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逸整個上半夜都守在詩意的身邊,直到身子確實倦了,才被趙瑩拖著去了客房休息。
公羊文濤終究還是沒能及時趕回來。
第二天的一大早,甚至另一波人比他更早的到了莊上。
來的人,是仙師堂的上仙,常智帶頭,謹吉跟著,還有一個小道士打扮的人。
雲逸剛起床就听到了消息,匆忙的洗簌了就來到客廳,她到的時候,常智居然已經和藍宏盛爭論了起來。
他們,在爭徒弟。
雲逸這下算是明白了,自己這個剛出生一天的干兒子,估模著還真不是一個普通人,否則這些修仙的人,怎麼會趕著趟子的來收他當徒弟?這些可是名副其實的大修真,連師傅陳一金都望塵莫及的。
她突然想起來,師傅還懷著那個救他一命仙人的殺身之仇,自己都答應幫他找凶手的,可是現在,自己都還不知道那個修仙叫甚麼來著,或許,是該找時候問問他了,畢竟師傅不但以前救過自己的命,現在又幫了自己那麼多的忙,是該找機會報答他了。
雲逸正在瞎想著,客廳里的藍宏盛已經站了起來,提高了嗓門對常智道︰「老和尚,別以為這里是你們的地盤,就以為甚麼都是你們的,真要把我惹毛了,看我不給你們攪個天翻地覆的!」
正在此時,雲逸臉上帶著淡笑,在趙瑩的攙扶下進了大廳。
她也沒對誰行禮問好,就盈盈的坐在了大廳外面一點的椅子上。
藍宏盛發飆了,客廳里其他人都愣了一下,唐宏眼見這里不是待的地方,慌慌張張的裝傻充愣,在侍女們的伺候下,就退了出去。
常智這幫和尚道士的涵養明顯比藍宏盛好,他們依然笑臉盈盈,一點不生氣的樣子︰「藍施主,話可不能這麼說,老衲等昨夜便見莊園的天象有異,只是不想夜里打擾了主人休息,才未曾過來,至于這收徒一事,想必,還應該孩子的爹娘說了才算數。♀」
雲逸一直坐在邊上不說話,就看著他們爭來爭去。
可這些個人爭的都是些嘴皮子的功夫,在主人家的地盤,也不好動手,否則,就他們幾個,想拆了東麗莊園,也該是小事一樁。
雲逸扭頭看向趙瑩︰「叫人去把公羊文濤給我叫回來。」
趙瑩點了點頭,正要出去,雲逸還有些不放心︰「他要是不走,你就給我把話放下,下午我親自去拆了他辦公的房子。」
趙瑩呵呵笑了兩聲︰「有夫人這句話,奴婢是不是該吩咐,拖也讓人把他拖過來?」
雲逸一巴掌打在她上︰「快去。」
大廳里面,即便主人已經走了,他們依然爭論得喋喋不休,雲逸實在看不下去了,她知道這些個修仙目中無人,可也沒想到,這些家伙想收徒弟,居然完全沒把人家的父母當一回事。
她從容的起身,輕輕的撫模著肚子︰「幾位大師,大家都是熟人了,我也不客氣,就想問你們一個問題。」
修仙們終究停了下來,全都看著她。
雲逸的身份終究還是擺在那里的,大家終究還是帶著一些尊敬的,常智看向她道︰「女施主,請說。」
「敢問幾位大師,這處莊園,是何人的莊園,而你們所爭論的弟子,現在又是誰的孩子?」
常智沉默,扭頭看了看謹吉,謹吉搖頭,倒是藍宏盛是個耿直性子,張嘴就來︰「不知大帥這是何以?」
大帥?有多久沒人叫過自己大帥了?自己現在都已經習慣了他們叫自己將軍夫人了,沒想到藍宏盛還記得,她勉強的笑著︰「我知道大師們沒把凡人的死活放在眼里,可這里是公羊府上,東麗莊園,而你們爭著想要帶走的孩子,是公羊家的孩子,是我的干兒子,他從生下來至今,都未曾見到自己的父親一面,大師們覺得,此時帶走承歡,就是你們這些修真聖人的恩賜麼?」
藍宏盛是領教過雲逸的脾氣的,這時候眼珠子骨碌碌一轉,居然坐下悶著頭喝茶了。
常智沒辦法,只能起身對雲逸合十一禮︰「施主言重了,我佛有言,色即是空,眼前所見,一切皆為虛無,是以追求無上大道,才是人生唯一值得的事情。」
雲逸一股子火氣瞬間就燒起來了︰「那佛祖是否出生之日,是不是就出家去了,連父母所謂何物也不用管了?」
常智怎麼說也是得道高僧,打架不怕,和人辯論也同樣不怕,從容的道︰「佛祖之前,未有我佛門,自然不會有人來帶走佛祖,可佛祖在日後大徹大悟之時,終究明白,萬法唯我,一切皆空。」
