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澤從宋恩手中接過了軍權,執掌大軍統帥之責,一時之間軍心略有些不穩。
一來,這些士兵大多都是宋恩手下的,對宋恩自是有一番依賴與尊崇之情,即便洛澤頗有盛名也難敵宋恩與士兵日日夜夜相處得來的感情;二來,洛澤面容俊美,雖常常抿著嘴唇一派肅然,但仍是透著幾分文質彬彬的儒雅氣質,令許多士兵都不相信洛澤如同傳說中那樣神勇無敵。
再者,自洛澤接任大將軍之位以來,日日待在房間內,每日盔甲高掛在院中,只著一身大紅色的便衣靠在窗邊翻閱書籍,守著那因不適應漠北環境而生了重病的五皇子。
往來路過巡游的士兵見著了,無一不引頸相望,想看看洛大將軍究竟在弄什麼名堂,可又一次次地失落而歸。
洛大將軍哪里在想辦法抗擊匈奴,分明看得都是些春花秋月的雜談故事,根本就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宋恩將一切看在眼里,只肅容斥責那些擾亂軍心的留言,然而留言不見被遏制,反而越傳越廣。
然而,眾位將士的這份懷疑在匈奴派來的一小支騷擾先鋒隊面前畫上了句號。
依照往常,匈奴的這股輕騎會在虎牢關不遠處來來往往,馬蹄聲嘶鳴著,刀槍相撞的聲音遠遠地傳了過來,宋恩曾經派了幾股士兵迂回前去拿下這支士兵,卻是有去無回,然而這股輕騎兵卻不會大肆進攻。
這支輕騎兵是洛澤繼任大將軍以來的第一次騷擾,許多士兵都不停在城牆上迅游,盼著洛澤能夠出手一展雄威,可即便那股輕騎都逼近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也沒見到洛澤出手。
宋恩當時就蹙著眉頭站在城牆之上,俯瞰著遠方的敵軍輕騎,眸中閃爍著狐疑的狡黠光芒。
就在士兵議論紛紛的時候,有探子從遠方回來,一路飛塵撲撲,下了馬後水也顧不得喝上一口,跪拜在宋恩面前,喜道︰「報告宋將軍,匈奴小股輕騎的先鋒部隊已經被一支神秘部隊絞落下馬。」
隨後又有接連不斷的喜報傳來︰「報告宋將軍,匈奴輕騎已有小部分被擒。♀」
……
「報告宋將軍,匈奴輕騎已盡數被擒!」
捷報連連。
宋恩的臉色一變再變,待听到探子傳信那股殲滅了匈奴輕騎的先鋒軍正向著虎牢關大門進發的消息時,忙準備妥當前去大門。
果不其然,領頭的竟是不知何時離開了虎牢關的大將軍洛澤。
騎著里飛沙的軍爺俯瞰著宋恩,眼神中帶著幾分冷漠與鄙夷。身為一個軍人,無論是現在,還是在他軍人地位一落千丈的母星,都需要做到的是對國家的忠誠,在洛澤眼中,宋恩已經與即將被處以毀滅永久基因的終極刑法沒什麼兩樣。
而洛澤率領的那支小部隊,正是被安排留在宋恩部隊中,原屬于他的人。
緊隨在洛澤身後的雷駿、夏卓與唐午高昂著頭顱,驕傲而自信地接受了每一個投過來的崇拜眼神。
