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南枝上掛不得!! 第七十八章 端了子孫十八代

作者 ︰ 赤落

自那日過後,奕宮里就始終彌漫著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氛。洛白雖說整日地陪著邵玉壺,卻也沒能沖淡這股詭異的氛圍。

夏梨確如當初答應得那般低調了起來,甚至已經到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地步。這本是她所欲也,可近日,卿藍和湯圓君總是覺得她悶悶不樂。

這日,寒意已然濃得將萬物渲染得蕭條零落,窗外的空枝孤零零地支楞著,甚是沒有美感。夏梨窩在貴妃榻上,身上裹著裘毯,手邊暖著香茶,手中的書卷已然良久都沒有翻動過了,視線也不知道是落在了哪里。

湯圓君晃蕩著短腿坐在一旁的矮榻上,手里捏著塊翡翠芙蓉糕,就著茶津津有味地往嘴里送著,活月兌月兌就是一副少時不識愁滋味的架勢。

可就在他吃點心的空當,也是發現了她的不尋常之處,他到底還是個胸懷天下的小孩子,于是挪了挪圓滾滾的屁~股,湊近卿藍女乃聲女乃氣道︰「卿藍,嫂嫂怎麼沒什麼精神,是病了嗎?」

卿藍瞅了自家主子魂不守舍的模樣一眼,撇嘴道︰「嗯,是病了,還病得不輕

湯圓君一臉惶恐,「那為什麼不宣太醫

卿藍搖搖頭,「這病是絕癥,太醫治不了

湯圓君皺起了短短的眉毛,「那是什麼神奇的病?」

卿藍又瞅了那邊兀自神游的夏梨一眼,斬釘截鐵道︰「相思病

就在這時,鐘培元突然急匆匆地跑進來,慌忙行了個禮,道︰「娘娘,蘇國師來了

夏梨正發著呆,恍然被他嚇了一跳,手中的書卷都骨碌碌地落在了地上,卿藍連忙上前拾起,又對她重復了一遍道︰「娘娘,蘇國師來了

她正心神恍惚著,蹙著眉隨口就問︰「蘇國師是誰啊?」

湯圓君最喜歡回答諸如此類的問題,此刻一听這話,忙不迭地把手里的芙蓉糕遞到嘴里嚼嚼爛,模糊不清答︰「就是昆侖殿里的大嘴巴蘇姐姐

眾人黑線滿頭︰「……」

夏梨被湯圓君一聲脆生生的答應給震回了些許的心魂,「哦,蘇不啼姑娘啊,她來找我作甚?」

鐘培元聞言搖了搖頭,答道︰「回娘娘的話,這事,國師倒是沒有說明

湯圓君撢了撢身上的糕點屑,七手八腳地爬到夏梨懷里,用油膩膩粘糊糊的手攀上了她的耳朵,悄悄話道︰「嫂嫂,我們可以讓蘇姐姐說些故事听听了

夏梨剛想嫌棄地把他攘開,卻突然听到如此有建設性的意見,當下就頷首道︰「請她進來

許久不見的蘇不啼依然是套著那件洗得灰白的舊道袍,她雙手交互攏在袖中,縮著肩膀瞧東瞧西的,似是對這內殿頗為好奇。

「蘇姐姐!」湯圓君一見她進來,就吭哧吭哧地從貴妃榻上挪了下去,討好地跑到蘇不啼面前,甜膩膩地喚了一聲。

蘇不啼皺著臉低頭瞧了瞧他面團似的小臉,道︰「小王爺,你不會真的在這冼華宮里頭安營扎寨了吧?」

湯圓君笑得很歡,「是啊是啊

蘇不啼無奈地望向夏梨,指了指湯圓君的腦袋,「娘娘你不會也就任由著他住下了吧?」

夏梨不明所以,「是啊是啊

蘇不啼對這對叔嫂是一陣糟心的無力,「你們這要是被好事者說起來,那就是穢亂宮闈的大罪啊……」

夏梨听罷甚是啼笑皆非,「這小湯圓還是個小女圭女圭,我倆要如何穢亂宮闈啊,大家的想象力比我預想得要重口味得多啊

蘇不啼無語,不過轉念又立刻想起了自己到這宮里頭來的意圖,她走了幾步,湊到貴妃榻邊上坐下,直奔主題道︰「前些日子玉貴妃的孩子沒了,宮里都傳說是娘娘你下得狠手,可有這事?」

