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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良睿綻唇一笑,模著下巴柔聲道,「寒溟兄,這次我和姒姒又遇到了一些事情,希望你能再幫我次忙。」
尹寒溟雖然私下里和慕容良睿有來往,但他們相處時都避諱談及各自的國家。如今尹寒溟正被明仁帝懷疑呢,慕容良睿這個時候過來找他,尹寒溟頭皮發麻,太陽穴一陣一陣的抽痛恍。
他伸手模著太陽穴,一臉無奈的看著慕容良睿,「我現在自己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呢。還有,你也不要在我這里久呆了,要不然被人發現,你會非常麻煩的。」因為北烈國出兵幫東楚國,姜國在東楚國的戰場上可謂是栽了個大跟頭刀。
明仁帝現在最厭惡的人恐怕就是慕容良睿了,若是被他發現慕容良睿就出現他這個國師的書房里,明仁帝恐怕是連吃掉慕容良睿的心都有的。
慕容良睿從袖子里掏出一封信遞給尹寒溟,「玄離前輩在知道我要來姜國,讓我給你寫了一封信。你看看吧。」
尹寒溟微微一勾唇,目光在手里拿著的信封上打轉。這信,即使他不看也猜到了里面寫的內容。
老人嘛,總是偏疼小輩些。而他又那麼喜歡慕容良睿的女兒,不用說這信寫的內容肯定是讓他幫幫慕容良睿了。
雖然大概是猜到了信里的內容,但尹寒溟還是當著慕容良睿的面拆開了信封,取出信紙,飛快的將信瀏覽了一遍。果然,他猜得一點都沒有錯,信里他的師父的確是讓他出手幫幫慕容良睿。
輕嘆了口氣,他走到屋子的燭台前,將信紙都放在燭火上。跳躍的燭火很快的將信紙焚燒殆盡,他幽幽轉身,默然的看著慕容良睿,臉上的表情在燭光中變幻,顯得深邃模糊。
「慕容良睿,我現在不能幫你的忙,對不起……」在明仁帝懷疑他時,他出走去北烈國幫慕容良睿,這樣的行徑分明就等于叛國了。
叛國……
尹寒溟腦海里第一時間里閃過的就是楚縉絡那張俊逸的臉。楚縉絡背棄了他的國家投奔到姜國,或許他現在的日子過得烈火烹油花團錦簇,但某個午夜時分,他的夢里會不會出現他兒時生長的地方?會不會出現他曾經喜歡過的女子?
「寒溟兄,你也不要馬上拒絕我。你再多考慮幾天吧。我這幾天會一直呆在姜國等你的消息的。」面對尹寒溟的拒絕,慕容良睿臉上沒有失望,又是只淺淺的一笑。
尹寒溟回身坐到棋盤前,素手輕抬,重新布置棋盤上的棋局,一盤新局被他擺出。
慕容良睿嘴角含笑,意味深長的又看了一眼尹寒溟,悄然退下。
書房的門被人闔起,又被人輕輕關上。而尹寒溟在感知到慕容良睿已經離開後,眼里偽裝出的風輕雲淡瞬間塌陷,他寬袖一拂,棋盤上的棋子嘩嘩而落,散落一地。
而他,也再無對弈的心情。
夜淒淒,慕容良睿一身粗布袍,半彎著腰從國師府的偏門而去。光線昏暗,守門的家丁並沒有看清楚他的臉就放行了。慕容良睿出了國師府,隱約的感覺到身後有一個黑影在尾隨他,他勾勾唇,狡猾的笑了笑。
這之後他又加快腳上的步子,在昏暗的街道上七拐八拐的,最後確定甩掉跟在他身後的人後,他才拐進一片民居,在一座民居前停步。
