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這話，就像是定心丸一樣，讓齊承積放下心來。
他的聲音也堅定了許多，「好。」
…洽…
…鈐…
「戚少，夫人來了！」賀元方走進辦公室說道，「就在樓底下，剛進了公司大門兒。前台一見著，就趕緊告訴我了。」
「嗯？」衛子戚抬頭，些微錯愕的停下簽字的動作，鋼筆在指尖轉著圈，「我媽.的表情怎麼樣？最近我也挺安分的，沒做什麼驚動她老人家的事兒啊！」
賀元方默默的點頭，想著衛子戚最近安分的都有點兒滲人了。
他越是這樣什麼事兒都沒干，反而越是讓人擔心，他到底打算干什麼，是不是又在為什麼驚世駭俗的事兒做前期的鋪墊。
「听前台那緊張的樣子，夫人的心情好像確實不大好，那臉色可是挺嚇人的，也不知道誰惹她生氣了。」賀元方說道。
衛子戚挑高了眉毛，正琢磨著，辦公室的門就被推開了。
衛子戚一瞧，前台的描述還真沒有夸張。
林秋葉的臉黑的，好像剛剛跟人罵過架似的。
「夫人！」賀元方叫了聲，便主動的退出了辦公室。
「媽，怎麼這麼副表情，這是誰惹你不高興了？」衛子戚站起來，把林秋葉推到沙發上坐著，「你看我最近可是挺安分的，你們讓我搬出去住，我就搬出去了，你們不在家的時候，我也沒回去招衛然，是吧？」
「跟你無關。」林秋葉氣的，還是沒有好脾氣。
賀元方讓助理端著花果茶進來了，花果茶酸甜中還透著花香的味道，確實讓林秋葉的脾氣降了不少，心情也鎮靜了下來。
打發了助理，衛子戚親自把茶杯送到林秋葉的手里。
雖說衛子戚平時陰陽怪氣的，不過真要在林秋葉生氣的時候，他還是真能做出讓林秋葉順心的事兒。
林秋葉被衛子戚哄的舒服了點兒，喝了口茶，把茶杯放下，說道︰「夏雯娜去找衛然的事兒，你知道吧？」
衛子戚微微一怔，便輕笑了開來，「原來是這事兒啊！怎麼，就這點兒小事兒，就把您氣成這樣了？」
「哼！那個夏雯娜，簡直是沒個斤兩，太目中無人了！」林秋葉怒道，一想起夏雯娜那副勢利眼兒的樣，她就來氣。
「具體的，我也不知道，就是听陸家說，夏雯娜專門去學校找衛然了。」林秋葉說道。
夏雯娜去找衛然，這事兒其實並不算小，尤其是在家族之間，一些小細節都能決定大事兒。
而且陸夫人跟林秋葉的關系一向不錯，陸南希覺得自己去告訴林秋葉，有點兒不大合適，就跟陸夫人說了，讓陸夫人給林秋葉提個醒兒。
看衛子戚的反應，就知道他也知道。
「你知道夏雯娜到底跟衛然說過什麼了嗎？」林秋葉忍不住問。
衛子戚聳聳肩，輕笑道︰「我又不是萬事通，衛然跟夏雯娜單獨在車里，她們說的什麼，我可听不見。」
「不過——」衛子戚又說，「大體也猜得出。」
「你猜得出就快說啊！看我這樣著急，有意思是不是？」林秋葉沒好氣的說。
「齊承積在學校被警告了，他天天跟衛然打電.話，上課打下課打，有不少科目沒通過，我猜夏雯娜就是來警告衛然，不要去妨礙她兒子的前途。」衛子戚彈了彈已經很短很整齊的指甲里，壓根兒就不存在的灰。
「估計，齊家也是覺得衛然雖然姓衛，骨子里卻沒有衛家的血液，實際上還是個一窮二白，寄人籬下的小女孩兒，齊承積跟她在一起沒有任何好處，更別說娶她了。夏雯娜就是來警告她的，讓她別做夢，別再拖累齊承積。」
「當然，我是覺得夏雯娜說的話，肯定比我說的難听多了。」衛子戚說道。
