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說了沒有,十一公主要被嫁到奕國去了,說是沒幾日就要走了
一個梳著雙髻的粉衣小宮娥在高瓦粉牆下匆匆走著,嘴里一邊呵著寒氣,一邊對著身旁綠衫的小宮女悉悉索索地說著。
「十一公主?摘星閣的那位?」
「嗯,就是那位
「那不是皇上和皇後唯一的女兒嘛,怎麼會嫁到別國去,怕不是你在哪里听錯了吧?」
綠衫的小宮女將凍得發紅的手指移到嘴邊呵了口氣,又將腳步加快了一些。
二人的繡鞋踏在未融的積雪上,發出一聲聲好听的清澈聲響。
「就是十一公主,我听得清清楚楚的,這話可是從御書房里傳出來的,估計已然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了,決計不可能有錯的
粉衣姑娘似乎不太滿意她不信自己,鼓著雙頰也將步伐調快了,還時不時歪頭瞄綠衫宮娥一眼,約模是在瞧她信不信自己。
「那林將軍怎麼辦啊,不是听說林將軍對十一公主一往情深嗎,我還一直以為林將軍終有一天會成駙馬爺呢,怎麼半路冒出來個和親啊?」
「我哪里知道,咱們做奴婢的,哪曉得主子們在想什麼啊,快點快點,再不快點,嬤嬤又要打我們板子了
粉衣宮女望了望前頭已然可以瞧見的朱漆宮門,忙催促著快走。
一粉一綠的身影漸漸走遠,雪地上徒留兩行寥寥落落的腳印。
天上飄著簌簌的絨雪,似暖春里漫天揚灑的流雲飛絮,將這飛檐懸壁的宮闈殿宇妝得如夢似幻,道不盡的濯濯輕渺。
「卿藍啊,剛才那兩個小宮女,莫不是在說我?」
眺目望去,只見一個清秀的少女從宮牆轉角處徐徐地踱了出來。
她鐘靈毓秀,一身鵝黃華服樣式考究,袖口精致地繡著皇家雲紋,後擺百雀尾羽更是熠熠生輝。
那腳下的同色繡鞋細膩地繡著朵鳳尾花,花蕊頗有心思地點綴上了顆顆紅色的晶石,弱華之下,仿若這是兩朵鳳尾舒舒展展盛放足下。
身旁的青衣宮娥甚是乖巧,伸手替她抻了抻雪白的狐裘,道︰「約模是公主吧
「哦……」這一聲百轉千回的,甚是惹人遐想,「親自被人當做八卦的談資,感覺還真是奇妙。不過我既然沒幾天就要嫁到奕國去了,怎麼父皇也不派個人知會我一聲呢?莫不是想給我個天大的驚喜?」
青衣宮娥默了一默,遂道︰「唔,公主說的,也不是沒有可能
「既然如此,我是不是應當裝著不知道,配合父皇一番?」
「那要看公主的心情了
「唔,本公主今日的心情嘛,甚好甚好,那便裝作不知道罷
「那公主是要繼續去棲梧宮找皇後娘娘喝茶聊天兒?」
聞言,被喚作公主的宮裝女子撫了撫手中的暖爐,搖了搖頭,「還是不了,回摘星殿等著父皇的驚喜去,然後假裝大吃一驚,這樣他想必才會比較有成就感
然接下去的幾日,北召的淵正帝卻一反常態地沒有踏入摘星殿一步,大有些欲蓋彌彰的意思,這讓夏梨有些惆悵,不得不找個人來傾訴傾訴。
「戎言,此事你怎麼看?」
十一公主夏梨偎著窗框,視線撥開如霧如嵐的月華,輕飄飄地落在漫天如花盞一般散落的星斗上。
一旁被她稱為戎言的男子一襲月白衣衫,黑發束絹,眉清目秀,倒是一派濁世翩翩佳公子的風姿。
戎言算得上是夏梨的師父,他是念無島藥宗的現任宗主,想來也是個威儀振振的人,卻不知為何,著實沒有名人該有的自覺,動輒寡廉鮮恥地耍賴撒潑。這點,倒很是得夏梨的喜愛。
戎言听她問自己,眼波轉了幾轉,笑道︰「唔,我怎麼看?師父我還沒有女兒,對嫁女兒這事,沒什麼經驗,恐怕是看不出什麼來的
「那你對什麼比較有經驗?」
夏梨看了看他,笑得甚是忘恩負義。
「約模是勾搭幼女比較有經驗?你不就是被我這麼勾搭來的嘛
戎言這話倒是說的沒錯,本來嘛,一個久居深宮的公主和一個方外高人是沒什麼機會見的,可夏梨五歲的一個晚上,他忽而從天而降,也便有了以後的這般交情。
說到當初相遇的情景,夏梨倒還是歷歷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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