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風 小戎 第十三章 殺身之禍

作者 ︰ wuli小星星

朝會上,魏王下令太常以上卿之禮,主持公叔痤的葬禮。上卿在戰國時期算是最高的官餃了,公叔痤一生雖也出現過逼走吳起、被秦軍俘虜等污點,但總體來說老成持重,功大于過的。再加上其本身就是身居開府丞相之高位,如此禮數再應該不過了。

衛鞅作為公叔痤的門生,自然也是參加了葬禮。此外,上將軍龐涓、大司空白圭、河西郡守龍賈,還有那個公子昂,基本上有頭有臉的人物全都來齊了。或真心憑吊,或另懷鬼胎,但都沒敢在葬禮上表現出來。

十分罕見的是,衛鞅在葬禮過後選擇了在墳旁守孝。守孝作為一種繁文縟節,演變至戰國時代大大簡化,從原先的三年,到後來的一年,再到現在的三個月。但即使如此,守孝的也多為直系親屬,像衛鞅這種只能算半個學生的實屬罕見。衛鞅對外的說法是,老師一生未能留下子嗣,作為門生代之守孝也是盡到本分。

公叔痤在臨終前將衛鞅舉薦給魏王的事不知通過什麼途徑傳入了龐涓的耳朵里,龐涓原本對這種安插政治間諜的手段嗤之以鼻,但奈何魏國朝堂的歪風邪氣大大超乎他的想象,久而久之便采用起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辦法。魏王雖看不起衛鞅,但龐涓很敏銳地洞察到了衛鞅的能力,按照公叔痤的老謀深算,總是看走眼,也不會太偏,魏王因為一個人的資歷、出身不夠便將其擋在門外,實屬不可取。

為此,龐涓還特地派了一員將領登門造訪,邀請衛鞅擔任他的幕僚,並且直接受領中軍司馬一職。「衛鞅先生,上將軍命末將前來,希望能請先生擔任中軍司馬一職。♀」衛鞅不冷不熱地回答了一句︰「多謝上將軍厚愛,然鞅正在為老師守孝,實在不便走開。」將領道︰「上將軍自然不會為難先生,但上將軍十分欣賞先生才氣,先生若要一展胸中才華,上將軍處是再好不過了。如今守孝有哪家還是守上三兩年的?望先生快速料理好老丞相的後事,也好早日到上將軍那兒接受任命。」衛鞅回了一句「鄭重考慮」便將其支走了。

三日過後,又是一次朝會。相位乃國之重要,不可一日空席,既然公叔痤已經下葬,那麼新丞相也該有個人選了。公子昂的心一直都吊著,雖然這些日子一直在和自己這位王兄走近關系,但是王兄卻似乎一直沒打算予以自己重任。直到真相公布的那一刻,丞相一職被一分為二,外相由龐涓擔任,主管一切邦交征伐事務;內相由白圭擔任,主管國內經濟發展。

魏王這一招可謂是老道得很。一方面,龐涓一直以吳起作為榜樣,渴望出將入相,但讓他來主管內政,不知會鬧出多少偏激事情;另一方面,白圭一向默默無聞,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實干派,上位以來無不是進行著興修水利、制造武器等重活,如此一人擔任內相最是務實。同時又大大打擊了之前魏國朝堂見風使舵、派系之間明爭暗斗的歪風邪氣,還在一定程度上,拔高了自己王的地位,何樂而不為呢?

但是偏偏就有個人不高興了,這個人就是公子昂。本來還以為,即使做不到丞相,也可以當個位高權重的大官,沒成想竟是讓他去接任白圭的大司空一職,干著活最不缺的便是苦活累活,但是一年做到底,幾乎撈不著一點功勞。♀像白圭這般一介商賈出身,一躍成為大司空,這下又成了內相,也不知王兄是怎麼想的?

公子昂的氣無處可發,突然想到了衛鞅,公叔痤走之前還差點就讓他當成丞相了,一個小小的中庶子,哪點比自己強了?若是讓龐涓挑中,將來說不定還是得爬到自己頭上來。

夜幕降臨了,安邑城內的市集早就收攤了,除了一些秦樓楚館、花街柳巷之外,街上的行人也變得依稀可見。洞香春雖然是個高檔酒肆,但也是干淨地方,賓客們差不多全都歸去了。

雪歌卻偷偷地跑了出去,來到了東城區的一處小客棧內,照著應玉給出的房號,找到了二樓的一處邊角落里的房間,敲了幾下門,卻發現都不在。機智的雪歌立刻就猜到了他們的去向,但是公叔痤的墳頭自己根本不知道在哪兒,莫非要白跑一次了?

正當雪歌懷著失望的心情打算回到洞香春休息時,一個歡快而又熟悉的身影閃現了出來,這不是小緋騎嗎?看他這個樣子今天應該是賣了個好價錢吧?