林秋葉很懷疑衛子戚是不是真不知道夏雯娜到底跟衛然說了些什麼，他這些猜測有板有眼的，就像是親眼見到了似的。
「哼！」林秋葉的臉比來時更難看，「什麼東西！還真是狗眼看人低了，要不是齊承之還不錯，我還真不樂意跟齊家來往了！」
衛子戚倒是不在意的笑︰「要在八大家族中立足，每個家族都要有自己的一套行事準則，而勢利又野心勃勃，恰恰好就是齊家的做事方式。」
「衛然的生日快到了吧！」林秋葉突然說。
「嗯。」衛子戚等著林秋葉的決定。
「算起來，她過了生日就十七了。」林秋葉說的時候，還看了衛子戚一眼，「既然夏雯娜就這麼明擺著瞧不起衛然，咱們就給衛然大辦一次！」
「要讓他們看看，衛然到底是不是衛家人！誰娶了衛然，絕不會比娶那些家族的親閨女吃虧！」林秋葉沉著臉說。
衛子戚在一旁，手指撐著下巴，目光沉下來看著自己的鞋尖兒，听林秋葉這意思，看來也是想趁著生日宴的時候，給衛然找個合適的男人了。
……
……
齊承積看著自己的手機，這些天，好幾次他都忍不住想給衛然打個電.話，听听她的聲音，可是又怕衛然生氣。
拇指就懸在屏幕上的通話鍵上方，遲遲落不下去，看著衛然的名字，想的心難受。
從上次最後一次通話結束後，衛然依言每晚都給他發郵件，大約都是十點左右的時間，把一天里的事情都跟他說說。
從郵件里，衛然吧一天里發生的事情，事無巨細的說的很詳細，幾千字總有。
不過她說的事情，也越來越趨向于生活中的瑣碎，這讓齊承積特別高興，這說明衛子戚沒有再去***.擾她，她的生活日趨平靜。
「先生，這是您訂的項鏈。」櫃員臉上掛著微笑，拉回了齊承積的思緒。
他把手機放進口袋里，接過櫃員雙手遞過來的項鏈。
玫瑰金的材質，鏈子像是鐵索一樣一環扣著一環，仿佛要扣死了佩戴者的心，再也逃不掉。
鏈子的兩端各餃接著一枚戒指，兩枚戒指又相扣在一起。
其中一枚戒指上瓖著一圈鑽石，另一枚則沒有，看著，就像是兩枚情侶對戒相扣在一起。
那枚未瓖鑽的戒指後面，刻著︰小然，生日快樂。♀
「不錯，幫我包起來吧！」齊承積滿意的說。
櫃員替他包好，說︰「需不需要附上一張卡片，您這是要送人的吧？」
齊承積想了想，點頭道︰「好，請給我附上一張。」
櫃員將一張精美的卡片一起放進袋子里，交給齊承積。
齊承積接過袋子，邊走著，邊欣喜的看著手中的禮物，心里一陣溫熱。
他忍不住拿出了手機，想著要不要給衛然打個電.話。
他今天沒有課，特地出來拿上次訂好的禮物的，再過陣子就是衛然的生日，算算如果是這周末寄出去，正好在衛然的生日前一兩天，她就能收到。
運氣好的話，說不定是在生日當天收到這份兒驚喜。
齊承積低著頭，禁不住喜滋滋的笑開了。
越是這樣期待著，他就越是忍不住想要听听衛然的聲音。
他走出商場，周圍突然變得混亂起來。
「砰！」
耳邊響起一聲震耳的槍響，他下意識的看過去，一個穿著皮夾克的褐發蒙面的年輕人，正舉著手槍到處躲閃。
而另一邊，三名持槍的警察也在朝著那名年輕人沖過去。
人群開始混亂的逃離，耳邊充斥著刺耳的恐懼尖叫聲。
在這混亂中，突然又有好幾槍響起，不知從哪里又冒出了一些蒙著面的人，開始不只朝著警察，也朝著人群開槍。
「請求增援！請求增援！」警察拿著對講機大喊。
伴隨著尖叫聲和槍聲，混亂的場面給那些蒙面的人提供了最好的遮蔽。
「砰！」
斜對面，一輛私家車突然爆炸，隱約間，齊承積好像看到有一個蒙面人沒有目標的，隨意扔了一顆手榴彈。