自此,匈奴再也沒有第二支輕騎前來犯境,整個軍中再無一人不服洛澤的權威。
宋恩陰沉著臉坐在桌邊,一手捧著一碗烈酒,一手攬著一個女人,粗糙的手掌大肆揉捏著女人的胸脯根本不管懷中女人因為疼痛而扭曲了的臉。
他的對面坐著一個瘦骨如柴的中年人,唇上留了兩抹短須,下巴偷=勾起來,叼著一支金色的煙槍。
李成吐了口旱煙,道︰「宋將軍,洛澤此次回來,欲揚先抑,唬得士兵對他失望的同時卻又將注意力和更多的希望放在了他身上,再來一舉擒敵妙計,自然能將軍心收攏過去。再這樣下去,怕是不妙。」
宋恩冷笑一聲,道︰「即便整個軍營都服了他又能如何?軍令雖由他一人下達,但我身為副將軍自然也有我所能做的事情。」
李成吐出一個煙圈,道︰「雖說如此,可洛澤與你不善,軍營上下自是能看出來,那些將軍的態度更是……」他看了看宋恩的臉色,猶豫了下,仍是咬牙續道,「原本他們便以為將軍是站在皇帝這邊的,洛澤與皇帝,他們不好抉擇,可眼下,人在邊疆,天高皇帝遠,他們見到洛澤本領如此之利害,在他眼皮子底下,當然得收斂一些。♀到時候,若是提出一個建議,他洛澤若是與宋將軍持了不同意見,大多數的將軍怕是會選擇站在洛澤一邊。不管究竟誰對誰錯,到時候將軍盛威降低,說話的分量自然是不會有如今這般之重。」
「啊!」女人驚呼一聲,面色痛苦,宋恩狠狠地抓緊了她的胸脯,粗糙大掌鋼筋鐵骨,用力之大險些將她的胸脯抓穿。宋恩一陣揉捏之後,忽然推開女人,眸色陰狠地沉思了片刻,道,「依你之計,我該如何?」
「需得設計在局勢再次變成偏向洛澤之前扭轉過來,最好是直接殺了……」
篤篤篤——
輕輕的敲擊聲響起,宋恩一打開一側十分不顯眼,乍一眼看去像是被封死了的窗戶,就有人跳了進來,對宋恩道︰「我看清楚了,宋將軍,洛大將軍屋內的那個人根本就不是五皇子!」
宋恩臉色一變,隨即一股狂喜涌上心頭,對正準備換袋煙絲的李成道︰「走,我們去拜訪一下洛大將軍和……五皇子。」
正被宋恩心心念念著的五皇子炎世青正在不遠之外的匈奴大營之中。
炎世青被關了整整三日,匈奴的事物他有些吃不太慣,但是他還是忍著吃完了三餐,養足了精神與體力。
關押他的房間就在當初穆達演示神秘武器的那片地方的旁邊,透過一扇被遮擋了一半只能容幼兒體型穿過的窗戶,炎世青可以看到穆達每日進行的改進試驗。
每一次,穆達都會問他,哪里還有問題,他都會搪塞過去,但久而久之,竟也發現了異常,琢磨透了那新型武器的大概使用方法。
剩下的,就是等待洛澤與他聯系。
一個人躺在小屋的時候,炎世青總是在想洛澤會用什麼方法跟他聯系,飛鴿傳書,還是替換了給他送飯的匈奴,許多種方法都被他列舉出來,然後推翻,繼續尋找新的可靠的方法,想要將他的想法與洛澤靠攏。
然而,在他被關押的第四天,沒有出乎他意料的是洛澤與他聯系上了,然而,聯系方法卻十分地匪夷所思。
如果傳言是真的的話……那麼,這種方法也不是那麼不可以理解……
理解……
解……
才怪啊!