民居的大門口,樓白略手里抱著小綰綰,垮著臉不停的哄著小綰綰。不過小綰綰非常不給面子的依舊不停的哭著,樓白略這個第一樓的少主出現在世人面前時總是風光霽月,濁世佳公子的形象,可在比他更加「強大」的小綰綰面前,已經徹底繳械投降,只要小綰綰能不哭,讓他喊小綰綰一聲「姐」他估計都願意。
當然,他願意小綰綰和慕容良睿是肯定不願意的。前者會嫌樓白略長的太難看,後者可不希望自己突然有了這麼個不省心的兒子。
眼尖的瞥到街頭有一抹頎長的身影乘夜而歸,樓白略像是見到了救星似的,火速的抱著小綰綰,沖到慕容良睿面前。
「爺,您可終于回來了。」再不回來,您家這小公主恐怕要把屬下給折騰死了。
小綰綰看到慕容良睿,胖嘟嘟小臉上的表情幾乎是秒變。她張著粉女敕的唇瓣,笑呵呵的伸出兩只小手臂等著慕容良睿來抱她。慕容良睿看到自己和姒姒的孩子,就仿佛看到了姒姒,俊美無雙的臉上是滿滿的寵溺。
將孩子抱進自己的懷中,慕容良睿從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一方錦帕,深邃的眸子晶晶亮
tang,動作輕柔的幫著小綰綰擦拭著她粉女敕臉龐上的淚痕。之後又習慣性的伸手模著小綰綰的腦袋,將她抱在懷中,溫柔的低聲輕哄著,「父皇不是跟你說了我只離開一會兒嗎,你怎麼就又不乖了?」
小綰綰兩只手緊緊的摟住慕容良睿的脖頸,撲在他的懷中,調皮的吐了吐舌頭,「父皇,以後乖……」父皇以後我會乖的。
樓白略在旁邊驚詫的看著這父女兩的互動,他雖然不知道皇上為什麼要把公主也帶到姜國來,但這麼幾日下來他親眼目睹皇上在沒有女乃娘幫忙的情況下是如何帶好一個只有一歲的小女乃娃的,他吃驚之余又羨慕得很。
有好幾次,他真的就想對這個既能把朝堂的事情管理的井井有條,又能把妻子女兒放在心頭寵著的皇上說,「皇上,若是哪天你不喜歡皇後娘娘了,請您來找屬下,屬下自薦枕席!」
在樓白略羨慕小綰綰時,慕容良睿的聲音已經飄了過來,「白略,你這幾天多派點人在國師府外守著,不管有什麼消息都要通知我。」
樓白略連忙收起他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臉色一凜,認真的應了一句「喏」,之後他便起身匆匆離開了。
慕容良睿抱著小綰綰推門進了他們身後的民居,民居里伺候他們的人已經準備好了晚餐。等父女兩享用好晚餐後,慕容良睿又親自給小綰綰洗了澡。夜上中天時,父女兩並排的躺在床上,房間里的窗戶開著,透過窗戶可以看到窗外高掛在天空中的彎月。
「父皇……母後和皇弟……」小綰綰黑漉漉的眼里淌滿了擔憂之色,慕容良睿捏著被子的一角輕輕為她掖好被角,溫柔的哄著她,「你母後一定會沒事的。你皇弟現在有安公公照顧,也不會有事的。」若是可以,慕容良睿是不想帶著孩子來姜國的,只是尹寒溟之前曾經跟她說,他和姒姒的體虛,若是不帶著小綰綰,他們兩可能都活不下去了。
小綰綰胖嘟嘟的小手握著慕容良睿的小手,乖巧的仰著粉女敕的小臉,附和著慕容良睿的話,「嗯,母後和皇弟……一定不會……有事的。」
話雖然這樣說,她黑漉漉大眼楮里的擔憂卻是沒有減少半分。慕容良睿微不可查的輕嘆了口氣,深幽的目光也瞅向窗外的冷月,內心滿是空虛和擔憂。
姒姒,你現在在哪里?宗政涼尉沒有對你怎麼樣吧?