緋騎一看到雪歌,主動上去噓寒問暖︰「雪歌姐姐,上次的事都是我太招搖了,你沒事吧。」雪歌看了看他那受傷的左臂,原諒道︰「緋騎,如果不是你挺身而出,我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為了這你的左手還受傷了,你作為獵戶,靠的不就是雙手嗎?是得我感謝你才是。」緋騎第一次听到雪歌這麼夸他,不禁憨厚地笑了。雪歌話鋒一轉,問道︰「你時常在城外轉,可知道公叔丞相的墓地在何處?」緋騎笑道︰「見過一次,好大的排場,我可以帶你去。」

緋騎的馬停在東門外,因此速度加快了好幾倍。來到衛鞅所在的茅屋,卻見屋內燈火明亮,衛鞅正在挑燈夜讀,但不見應玉他們。衛鞅似乎發現了自己,回頭道︰「原來是小妹來了。」雪歌道︰「這位是獵戶緋騎,今天多虧他帶的路,要不然我還找不到呢。」「小妹晚上不好好歇息,也想來陪我讀書嗎?」「只是听說大哥在此守孝,特地過來看看。」

「咦?什麼味道?怪怪的。」緋騎突然亂入了毫無違和感的一句。作為獵手,他的嗅覺一向還是很靈敏的。雪歌環視一周,突然發現有一處著火了,剛想叫衛鞅、緋騎一起打水去澆火,卻發現火勢突然間變大,一根被火點燃的椽木直接掉到了地上,嚇了雪歌一大跳。衛鞅立刻意識到了危險的存在︰「快跑!」

不料三人剛跑出茅屋沒幾步,約模七八個黑衣人將他們包圍了起來,二話不說直接圍攻了上去。衛鞅因為守孝,未佩劍,雪歌就更不用說了,唯有緋騎掏出自己的飛鏢扔了上去,但由于距離太近,根本無法瞄準,都被那些黑衣人躲了過去。衛鞅帶著雪歌左躲右閃,身上的衣服被劃破了好幾處,幸好人沒受傷。

情急之下,突然一支短小精悍的手弩箭射了出來,如此短的距離足以置人于死地。黑衣人們的視線紛紛被轉移,卻見又是一支弩箭射出,直接命中眉心。忽然兩把劍從正面直刺了上來,雪歌清楚地認出了他們便是秦國使臣和應玉。兩人一直在暗中觀察著衛鞅,這一下殺出,大大地緩解了衛鞅和雪歌的壓力,還讓緋騎用飛鏢扔中一個。不勞片刻工夫,那伙黑衣人全都被消滅干淨。

這還是雪歌第一次見到殺人,好在是夜晚,再加上剛剛死亡,血腥氣不算濃郁,要不然雪歌定然又要吐了。景監此刻亮出了自己的真實身份︰「正如這位姑娘所言,我等便是秦國派來的使者。衛鞅先生!今天茅屋處發生了如此事端,雖說是他人挑起,但你卻也有了月兌不清的干系,安邑並非久留之地,魏國更是無法滿足先生心中抱負。我見先生對我秦國求賢令有所興趣,不妨去秦國謀得高就。」

衛鞅笑道︰「怪不得前些天鞅總能和秦國扯上關系,原來是你們在作怪。也罷,魏國朝堂如此亂象,再無我容身之所。」衛鞅說完,便在公叔痤的目前虔誠俯首,願老師能原諒自己的失信行為。應玉道︰「先生趁著夜色快趕到西門去,我們明日三更天會和,到時候會給先生安排一輛軺車。」

阿三和桑梓此刻也趕了過來,兩人皆是氣喘吁吁。阿三見狀,驚訝地說道︰「這伙人,你們都給殺了?」應玉答道︰「他們放火燒了茅屋,企圖害死衛鞅先生。」阿三道︰「適才這伙黑衣人出城門的時候我就覺得不太對勁,非奸即盜!沒成想他們繞了這麼大個圈子,害得我們幾次跟丟。」

緋騎此刻挺身而出︰「不如就由我來護送先生去西門吧!」桑梓說道︰「多個人多分力道,也算上我和三哥。」阿三點點頭︰「諸位稍等片刻,我們這就去‘借’幾匹馬來。」景監道︰「如此甚好,大家分工明確,我們先護送雪歌姑娘回洞香春,然後幫你們弄輛軺車來。大家三更天回合。」

剛踏入洞香春,本想偷偷溜進去的,卻發現梅姑已經守候多時了︰「衛雪歌!你剛才到什麼地方去了?」雪歌坦誠相告︰「梅姑,我大哥明天三更就要離開了。」梅姑被雪歌突然一下,弄得一頭霧水,雪歌將之前的經歷全盤托出,梅姑不禁驚嘆,道︰「我和衛鞅也算是舊相識了,他既然要離開,我自當為他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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