「洛大將軍?你究竟是人是鬼?還是什麼神仙妖魔之流的?」
「世青。」
炎世青原本即將睡下了,可被腦海中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當即一個彈身從稻草床上躍了起來,四下看去,原以為是幻覺,結果那聲音在腦海中又轉了一圈,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是在呼喚他的名字。
炎世青。
詭異的是,炎世青他居然也清楚地知道在呼喚他的人是洛澤。
洛澤用密聊頻道密聊了炎世青,道︰「世青,你那邊如何了?」
炎世青見他完全忽視了自己的問題也沒有多追問,稍稍平復了下驚嚇的心情,道︰「還好,我這里有吃有喝有睡,沒什麼大問題。」
洛澤沉默了一會兒,說︰「我不是問你的情況,我是問那大晉叛賊所說的新型的武器的世青。」
炎世青︰「……」臉稍微一紅,炎世青真以為洛澤是在擔心他,現今得知真相難免有些微窘,咳了咳,解釋道︰「那新型武器是什麼我也弄不明白,只知道他威力巨大,就我來說,像是與我們民間用來避山臊惡鬼的炮竹有些相似。只不過,這些武器威力更大。」在一想起來,炎世青有些激動,「若是這武器落在士兵中間的話,怕是再結實的鎧甲也扛不住。」
洛澤已經有了想法︰「你仔細說與我听听。」
炎世青深吸一口氣,道︰「是這樣的,那個武器呈筒狀,上端封閉,下端開口,筒側小孔引出了一根長線,點燃長線的時候,會發出轟鳴聲,以強弩為輔助發射器具,可飛躍至極遠處,落地時發出極大的聲音,其力量足以能震裂一根三人合抱之粗的大樹!」
洛澤垂眸沉思片刻,與炎世青密聊︰「我大抵知道那是什麼了?」
炎世青︰「?」
洛澤︰「……」
那邊忽然沒了聲音,
炎世青忙問道︰「那是什麼?」那邊仍是一片安靜,腦海中的聲音似是在瞬間被撤了個干淨,炎世青一時之間手足無措。
心一沉,炎世青咬了牙,暗道︰「莫不是那邊出了什麼事情,宋恩早有叛亂之心,此處雖是洛澤當權,但周遭盡是宋恩的親信,難道、難道……」細細思考下去,恐懼愈甚。
洛澤切斷了與炎世青的密聊,他看向忽然帶著一支小部隊推門而入的宋恩,面無表情地道︰「宋將軍,你這是何意?」
宋恩一拜拳,恭恭敬敬地道︰「洛大將軍,末將只是來看望五皇子的。」他招了招手,一身布衣的李成從屋外走了進來,拜道,「在下軍醫李成,特來為五皇子看病。」
宋恩︰「還請洛大將軍給末將一個面子,為五皇子盡些綿薄之力。」
洛澤看了一眼被架住的平州,默默地將看了一半的書籍放在桌上,走到五皇子的床邊。
腰間掛著「卿」,洛澤將手搭在卿的刀鞘上,冷冷地看著半步不讓的宋恩,一字一頓清清楚楚地說︰「五皇子身有不適已經有良方調理,不勞將軍費心。」
宋恩︰「哦?」他看向床內,果然如他的親信所說一般,隆起的被子形狀未曾有過半點改變,照理說,他這般忽然推門進屋,睡得再沉也要驚醒過來,可五皇子卻動也沒有動過一下,絲毫不見醒來的樣子。
宋恩沉了呼吸,賭上一把,大步流星地向著床上走去,洛澤上前一步攔在宋恩面前,兩人肩膀踫撞在一起,宋恩低聲道︰「洛大將軍是不是心里有鬼?」
洛澤︰「宋將軍又侮辱女性了?」
宋恩︰「洛將軍,識時務者為俊杰,你應當明白。」
洛澤︰「縱欲過度,發泄之法不得當亦會生病。」
宋恩︰「讓我過去。」
洛澤︰「還望將軍珍愛生命,尊重生命。」
宋恩︰「……」
洛澤︰「……」
完全是在雞同鴨講,宋恩簡直受不了洛澤的邏輯循環了,當即一個用力,肩膀頂撞過去,想要撞開洛澤,卻沒想到,洛澤一回身,寒光一閃,刺了下宋恩的眼楮,在宋恩閉眼的瞬間,洛澤挑開了兩側的紗帳,在朦朦朧朧之間,一聲輕呼響起,宋恩緩了過來,忙撲向床上。
悶哼聲響起,宋恩震驚地看著忽然出現在眼前的少年。
炎世青亦是驚詫地望著趴在自己腿間的宋恩。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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