「啊——！」人群中響起恐懼的尖叫。
那輛車上還有人，有人剛剛上車準備開車逃走，結果就被手榴彈炸掉了。
有女人崩潰的蹲在地上又哭又喊，又帶著孩子的女人，拼命地把孩子護在懷里，孩子嚎啕大哭著，就快哭斷了氣。
齊承積貓著腰，郁悶的想著，這種恐怖襲擊，怎麼就讓他遇上了。
混亂的人群，免不了的就發生了踩踏，你推我擠的逃竄。
突然有人在他身後推了他一下，他往前踉蹌著，又踩住了前面逃跑的人的腳後跟兒，前面的人倒在地上，連帶著把他也絆倒。
齊承積一時沒有抓住手上的袋子，裝著送給衛然生日禮物的袋子被拋了出去。
齊承積瞪大了眼，想也不想的往前追，伸手去抓袋子。
雙手堪堪的抓住袋子，一邊保持著自己身體的平衡，雙手撲騰著也防止袋子掉落。
為了保持平衡，他身子搖晃了搖晃，便站直了。
就是在這剛剛站直，眨眼的功夫，在眾多人都貓著腰躲避逃跑的時候，他在人群中就變得特別顯眼，鶴立雞群一般。
齊承積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危險，他立即彎下腰，可幾乎是同一時間，耳邊響起了清晰震耳，卻又並不那麼真切的槍響。
隨著那「砰」的一聲，齊承積感覺到一股刺.穿的劇痛，灼.熱的子彈燒灼著他的骨肉，他似乎聞到了一股焦味兒。
齊承積不敢相信的的低下頭，發現自己的右邊胸口多出了一個指頭粗的洞，血糊糊的，那股肉被燒焦了的味道，正是從這里傳出來的。
鮮血涔涔的流著，把t恤染得越來越紅，那片充滿了血腥味的紅色在胸前不斷的擴大，直至幾乎沾滿了整片前襟。
衣服被濕透到飽和，鮮血開始往下滴。
齊承積覺得越來越冷，耳邊的尖叫聲也漸漸地消失了似的，所在的世界一片空白，越來越安靜。
周圍那些慌忙逃竄的動作，也都被無限度的放慢，好多不同的人影重合在一起，在他的眼前，在他的身旁，不停地來來回回的閃爍著。
此時最清晰的聲音，莫過于他的心髒跳動聲。
「砰……砰……砰……」越來越清晰，卻越來越慢。
他由內而外的冷，自心髒到骨頭，冷意才漸漸地傳遞到他的皮肉上。
齊承積雙腿發軟，再也沒有足夠的力氣來支撐自己的身體。
子彈射.穿他身體的沖擊力，再加上他原本就欲彎下腰的動作，讓他的整個人，再也無法控制的往前栽倒。
他正好倒在之前在他身前跌到的人的背上，鮮血滲透了那人的衣裳。
「啊——！」那人尖叫著，從他的身下爬出來，「有人中槍了！有人中槍了！」
齊承積握不住手機，手機滑出了他的手掌，躺在手旁一掌開外的距離，可是卻仍死死地抓著給衛然的禮物。
因為先前那人為了鑽出來，把他給推得翻了個身，改成了仰躺。
齊承積訥訥的看著天空，耳邊已經沒了任何聲音，他的意識越來越遠。
「小然……」他喃喃地叫著，突然收回目光，落到旁邊的手機上。
他伸長了胳膊，一點一點的往手機的位置挪動著。
「咳！」他胸口疼得厲害，一股氣阻滯住了他的呼吸，忍不住的咳了出來。
之後，他的呼吸就變得越來越困難，呼吸越來越短促，「咳咳！」
他沾滿了鮮血的手，終于握住了手機，慢慢的收回來。
打開鎖屏，先前他就在猶豫著，要不要給衛然打電.話，屏幕就一直停留在衛然的號碼上。
這一次，他毫不猶豫的按下了通話鍵。
「小然……」他念叨著，手指費力的滑動，打開了揚聲器。
「接電.話吧……接吧……」他費力的呼吸著，隨著「嘟嘟」的聲音一直響著，他越來越著急。
