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
其他的黑袍人已經沒有回來,勞鷺悄悄地爬起來,看了一眼燕十一的房間,里面沒有動靜,便躡手躡腳地掠出了院子,提著靈力朝孟河一路飛奔。
勞鷺身後百米不到,跟著一個黑袍面具人,屏息跟著她,輕功極好。
這個黑袍人正是燕十一,今天白天,勞鷺說了要去問一下「鬼」,這句話燕十一可是放在心上了,到大哥的屋子後,滅了燈,時時刻刻警覺地盯著勞鷺的屋子。如果剛剛到了午夜,勞鷺就鬼頭鬼腦地一個人跑出去了,看方向,就是朝著孟河去的。
勞鷺功夫不行,更加沒有內力,只有問宮天鏡借來的靈力可用,對陰靈身上的陰氣有警覺性,遠大于對活人陽氣的警覺性,燕十一跟的遠,勞鷺沒有發現。
勞鷺掠到孟河,抬頭望天,黑雲正好遮住了殘月,原本黑暗無光的河面,卻可以看到河底有黑氣四處流動。
勞鷺捏著下巴,看著河底的暗潮洶涌,心說,這里的怨氣真不是一星半點,難怪可以聚集起來,形成這麼大只黑手到處行凶,取人命魂。
來到宋朝之後,勞鷺發現自己調用靈力,不需要再默念心法,只要念頭一動,靈力自己就來了。
勞鷺手腕輕輕一抬,一道喚靈符便流動在她身側的空氣中,隨著微風浮動。
此時燕十一正蹲在離她五十步遠的樹上,正值盛夏,樹葉繁茂。燕十一矮身躲在里面,很難被發現。燕十一揉了揉眼楮,沒有看錯,淡淡的明黃色光芒將一襲白衣的勞鷺包裹起來。她指尖的光芒最為凝聚,只見她手腕一抬,在空中一挑,光芒在空氣中匯成一個復雜的符號。
燕十一覺得自己的眉頭都要打結了。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東西,心中對勞鷺可以問鬼之事,信了不少。
勞鷺提著喚靈符往孟河中央一揮,喚靈符飄到了孟河上空,由弱到強,發出了明黃色的光芒,將河底涌動的怨氣全部籠罩起來。
喚靈符和聚陽符雖然同屬陽系,但是兩者有著巨大的區別。聚陽符里的陽氣很是霸道,一道高手繪成的聚陽符。可以將陰靈直接打得魂飛魄散。而喚靈符里的陽氣較弱。可以刺激陰靈出現,而不傷害它。
果然,大約一炷香之後。河底的怨氣再也受不了陽氣的照射,慢慢從河底以無數黑點的形式浮了出來。在河面上匯聚成了那只黑色的大手,掌心有一個開口,一張一合,看著像張嘴。
不出勞鷺所料,怨氣是極大的,怨靈一浮起來,就將喚靈符打碎了,勞鷺站在河岸上,感到陰氣陣陣襲來,就算是有靈力護體都快受不了了,連忙畫了一道聚陽符印于掌心,感受到聚陽符滾滾而來的陽氣之後,才覺得好一些。
「冤有頭債有主,孟州亡城,亡城……」那張嘴又一張一合,說著那天的話。
「喂!閉嘴勞鷺朝著大手大吼了一聲,希望可以蓋過它低啞的嗓音,大手聞言真的閉嘴了,勞鷺一挑眉毛——還挺听話。
「你那些裝神弄鬼的東西嚇嚇孟州的老百姓還差不多,我都用喚靈符把你召喚出來了,你覺得我會害怕嗎?」勞鷺有些無語,都說了麼,怨靈的智商是高不到哪里去的。
大手沉默了一會兒,在勞鷺看來,應該是在思考。
「我想問問,你們是怎麼死的?有什麼冤枉的地方告訴我一聲,我看看有沒有辦法幫你們解決一下,然後試著送你們投胎勞鷺繼續扯開嗓門吼著,確保大手可以听到。
「孟州所有人都害我們……報仇……報仇……孟州亡城……亡城……」大手的怨氣愈來愈強烈了,勞鷺不禁又打了一個哆嗦。
「總不能是所有的百姓都來害你們的,用不著亡城吧勞鷺雙手將自己包裹起來,有些顫抖。
「幫凶,都是幫凶……害我們……害我們……」大手的聲音依舊低啞,但是卻可以感受到里面的憤怒在加劇。
勞鷺原本還想問一下,突然听到身後有「砰——」一聲,轉頭一看,只見河岸上躺著一個人,身上沾著樹葉,身下壓著樹枝,是從樹上掉下來的。
勞鷺走進,仔細一看,只見黑袍面具,再看身形,這不就是燕十一麼。
勞鷺眉頭一皺,心說,糟了,肯定是陰氣侵體,嚴重起來會死人的。
「你可以走了勞鷺將印于掌心的聚陽符找黑手一揮,黑手散為無數黑點,落回了河底。
勞鷺接了一個指結,指尖結了一道聚陽符,在燕十一的身上上下掃動,替他去了侵入身體的陰氣。燕十一沒有靈力,如果把聚陽符直接貼在他身上,巨大的陽氣灌入他的身體,他卻不會運行,後果是不能想象。所以只能選擇這樣柔和一點的方法,慢慢地替他去陰氣。