湯圓君不甘寂寞地擠到二人中間,夏梨給挪了些空當,抬頭望了望她,「你這一問,問的是有沒有這傳說,還是我有沒有辣手催命啊?」

蘇不啼拈了塊糕點遞到口中,睨著她道︰「兩者皆有

夏梨也從一邊的盤子里拈了塊糕點,還順便遞了塊給湯圓君,「一言難盡

湯圓君有樣學樣,老氣橫秋地接下糕點,慎重地點了點頭,「一言難盡

還沒等蘇不啼再開口問,夏梨就蹙眉搶先問道︰「踏秋宮那邊兒,可有什麼動靜?」

蘇不啼偏頭狐疑地望了望她,「娘娘這話是什麼意思?」

夏梨盤腿坐好,湊近了問︰「你不覺得,這宮里頭經歷了這麼一件大事,卻平靜得有些詭異麼?」

蘇不啼也不禁鬼祟地湊了過來,「唔,你這麼一說,倒是有那麼些個意思

湯圓君似乎是覺著好玩,也挪著身子湊了上來,乍一看去,那擠在貴妃榻上的三人,倒是有點蘿卜開會的意味。

「我在宮里修身養性的,沒听到什麼動靜,蘇國師你在昆侖殿里,可听到什麼風聲沒有?」這不,轉眼就開始交流情報了。

蘇不啼偏頭想了好一會兒,才不確定道︰「听說玉貴妃那日紅花服得頗多,以後恐怕不能生養了,這……算不算得是風聲?」

夏梨乍听這話,狠狠地倒吸了一口冷氣,又倒吸了一口,還想再倒吸一口的時候,卻見湯圓君快要把自己吸得背過氣去了,于是趕緊撂下手中的糕點,一邊給他捋背順氣,一邊慌忙問道︰「這話是真是假?」

蘇不啼也擁過去給湯圓君捋背,鄭重其事地點點頭,「宮里傳得沸沸揚揚,怕是假不了,如果說這冼華宮里頭沒有風聲透進來,那八成是給人捂住了

夏梨聞言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如果說她單單只有禍害一個子嗣的嫌疑也就罷了,頂多就是落個活罪難逃,死罪定然是可以免了,可如今,她直接落下了一個把人家子孫十八代都給端了的嫌疑,那不死也得褪幾層皮了。如此一想,這頂大帽子戴得,當真是憋屈。

「雖然這事跟我八竿子都打不到,可在外人眼里,我的罪名可是坐實了的,估計玉貴妃做夢都想把我掐死了吧?」夏梨無奈地嘆了口氣,頗有些感慨。

「我看不是想掐死,是想把你剁成一塊一塊地喂……」蘇不啼還沒說完,就看到了她一臉半死不活的頹廢,呵呵兩聲,悻悻地閉了嘴。

內殿里正是一片愁雲慘霧呢,忽聞湯圓君聲音糯糯地問道︰「嫂嫂,皇兄是不是很久沒有到冼華宮來了?」

夏梨听罷心虛地望了一眼蘇不啼,又望了望湯圓君,點了點頭,「嗯

「嫂嫂,嬤嬤說,皇帝不再相見的女人,就是被打入冷宮了,嫂嫂你是被打入冷宮了嗎……」說到一半,還煞有介事地搓了搓一雙軟女敕的爪子,「怪不得洛青最近覺得越來越冷,原來是因為這樣啊……」

夏梨嘴角抽了抽,無語凝咽。

蘇不啼憋得滿臉通紅,干咳了幾聲,欲蓋彌彰道︰「我可沒覺得好笑啊

夏梨︰「……」

不過蘇不啼到底還是個宅心仁厚的道士,瞧著她那副氣若游絲的樣子,也不好意思下狠手,「娘娘,你也不用太過傷心,這後宮里頭,舊人哭來新人笑,那都是常有的事兒,要看開點

夏梨表情頗為復雜地抬頭望了她一眼,「難道不是我是新人嗎?」

蘇不啼微微一磕巴,轉著眼珠歪頭思量了一下,發現還真是那麼一回事,于是連忙改口道︰「風水輪流轉,善惡終有報……咦,跟這個好像沒什麼關系……那就滿園春色關不住,一枝紅杏出牆來……咦,怎麼好像哪里怪怪的……」

夏梨欲哭無淚。

事實證明,這世間的事,就是莫名其妙的邪門,他們剛念叨完洛白許久沒有來冼華宮,就有宮人來傳話說他要夜宿冼華宮了。

自從听說了他晚上要來之後,夏梨內心歡騰得如同一只到了青春造作期的小鹿,不是對鏡描青黛貼黃花,就是憑欄小佇地傻笑,直看得卿藍和湯圓君一陣心驚肉跳。

「卿藍,嫂嫂這是怎麼了,又害相思病了?」湯圓君自從早上習得了相思病這麼個病癥以後,用得頗為得心應手。

卿藍︰「哎……」

冬日的夜幕是動人心魄的澄淨,圓月當空,星辰寥落,透過窗扇望出去,如同望入了一汪蕩漾的深水中,月是倒影,星是落石。

夏梨捧著臉坐在窗邊,呈現的就是一副情竇初開盼君來的模樣,倒是憶不起自己當初動不動就死斷袖死斷袖地稱呼人家了,在暗戀期里頭,人的選擇性失憶簡直鬼斧神工到令人發指。

他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晚,晚到燻香已然將屋里燻出了裊裊紫煙,也晚到她趴在窗口頻頻點頭瞌睡了。

洛白望了望她歪斜的腦袋,輕輕走過去,將她抱到了床上安置好。雖說他的動作輕,但還是讓她醒了過來。

她睡眼惺忪地瞧著他,羞赧地一笑,「你來了啊

他的表情算不上淡漠,也算不上溫柔,「嗯

「那就好

說完,她就重新迷迷瞪瞪地睡了過去,也不知是不是說夢話。

而他,沉默地瞧了她的睡臉好一會,才褪了外袍躺下,卻是整夜都沒有闔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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