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慎言真人如何威逼利誘,秦崢執意不肯拜師北昆侖。♀
慎言真人十分苦惱。
堂堂名門正宗,堂堂金丹大能,總不能大庭廣眾之下將一個小輩兒打暈抗走吧?
傳出去北昆侖還要不要臉面了?
于是氣氛就這樣僵著,看熱鬧的修士越聚越多。起初還是三三兩兩間竊竊私語,最後談話的內容連蘇慕歌都能听得見。
「喏,就是那個人。听說只用看的,便學會了御劍飛行。」
「那豈不是比裴師兄還要厲害?嘖嘖,就是腦袋不太靈光,這麼好的天資居然想去南昆侖,他不知道南昆侖是個專門培養窩囊廢的地方麼,自甘墮落。」
此話一出,對面南昆侖的弟子惱了︰「你們什麼意思?」
北昆侖弟子笑道︰「就這麼個意思。」
南北兩面便對罵起來,南昆侖腰桿不直,每每淪為被羞辱的對象。
慎言真人明明在場,卻裝聾作啞。一來他早就習以為常,二來也是想教秦崢睜大眼楮瞧瞧,南北之間究竟有何差距。
蘇慕歌真真覺得恍如隔世。
她曾在北昆侖待過五百年,這種南北對陣的場面幾乎每天都在昆侖內外上演。她自己也曾是其中一員,修為尚淺時一直待在精英堂,便身先士卒,廝殺在排擠南昆侖的最前線。
待結成金丹,便同慎言真人一樣做派,放任弟子欺負他們。
從今往後,是否一切皆要反著來了?
「我反悔了,我想,南昆侖並不太適合我。」默默看了許久熱鬧,劍花一甩,含光歸鞘,秦崢扶了扶銀冠,愈發顯得英氣逼人,「橫豎我和慕歌都在昆侖,也算不得分開!」
「孺子可教。」慎言真人哈哈大笑,「孺子可教也!」
秦崢微不可查的牽了牽唇角,冷冷一笑。
南昆侖一眾弟子瞬間就沒了氣焰,如同霜打的茄子。他們明知不可能,心里依舊希冀秦崢可以選擇南昆侖,如此看來,今後的日子愈發不好過了。
……
事情塵埃落地之後,淮離就帶著蘇慕歌前往南昆侖。
對于淮離此人,蘇慕歌唯一的印象就是性子太過溫吞,身為南昆侖精英堂首席大弟子,從來不會站出來為其他弟子出頭,只知道一味的退讓,說白了就是軟柿子,任人拿捏。
想他出身修仙世家,又是逍遙道君的重佷孫,比起孤兒出身的裴翊起點不知高出多少。但差不多的天資,差不多的年紀,淮離的修為卻比裴翊差了不只一點兒半點兒,始終停留在築基初期。
原因就是修劍修了幾年,劍意還不曾悟出,就不知為何轉修丹道去了。
現如今是個三階丹藥師。
「蘇師妹,咱們走吧。」淮離祭出自己的飛行法器,是一方老舊的玉葫蘆,也是十洲三島內丹藥師的最低標準配置,「等會兒入了靈獸閣的籍,自會配發給你一個飛行法器,但你還沒導氣入體,短時期內使用不得。」
「我明白。」蘇慕歌點點頭,爬上了葫蘆後座。
才坐下就被硌的一疼。
她嘴角抽了抽,這玉葫蘆也忒劣質了吧?