同一片夜空下。北烈國皇都的某一處,全身被捆著的宋姒姒蜷縮在角落里仰著一張慘白的臉看著窗外的月色,心里瘋狂的思念著慕容良睿還有她的一對兒女。
「咳咳……」她低咳了幾聲,喉嚨間有甜膩的血腥味涌起。
緊閉的屋門被人從窗外推開,身形挺拔的張廖帶著一個中年男子走了進來。中年男子手里提著醫箱,看到宋姒姒慘白的臉色,眉頭迅速的皺起。
「大夫,幫她看看!酬金方面我們不會虧待你的!」張廖這些天見宋姒姒臉色越來越蒼白,心里本就有些擔心,今天又見她發燒一直咳血,他更加擔心,便趕緊找了一個大夫來給她診治。
大夫提著醫箱上前,給姒姒把了把脈,姒姒又是猛咳了一陣,目光緊張的盯著大夫。大夫邊給她診脈,邊是搖著頭,臉色異常的凝重。
「大夫,我,是不是要死了?」姒姒從大夫臉上的神色已經猜出了結果,倒是坦然的對他笑了笑。尹寒溟之前說過,她和慕容良睿之所以現在還能活下去,多虧了他們的女兒。慕容良睿還說他們夫妻兩不能久離小綰綰,現在她離開綰綰這麼多天,這身子果然就虛了下去。
恐怕不需要多久,她可能就……
大夫看了姒姒一眼,他雖然行醫多年,但像眼前女子這般姿色的倒是第一次見。光華灼灼間,這個孱弱的隨時都有可能結束生命的女子朝他淡淡一笑,這一笑讓她周身仿佛鍍上了一層瀲灩的光華,將整間屋里都照亮了。
他突然有些不忍心將事實告訴她,而是安慰她道,「這位娘子莫要多想。」
宋姒姒也猜出大夫是在安慰她,她又是向大夫微微一頷首,讓大夫眼中又是一亮。
等大夫收拾好醫箱,和張廖走出了屋子後,大夫才捋著胡須,嘆氣道,「這位小娘子恐怕是活不過這個月了……」
張廖心一驚,離月底只剩下十多天了。
若是在這其中她死了,他們到時候拿什麼跟慕容良睿換尹寒溟?
張廖透過虛掩的屋門看向屋里寢榻上躺著的女子,心咯 一下,也開始期盼著屋中的那個女人能多活
幾日。
同一夜,姜國三駙馬府。楚縉絡從宮中回來後便一頭扎進書房里沒有再出來。晚飯時韶芳公主身邊的陳嬤嬤曾親自送來韶芳公主下廚為三駙馬燒制的菜肴,楚縉絡卻只看了一眼,便把那些可口的飯菜賞給他的手下享用了。
月到中天時,他的書房里出現了一個穿著小廝衣服黑臉、壯碩的男人。男人單膝著地,恭敬的給楚縉絡跪下,「公子,屬下按照您的吩咐潛入國師府,今天屬下在國師府里竟然就看到了皇上……哦不,屬下看到了北烈國的皇帝慕容良睿。」他是追隨楚縉絡到姜國的親信之一,以前慕容良睿紆尊擺駕到楚府吊唁死去的楚老將軍時他就見過他一面。
慕容良睿這個皇帝無疑是特別的,特別到今晚他雖然喬裝打扮過一番,他依舊能在姜國國師府里認出他。
楚縉絡的神情在听到自己的親信說慕容良睿出現在尹寒溟的府里後漸漸繃緊,兩條劍眉好似沾染了冷意,冰冷冷的。一雙藏滿心機的雙眼快速的劃過一抹精光。這樣的他給人一種陰冷的森然感覺,像是一條蟄伏多年的蛇,一朝清醒就要喝人的血。
「公子,我們要怎麼辦?」親信恭敬的詢問著。
楚縉絡咧嘴,嘴角無聲的揚起一抹邪佞的弧度,他雖然投靠了明仁帝,明仁帝王表面上也十分器重他,可他也明白這些都是表面功夫而已。明仁帝對他心里依舊是有些不放心的。而姜國的文武百官也把他當成一個怪胎來看,他想要在姜國立足,還是必須要做一些能讓明仁帝刮目相看的事情的。
還好,老天已經把這個機會擺在他的面前了。
「你繼續回國師府查看!」楚縉絡對自己的親信命令著。現在天色已晚,明仁帝應該已經歇息了,他不方面進宮。可明天一早,他一定要進宮一趟。
離開書房後,楚縉絡邁著輕快的步子去了韶芳公主的院子。韶芳公主此時正在屋里和貼身的侍女一起繡帕子,听到門外傳來的聲音,她放下手上的針線活,領著幾個侍女就迎了出去。
「夫君!」韶芳公主臉上帶著幾分的嬌羞走上前為楚縉絡月兌上的外衣。外衣下,楚縉絡穿著一襲月牙色的便衣,華貴的意料,得體的剪裁將楚縉絡修襯得愈加英挺筆直。韶芳公主借著給他月兌衣服,偷偷的瞧了瞧他,眼里滿是對他的儒慕。
