闕不歸半靠在藤椅中,靜靜地听著,一貫噙于唇畔的笑仍在,只是更多透出嘲諷的意味。幽暗的黑眸益發深邃,仿佛正經由時光隧道,將一幕幕深藏于靈魂深處的猩紅記憶挖了出來。
沒有注意到醫生的異樣,或者即使注意也看不出什麼,老爺子吸了口氣,繼續說道︰「當我收到蛇頭寄來企圖訛詐的錄象時,我就下了一個決定。再怎麼不象話,他也是我的兒子。我寧願他在我身邊永遠沉睡,也不想白發人送黑發人,讓他死在法律的懲處下。」
說到這,他站起身走到牆邊,將上面懸掛的字畫推到一旁,從隱藏的保險櫃中取出一個拇指般大小的黑色小瓶。接著就見他用一種異常寵溺的姿態將小瓶握在掌中,放在胸前。
「早年的經歷讓我認識了許多奇人異事,其中就有巫醫氏族的後人。于是我就請他們幫我把涵鈞的靈魂取出來封印,只等他陽壽盡了再引渡超生。」
「這就是?」闕不歸走到他身旁,望著那只看起來和普通香水玻璃瓶沒什麼差別的黑色小瓶。不知是不是瓶身材料的關系,看起來空置的瓶中竟似有一團淡淡黃色星芒正縈繞浮游。難道真的是人類的靈魂?真有人可以做到將靈魂從身體中取出,並且放進容器里?這種行為……難道不會已經觸犯到神的領域了麼?
醫生的神情鄭重而凜然,被西裝包裹的手臂,肌肉正緊繃著。他幾乎用了所有的自制力才阻止自己將那只瓶子佔為已有的沖動,不斷不斷提醒自己後面還有更有趣的東西等著被他探索,這才勉強將滿腔沖動壓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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