蘇慕歌挺無語的,上一世她就有些疑惑,為什麼淮離總是一副很窮的模樣。說起雜修來,煉丹、制符、馭獸、陣法、機關、鑄器,蘇慕歌最想修的其實是煉丹和制符。
尤其是煉丹。
可以毫不含糊地說,十洲三島最富有的前十位修士,至少得有八位是丹藥師。
一個修士漫長的修煉生涯中,丹藥幾乎伴隨著他的成長。而煉丹術雖然人人可學,卻並非人人能夠順利進階,因為想要成長為一名高階丹藥師,在資質上有著嚴格要求,必須得身懷較為精純的木系靈根。
所以高階煉丹師比雞肋的馭獸師更加稀缺。
「師妹啊,要不我先帶你前往靈獸園,挑一只契約獸給你吧?」淮離一面操控著玉葫蘆向南昆侖飛去,一面笑著道,「你運氣真好,咱們靈獸園里,恰好新出殼了幾只小獸。」
「多謝淮師兄,不必了。」慕歌拒絕,靈獸園的寵物無非什麼小貓小狗,除卻拿來逗樂子之外真不知道能有什麼用,白白浪費口糧,「我自己就有一只契約獸。」
「你有契約獸?」淮離微微一愣,「不能吧?」
「還只是寵物,並沒有簽訂契約。」
「是何寵物,可否教我瞧瞧?」
「這……」蘇慕歌為難的模了模袖口,「銀霄,你出來一下可好?」
半響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蘇慕歌訕訕一笑︰「它怕生。」
……
淮離先帶她去了南昆侖執事堂,入仙籍,領道袍。
再前往靈獸閣,拜見靈獸閣青木長老。
且說昆侖中最弱的是南昆侖,南昆侖中最弱的是靈獸閣。♀從前蘇慕歌只听說過昆侖似乎有馭獸師這種生物的存在,但她從不曾親眼見過。今日一來靈獸閣她算是明白了,昆侖弟子一萬三,靈獸閣除了青木長老之外一共只有三個人,兩個師兄和一個師姐。
他們三人連進入精英堂的資格都沒有,根骨優劣可想而知。
蘇慕歌去的時候他們不在,並不曾見到。
挑選好洞府之後,她連坐下休息一刻都不得,立即隨淮離前往精英堂。
「你平日里還是住在靈獸閣,但白天可以前來精英堂和其他同門切磋修煉。」淮離一面走,一面向蘇慕歌介紹這里的情況,「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有長老前來授課解惑,有時候道君也會來。」
蘇慕歌含糊著恩了一聲。
其實所謂的精英堂,並沒有什麼實在意義,師父領進門,修行全憑個人。從前她在精英堂待了一百年左右,就只見過一位金丹長老閑著沒事前來吹牛。設置精英堂的目的,只是因為南北昆侖各有一塊兒洞天福地,靈氣較其他處充裕許多,弟子們在此地修煉往往事半功倍。
但僧多粥少,只能挑選比較優秀的弟子。
北昆侖人才濟濟,競爭極為殘酷,南昆侖相對就容易的多。
兩人才飛到精英堂所在的浮島上,就有一名女弟子沖著淮離招手︰「淮師兄是不是打從北昆侖回來的?可有見到那個傳聞中的天才少年?!」
淮離驅著玉葫蘆落地︰「裴翊?」
「裴師兄還是傳聞麼?」女弟子嗔他一眼,「咱們已經听說了,北昆侖此行又發掘了一個天才,區區練氣一層,就可以接住梁師姐一劍呢。」
「對呀,而且只看一眼就學會了御劍。」
「听說還是單火靈根?」
「……」
七嘴八舌中,終于有人提起了蘇慕歌︰「淮師兄,您身邊這位是?」
淮離向後一步,將蘇慕歌推出來︰「新來的小師妹,姓蘇,名慕歌。」
眾弟子終于將目光移向蘇慕歌。
眼前一亮!
尤其是男弟子,許多人自慕歌一出現,就已經注意到了她。他們本身並非什麼風雲人物,並不關心是否出現什麼天才少年,只是听說同那天才少年一道前來昆侖拜師的,還有一位天靈根少女,貌美不輸梁蓁蓁。
如今一看,果然不假,可惜經脈逆沖,白白毀了一株修仙的好苗子。
不過卻又暗自慶幸,若非殘缺,也輪不到他們南昆侖撿漏。
蘇慕歌向前一步,落落大方地道︰「慕歌見過各位師兄師姐。」
「不客氣不客氣。」一名男弟子湊了上來,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擠眉弄眼地道,「這不是做夢吧,以後看美人,再也不用跑去北昆侖了……」
「楊昊你說什麼?」一名女修士大步上前,擰住他的耳朵,「你的意思是,咱們南昆侖沒有美人?!」
「不不不,白師姐你誤會了!」楊昊疼的直叫喚,「看你看久了,審美會有些麻木,再去瞧瞧其他美人,才知道白師姐才是十洲三島內最美麗的女修士!」
白靜這才松了手,哼哼兩句,本來想和蘇慕歌打招呼,不曾想眼尾一掃,眼前登時一亮︰「蘇師妹,這是你養的寵物?」
話音一落,白靜快步走到蘇慕歌身邊,彎腰抱起一頭毛茸茸的小狼崽,「銀白色的毛發實在很少見,品相也是拔尖的,重點是,好可愛啊!」
小狼崽子嗷嗚一聲,仿佛害羞似的,直往白靜的胸口里鑽。
蘇慕歌不忍直視,卻也不好明說。
其他幾名女弟子見狀也紛紛湊上前,小狼崽子愈發「害羞」,腦袋拱完這個胸脯,再去拱那個胸脯,四只小爪子上下其手,將她們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模了個遍兒。
等佔完便宜腆著臉打算跳回蘇慕歌懷里時,蘇慕歌看準時機,撩起裙擺,一腳將它飛踢出去幾丈遠!