雲逸一聲不屑的冷哼︰「那佛祖頓悟之後,是否看待自己的父母,也如泥如糞呢?」
「這是自然,佛祖頓悟之後,就連自己的肉身,也視為虛無。」
「放屁!」雲逸一聲大吼︰「忘恩負義!」
常智終究有些扛不住了,雲逸好歹也曾經是一國公主,口出污言穢語不說,侮辱的居然還是佛門的祖師,這如何能讓他沉住氣︰「施主,請自重!」
趙瑩辦好了事情進來了,大步過來就扶著雲逸坐下。
雲逸也不慌張,慢悠悠的在藍宏盛旁邊坐下,看著常智道︰「我如何不自重了?照著大師所言,佛祖自己都把自己當虛無了,我又算甚麼?本夫人只是不明白,難道佛門教導世人,就是讓大家拋家棄子,非但不感謝自己的生身父母,最後還要視父母為草芥?」
「因為天地無情,在天地法則面前,凡人無從論貴賤!」
「天地是無情,可我們家承歡卻只是個凡人,他自己有情。你們一廂情願的想收他做徒弟,為何就不想想他自己是否願意,如果他偏不願呢?這便是你們追求的天道?」
雲逸早已經不是當初必須由著常智和法源舍身保護的小女孩了,即便她現在依然沒有一絲一毫的法力,可是她已經有了一顆超月兌普通人的心,修仙們看普通人如芻狗,她雲逸又何嘗不是如此,而且,在她的心里,他們更多的,只是利用的價值。
所以,雲逸已經無從敬畏著這些躲在天上的修仙了。
常智最後也沒能說服雲逸,沒辦法,只能一賭氣道︰「那好,老衲便不逼你們,不過老衲與施主下一個約定。」
「說。」雲逸和他對視著。
「我等以公羊公子七歲為限,在他七歲之時,讓他自己選擇,是修仙超月兌一切,還是繼續留在凡間,沾染世俗的污穢。」
雲逸輕蔑的一笑︰「好,七歲就七歲,我倒要看看,七歲之時,他舍不舍得走!」
常智得了雲逸的承諾,便看向了藍宏盛。
藍宏盛無奈的一聳肩道︰「也行,那咱們七年後再見,反正老夫也不太會帶小孩子。」他說著就主動起身了,掏出了一顆血紅的珠子遞向雲逸道︰「大帥,我們也算是有緣了,這個血魂珠便送給你吧。」
雲逸看著那顆鮮艷欲滴的珠子,心中忍不住就泛起了一絲惡寒,她可是清楚這珠子是怎麼來的,哪敢伸手去接︰「謝謝大師的美意了,這麼珍貴的東西,還是大師自己留著用吧。」
另一邊謹吉也幫腔道︰「對,藍大師的獨門寶貝,誰敢要呢,還是大師自己留著用吧。」
藍宏盛也不生氣,哈哈大笑著將珠子收了起來,一轉身就真的朝門外走去了。
常智看樣子算是松了一口氣,也上來給雲逸作揖道︰「施主,那老衲也告辭了,還請不要忘了咱們七年之約。」
雲逸站了起來,還是對老和尚禮貌的彎了彎腰︰「大師放心,本夫人雖然一介女流,不過說的話,還是算數的。」
「老衲相信。」
謹吉跟在了常智的身邊,和藹的對她笑著︰「女施主,剛才藍施主的那顆珠子可厲害著呢!你真的不要?」
雲逸不自覺的模了模腰上的狼掖玉佩︰「用不著,只要趙薇真不來找我的麻煩,天下,就沒幾個人能傷害到我,」
後面那個一直未曾說話的道士終于開口了︰「這點請善人放心,趙薇真這次犯下的事情頗大,只怕不在蓬萊被關押個幾十年,是難以放出來的。」
這些難纏的修仙們居然被輕易的打發了,這讓唐家的人和公羊老太太又喜又憂。
喜的是小承歡現在算是能留在他們身邊了,愁的是明明看著大好的仙緣,居然就這麼斷了,好在雲逸沒把話說死,還留了個七年的約定。
他們心中還懷著念想,雲逸卻不這麼想,對她來說,七年,已經可以做太多的事情了。
公羊文濤都到下午才被人給拖著進院子的,這個憨貨,還真的一直在忙著編修大鄭律法的事情,雲逸看著他就覺得火冒三丈,這個蠢貨,人家的天下,感覺都比他的兒子更重要了似的。
于是她剛一听說公羊文濤進了莊園,就從詩意的房間出來了,直接把他攔在了大門口︰「你回來干甚麼?孩子已經被修仙的人抱走了,你自己去山上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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