看出楚縉絡今晚的心情很好,韶芳公主小心翼翼的問道,「夫君今晚為何如此高興?」
楚縉絡心情好,也舍得給韶芳公主一個笑容,「自是遇到了一件好事!」
韶芳公主沉醉在他難得為她綻放的笑容里,臉頰浮起兩抹嬌羞的紅暈,垂著眸,心里甜蜜蜜的。她雖然不知道楚縉絡為和高興,只是他的夫君開心了,她便也跟著開心了。
屋里的丫鬟嬤嬤也是第一次見他們的駙馬爺笑,看到他們的駙馬爺笑的這般好看,有人為她們的主子韶芳公主高興,能嫁這麼一個俊逸的如意郎君那是老天的恩賜。有的嘛,盯著楚縉絡眼眸變了變,心里閃過不該有的心思……
「你們都下去吧。」楚縉絡臉上的笑容並沒有持續多久,就又恢復到平日里的冷漠。屋里的下人得了他的命令紛紛退下去,整個屋子一時間只剩下韶芳公主和他兩人。
韶芳公主緊張的攥著自己衣服的衣角,紅著臉,低垂著頭,結結巴巴說著,「夫君……夜已深……妾身伺候你歇息吧……」
楚縉絡根本沒有耐心等到她把話全部說完就已經躺到床榻上,背對著她了。韶芳公主盯著他冷漠的後背,臉上還沒有來得及退下的那抹嬌羞一時間就僵在臉上,顯得不倫不類。
她走到燭台前吹滅了屋里的燭火,模著黑也小心翼翼的躺在床榻上。身邊的人已經傳來了清淺的呼吸聲,韶芳公主睜著眼看著黑漆漆的屋頂,這一夜又是無眠。
第二天天一亮,楚縉絡就進宮了。
早朝時有大臣突然上書明仁帝彈劾彈劾國師尹寒溟,揪著國師尹寒溟犯下的一點錯就大肆批判起來,明仁帝也一反常態的發了一通脾氣,隨便找了個罪名讓御前侍衛到國師府去抓人,尹寒溟連見明仁帝都成了奢想,直接就被人關進了牢房。
不久後明仁帝的聖旨也下來了,聖旨里給尹寒溟羅列了幾十條的罪狀,並且要問斬尹寒溟。一個姜國的國師一夜間變成階下囚已經夠讓人驚訝了,現在皇上還突然要賜死他,在不知情的人看來倒顯得皇上有些不近人情了。
宮里宮外,一些受過尹寒溟恩的人還有一些敬重尹寒溟為人的紛紛為他求情,明仁帝到後面都沒
有收回皇命,還把處置尹寒溟的時間提早了三天。由三駙馬楚縉絡負責監斬。
楚縉絡天一亮就離開駙馬府了,而他一離開,韶芳公主便也起床了。侍女們起身進屋伺候她,陳嬤嬤動作麻利的給公主挽了個發髻,又吩咐人將昨夜就準備好的衣服拿來幫公主換上。打扮好後,韶芳公主又用了早膳,最後才領著幾個侍女登上府里的馬車。
今天是安平候母親張老夫人的壽誕,安平候府早就讓人給她送了請柬,她自然是要去安平候府一趟的。原本她和三駙馬是新婚夫妻,這個時候他們夫妻應該是一起出席的,只是三駙馬他公事繁忙……
韶芳公主背靠在馬車的車壁上,嘴角扯了一抹無奈的笑,即使三駙馬公事不繁忙,恐怕他也不會陪著她出席這種宴會的……
肅殺的刑場上,一片寂靜。負責監斬的楚縉絡端坐在一把梨花木的太師椅之上,眼神冰冷的俯瞰著跪在法場正中央跪著的國師尹寒溟。
法場外圍觀的百姓都被士兵們攔在幾丈開外的地方,人頭攢動,聲音鼎沸。
日頭越爬越高,眼看就快到了行刑的時間,楚縉絡臉上的表情也越來越凝重。而跪在地上準備受刑的尹寒溟,臉上的神情也並不輕松。
這個平日里總是戴著一頂帽子,用慕離遮住臉的國師今日淪為階下囚早已經沒有昔日的優待。他身上穿著白色的囚服,一張足以迷倒眾生的傾城面容讓今天來圍觀行刑的百姓們都驚到了。
原來國師是這般有姿色的絕世美男啊,不過,可惜了,這樣的美男竟是長了一雙妖冶的紫眸,而生有紫眸之人在百姓們看來是不詳之人的。
只是以往尹寒溟是國師,皇上器重他,別人便也不敢拿他的眼楮做文章,可今天他失勢了,別人當然會拿眼楮說事了。
時間匆匆而過,邊上有小吏恭敬的站出來提醒楚縉絡行刑的時間已經到了。楚縉絡仰頭看了看日頭,日頭已經爬得很高了,果然是到了行刑的時候了。
只是,眼看著這時間已經到了,慕容良睿那邊怎麼就沒有人來法場救人?若是慕容良睿不來救尹寒溟,他這里的戲該怎麼繼續演下去?總不能真的這樣不清不楚的把尹寒溟給斬了吧?