也許他這次就活不了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支持到衛然接電.話。
感覺意識正不斷的抽.離自己的身體，手漸漸地，要握不住手機了。
他的瞳孔在不斷的收縮，話也沒力氣說。他要留著力氣，一會兒跟衛然說。
「小然，接電.話，快接電.話啊！」齊承積心里默默地念著。「求求你了，接吧！這次不接，恐怕就沒有機會了，要死了……我要死了……」
「小然，就讓我听听你的聲音，快接啊！」他心里急急地催促。
真到了這一刻，他真的害怕起來了，死亡的恐懼攫住他整個身體。
他還有好多事情沒有完成，還沒有回國去兌現他對衛然的承諾，沒能好好保護她。
還沒有學成，讓自己強大起來，去對抗衛子戚。
他還有好多事情沒有完成，他不想就這麼死了。
眼前，衛然的臉越來越清晰，他想起在她窗下的樹下，他輕吻她睫毛，她嬌笑著的樣子，臉蛋紅撲撲的，在月光下嬌.媚極了。
想到她渾身濕透了，去找他尋求保護時脆弱的樣子，在他懷里從顫抖到安心。
她信任他。
「小然……」齊承積心里苦澀的念叨著。
逐漸無神的雙眼中，眼淚在慢慢的積聚，從眼角緩慢的溢出。
衛然的手機不住的震動著，她咬唇看著屏幕上齊承積的名字。
她想接，可是她不能。
如果她接了，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齊承積慢慢的，就又會像以前一樣不顧上課的給她打電.話，她不想耽誤他。
衛然手指顫抖著，終于狠下心，按下了拒听鍵。
手機里的「嘟嘟」聲消失，齊承積的心也跟著驟冷。
「小然……」他忍不住啜泣，「就連跟你說最後一句話的機會，都沒有嗎？」
話音落，一顆手榴彈突然從已經被子彈打破的玻璃窗飛進去，落入店鋪里面，火信迅速的燒著。
齊承積突然深吸一口氣，費勁了力氣爬起來往馬路上撲。
「砰！」
巨大的爆炸聲響起，黑色濃煙與金黃火焰相交織的火團往外狂嘯著奔涌而出，帶起巨大的氣浪，掀翻了沒來得及躲避的人群。
齊承積往外撲的時候，被身後的氣浪打的往外撲的更遠。
後背和臉都灼灼的疼，在飛撲前的一秒，他迅速把手機丟進裝著禮物的袋子里，死死地把袋子護在懷里，被鮮血彌漫，也比在爆炸中被毀掉要好。
當時，瀕臨死亡的那一刻，他的腦袋竟是出奇的清醒。
只知道不能讓手機和禮物出事，手機里有他的通話記錄，如果他死了，警察能夠通過他的手機確定他的身份，通知他的家人，運氣好，也能將這臨別的禮物送到衛然手里。
家人……
齊承積笑了，不知道他死後，家人會不會後悔把他送出國。
他閉上眼楮，這成了他最後的念頭。
……
……
衛然盯著自己已經安靜的手機，在拒听了齊承積的來電後，她越來越不安，總覺得有什麼事情，她開始後悔拒听他的電.話了。
衛然盯著手機，想給齊承積打回去，可又擔心好不容易讓他安下心來，這一個電.話過去，又讓他浮躁起來了。
她心里就這麼來來回回的矛盾著，始終下不定決心。
一直到到了晚餐的時間，小蓮敲門來叫了，她握緊了手機，終于決定還是不要打了，拿著手機到了樓下。
心里想著，如果齊承積再來電.話，這次，她就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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