勞鷺覺得後悔,明知道燕十一有可能跟過來的,也沒有提醒在他身上放一道聚陽符,現在弄成這個樣子,被燕老大他們知道了,可不是要打死我麼。
到了翌日清晨,天已經大亮的時候,燕十一面具後面的眼楮終于睜開了,他覺得自己渾身冰冷無力,像是生了一場大病一樣。
而面前,不施粉黛,眼楮底下青烏的勞鷺,正雙指夾著一張在白天已經看得見明黃色光芒的符咒,在自己身體上面來回掃動。最為神情的是,每掃動一次,自己就覺得溫暖一分,力氣多一分。
燕十一掙扎地想要動一下胳膊,卻馬上被勞鷺用空下來的手壓住了。
「別動,等陰氣去除干淨了再動。這是怨靈的陰氣,如果沒有去除干淨,留在體內一絲一毫,都有可能會要了你的命勞鷺嚴厲道。
燕十一從見到勞鷺起,就沒有見過她嚴肅的樣子。覺得事情真的很嚴重,便除了一雙眼楮透過面具上面的兩個小洞 轆轆地亂轉,其他地方真的不敢亂動了。
燕十一發現勞鷺可能已經快要累死了,胳膊是在機械性地來回掃地。原本水靈靈的大眼楮,現在看上去充著血絲,都快要閉上了,頭還隨著手臂的運動一點一點的。
勞鷺整個人加身體散發出來的氣場都在告訴燕十一——她快要累死了。
大約又過了一個多時辰,勞鷺的手從燕十一的都掃到了他的腳,然後手里的符咒就散了。燕十一頓時覺得身體恢復了不說,還功力提升了一些,渾身的經脈都非常通暢,神清氣爽。
還不等燕十一起身,勞鷺就支撐不住了,直接倒頭下來,大大的腦袋砸在了燕十一的肚子上。「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下,混蛋,累死我了……」勞鷺最後一個字還含在嘴里就暈過去了。
燕十一一緊張,連忙彎起身子查探,卻听見勞鷺伏在自己的肚子上,已經打起了輕鼾。
「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下,真的很累吧燕十一看著不修邊幅的勞鷺,目光突然變得異常的柔和,將她的頭輕輕挪到了自己的大腿上,黑袍一扯,披到了她的身上。
燕十一突然覺得這還不夠,伸出食指,輕輕地從勞鷺的臉上劃過,兩手伸到了頭後,解開了自己的面具,一張清秀俊美的臉從面具後面露了出來,因為他剛剛到十七歲,五官還比較柔和,沒有太分明的輪廓。他的眼楮也如同勞鷺一眼,烏黑靈動,只是被面具遮住了光彩。
燕十一俯子,有些冰涼的唇在勞鷺的臉頰上輕輕地點了一下,目光順著勞鷺的臉頰往下,定格在了她的鎖骨處。燕十一看清之後,愣了一下,馬上意識到了自己的失禮,將目光收回,直起有些發僵的身體。
燕十一不是有些要輕薄勞鷺,剛剛只是順勢看到了勞鷺有些豁開了衣領,但是只看了一眼,他就忘不掉了。勞鷺鎖骨上有一朵墨黑色的,妖異的鳳尾花,這朵花和她周身的氣質一點都不相符。
勞鷺覺得自己真的是累癱了,但是突然覺得臉頰上癢了一下,微微睜眼,伸手撓了一下,一張少年的臉印入了自己眼簾,這張臉好熟悉,勞鷺覺得自己的心動了一下,但是實在是太累了,控制不住的睡去。「臭……」勞鷺聲音微弱地嘟囔了一句。
燕十一微微地皺起了眉頭,臭?自己昨晚是洗過澡的呀。他伸起胳膊,放到鼻子處嗅了一下,只能聞到衣服是的燻香味,哪里是臭的?
燕十一有些郁悶了,這是他第一次偷吻一個女孩,原本已經緊張羞澀地不行了,卻被那個女孩說了句「臭」。燕十一越想越郁悶,不能通其道,混亂之下,將妖異鳳尾花的事情拋置于腦後了。
燕十一突然被自己各自奇奇怪怪的感覺嚇到了,他從小到大都是理智而冷靜的,向來處變不驚。這樣突如其來的感覺,他貪戀,卻又有些不知所措。
將面具重新扣在臉上,伸手理了理蓋在勞鷺身上的黑袍,將她完全包裹起來之後,燕十一橫抱著勞鷺起身,內力一提,朝著清水樓掠去。內力果真提高了,燕十一疑惑地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勞鷺。
到了清水樓,其他十騎都在院子里,待看到勞鷺裹著燕十一的黑袍,並在他懷里熟睡的時候。都向燕十一投去了曖昧的目光——行啊,你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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