正在思考間,一陣馬蹄聲在寂靜的法場里驟然響起,楚縉絡抬眸遠目,看到不遠處有幾個青衣太監騎著馬兒已經向法場趕來。幾個青衣太監勒住馬韁,下了馬。為首的太監匆匆的向他坐著的方向走來。
楚縉絡已經認出這幾個青衣太監都是明仁帝身邊的太監,他一個駙馬爺自是不敢在這些太監面前擺譜,便起身恭迎。
為首的青衣太監匆匆給楚縉絡行了一禮,避開其他人,將楚縉絡拉到一邊,小聲的和他低語了幾句。楚縉絡臉上的神色陡然一變,瞬間寒霜罩面。
努力了片刻,他才壓下心中的驚駭,走到主刑官的位置上,對著跪在下面的尹寒溟高聲道,「尹國師,有人上書說你還犯了其他大事,在你沒有交待完畢前暫時還不能問斬。」冷冰冰的一句話說得正義凜然,但尹寒溟還是抬起頭目露譏諷的看著楚縉絡。
恐怕根本不是他犯了大事,而是慕容良睿在背地里使了什麼手段讓明仁帝暫時不殺他而已。
楚縉絡趕著進宮便又命人把尹寒溟收押到監牢里,而他自己則是匆匆的駕著馬進宮了。皇宮御書房里,明仁帝將一封信扔給楚縉絡後便鐵青著臉色來回不停的走動著,楚縉絡拆開信看後,瞳孔猛然一猝,臉上籠罩起陰鶩的光華。
這信自然是出自慕容良睿之手,信上用挑釁的語氣告訴明仁帝,他已經抓了韶芳公主。如果明仁帝想要韶芳公主平安無事,那就拿尹寒溟來換。
「你怎麼就那麼不小心,連自己的新婚妻子都能被慕容良睿給抓了?」明仁帝面色鐵青,恨鐵不成鋼的瞪了瞪跪在地上的楚縉絡,同時心中又把慕容良睿家的祖宗十八代拉出來一一問候了一遍。
他是個風流的皇帝,子嗣眾多,除了他寵愛的幾個皇子公主能入得了他的眼外,其他的子嗣他並沒有太放在心里。而三公主韶芳公主也是屬于不被他喜歡的眾多女兒中的一個。若是在平常,這個女兒即使被人擄了,他也不會生這麼大的氣,只不過這一次擄走她的人換成了慕容良睿,他這下就火大了。
再怎麼說他才是姜國這片土地上至高無上的皇帝,慕容良睿一個北烈國的皇帝跑到姜國來,還把公主輕而易舉的給擄走,這事情想想就憋屈得很。
楚縉絡並不喜歡韶芳公主,心里也不會把這個女人的安危放在
心里,現在她被慕容良睿擄去了,他心里只對這個礙了他事的妻子更加的不滿。
可憐的韶芳公主,在她出事時,他的父皇只把她當成可有可無的女兒,她嫁的男人又嫌她礙事,最後若不是擄走她的慕容良睿以君子之禮待她後又放了她,這個女子恐怕能不能活下來都成問題。
「眼下咱們只有先假裝答應慕容良睿的請求,將他引誘出來,再一舉殲滅之!」明仁帝捋著胡須眯著眼高高在上的對楚縉絡道。
楚縉絡彎腰俯頭,臉上的表情顯得謙卑不已。「父皇放心,縉絡一定全力以赴讓慕容良睿根本沒有命逃回北烈國!」
明仁帝皺著眉點點頭,兩人都避諱談及韶芳公主的安危。