只听「 」一聲,它腦袋撞上古樹,又被反彈在地上,鼻孔瞬時流出鮮血。
場面瞬時靜的掉根針都能听見。
蘇慕歌走上前,拽起它的尾巴,朝剛領來的靈獸袋里一揣︰「淮師兄,我的位置在哪?」
淮離目瞪口呆了好一會兒,才清清嗓子,指著一個角落︰「就去那里吧。」
蘇慕歌走過去盤膝坐下。
那些有意討好她的男弟子面面相覷,從彼此的眼神中讀到了同樣的信息,別看這小師妹嬌女敕柔弱,個性和手段絕對簡單粗暴,果真是一入仙門深似海,從此柔情是路人啊……
便各自無精打采的修煉去了。
淮離皺眉,不懂在測靈石前淡定隨和的小姑娘,為何一轉眼就變個人似的。
蘇慕歌閉上眼楮,假裝自己看不見。
不是她不諳人情世故,只是懶的應付罷了,五百年養成的個性不可能一夕改變。當然,她必須承認一個事實,盡管身在南昆侖,她骨子里依舊瞧不起南昆侖,三日後就要舉行南北友誼賽了,北昆侖弟子夜間還在海上修煉,反觀他們呢?
原本底子便差,還破罐子破摔,絲毫沒有一分危機意識和競爭意識。
收斂心思,她捏起手訣,嘗試引氣入體。
耳畔倏忽響起一個惡狠狠地聲音︰「你竟敢踹我!」
蘇慕歌沉了沉眼,她等它主動,等了很久。
但自己無法傳音,眼下如何同它交流?
正苦無對策,靈台豁然一痛,她晃了晃腦袋,睜開眼楮時,驚覺自己竟然身在一處域外空間里!四周空寂黑暗,但漫天星辰,宛如星海,煞是壯觀!
「這里是七曜之內?」蘇慕歌月兌口而出。
「你究竟何許人也,知曉七曜,還知曉我的名諱?」
「我知道的,比你以為的多得多。」蘇慕歌轉過身,同銀霄正面相對,和記憶中的無恥yin狼一模一樣,這廝不僅yin邪,還極端臭美,毛發梳理的一絲不亂,油光發亮,「比如你善于隱身,精于破陣,乃七曜之中最狡猾,最聰明的一個。」
銀霄洋洋自得的翹了翹尾巴,正打算自謙兩句,卻又听她說道︰「不過也是七曜中法力最低,戰斗力最差勁的一個。」
銀霄一張狼臉登時拉的比驢臉還長。
「除此以外,我還知曉你雖承自上古,但封印解開之後,僅僅余下一些微薄法力,必須從頭開始修煉。」蘇慕歌盤膝坐下,同它談判,「今日你也听到了,我身懷天靈根,卻又經脈逆沖。如果你真是一頭聰明的狼,就該明白,我將是助你重返巔峰的最佳盟友。」
「沒有人類相助,我一樣可以修煉。」銀霄嗤笑。
「你的確可以自行修煉。」蘇慕歌點頭以示贊同,「但你無法離開七曜,又無法觸踫七曜,只要七曜一直在人類手中,你便只能跟隨那個人類,你如何修煉?」
銀霄雙眸突然迸發出一道殺意,咬牙切齒地道︰「你還知道些什麼?!」
蘇慕歌意味深長的勾了勾唇︰「我說過,我知道很多。」
其實她只知道這些,因為痕只告訴過她這些,不過已經足夠了。
怕再說下去自己會穿幫,蘇慕歌直截了當地道︰「你自己好生掂量掂量吧,我自信自己是個好主人,不但會助你進階,還可以想辦法解開另外六曜,我蘇慕歌說到做到,絕不食言,否則必將心魔纏身,暴斃而亡!」
銀霄的爪子有一搭沒一搭的刨著地,仿佛在認真思考蘇慕歌的誓言。
良久,它嗷嗚一聲︰「容我好生想想。」
不待蘇慕歌再說話,靈台又是一痛,一睜眼,魂魄已經歸了位。
她輕輕呼了口氣。
听見那廂幾名弟子在圍著淮離聊天︰「淮師兄,你今天又找借口在北執事堂待了一天,炎洲程家送來拜師之人到了嗎?」
「炎洲程家」四個字,瞬間吸引了蘇慕歌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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