「那你下去準備吧!」明仁帝又讓楚縉絡下去。楚縉絡起身正要退下去,一個攥著一把拂塵的小太監又面色慌張的進了殿,跪下來給明仁帝道,「啟稟皇上,宮外剛傳來消息說……尹國師的囚車在經過鬧市時被人劫去了,尹國師他也被人救走了!」
明仁帝和楚縉絡齊刷刷的互看了對方一眼,兩人眼里瞬間都竄起兩把小火苗。虧他們這里還在商談著要怎麼誅殺慕容良睿,可人慕容良睿已經先下手為強,用一個韶芳公主被擄的事情讓他們先留了尹寒溟的命,繼而又趁著楚縉絡進宮時,在尹寒溟被押回監牢的路上劫走了他。
這個慕容良睿……
明仁帝牙咬的咯咯作響,慕容良睿的人沒有在法場上劫走尹寒溟,那一定是知道他們在法場上布下了天羅地網,那個時候劫法場只能是死路一條。而聰明的他就兜了個圈子,在韶芳公主被擄的事情上做文章,讓人送了一封信進宮騙他說要拿韶芳公主換尹寒溟。他以為慕容良睿打的是換人的算盤還想著借著這次的機會將他殲滅之。
為此,他命人把楚縉絡傳召進宮與之商談除掉慕容良睿的計劃。冷不防的,慕容良睿就借著楚縉絡被調走,看管尹寒溟的人沒有在法場時那麼多,選擇熱鬧的街市將他給劫走了。
人來人往的街市上,慕容良睿的人混在其中,等時機一到,這些人就會舉著兵器沖向囚車,街道上必定會發生sao亂。而他們正好借著這個機會,在救下尹寒溟後又可以趁著亂混在人群中逃走。
慕容良睿真的是一步步的算計著,偏他這里還掉以輕心以為在自己的地盤上慕容良睿攪不出什麼大浪花來。
楚縉絡雙手攥著外袍的衣角,衣角處也被他揉捏的變了形。他繃緊身子,向明仁帝磕頭道,「父皇,縉絡一時疏忽,上了慕容良睿的當。縉絡願將功贖罪,誓死也要提著慕容良睿的腦袋來講皇上您。」
明仁帝看了一眼楚縉絡,他說話時臉上的神情激越而憤怒,眼里翻滾著兩把小火苗,仿佛真的與慕容良睿有不共戴天之仇。明仁帝笑笑,上前伸手扶起他,「算了,慕容良睿那麼狡猾,這次的事情不怪你。你先回去休息吧,慕容良睿那里我會找其他人負責的。」
這是依舊不肯相信他?楚縉絡心里不悅,臉上還是恭敬的垂著眸,正色道,「喏!」
幽幽小徑上一輛油壁香車在極速前進,馬車上慕容良睿抱著小綰綰,父女兩大眼小眼的一起看著坐在另一側的尹寒溟。
尹寒溟扯了扯嘴角,苦笑的看著慕容良睿,「慕容良睿,被你這麼一劫,我現在渾身是嘴都說不出清了。」無奈下,只能跟他回北烈國了。
慕容良睿灩灩一笑,傲嬌道,「楚縉絡都給明仁帝當駙馬了,難道就不允許朕這個北烈國皇帝到姜國來挖人?」
尹寒溟又是苦笑,默然不語。
馬車以最快的速度飛速的往北烈國趕,幾日後一行人終于回到了北烈國。與此同時,失蹤了許久的宗政涼尉也從東楚國回到了北烈國。
這一次,他帶了一個人,哦不,在外人看來應該是一具保存完好的女尸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