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休休知道羅效一定是說了什麼,讓白珍珍臉色難看,再也坐不住,讓董古覺得自責愧疚,又無能為力。♀
但是他一定是笑著說的,說出的話也一定是禮貌而周到,沒有一絲的刻薄尖銳,卻像把刀子似的在剖開人的心髒,羅效是個在溫柔氣質外表下隱藏陰險的人。
可她知道,他這麼做是為了她,替她出一口氣。
他不屑和白珍珍一樣,用這麼幼稚的手段去傷害一個人,卻更恐怖地從人的心理去擊潰對方。
事後,她記得羅效說過一句話︰「如果心里平靜,內心堅定,又怎麼會被人鑽了縫隙,一語擊潰。」那一瞬間,路休休覺得羅效陰險月復黑得可怕,更悚然的是,卻又很在理。
路休休不知道後來又喝了多少酒,在模糊的視線中,好像看到了羅效皺起的「川」字眉頭,還有他那張英俊好看而略帶異樣緋紅的臉。
她叫︰「羅效。」
「嗯?」
她是想說什麼來著,明明話到了嘴邊,居然又給忘了,「沒什麼,隨便叫叫你。♀」她嘿嘿笑。
路休休不得不承認,這回她是有點醉了,沒有毛豆暗里給她摻水,灌下去的黃水可都是實打實的,誰說醉了後會忘記煩惱忘記痛苦,分明是把那些藏下去的情緒全給勾出來了,勾出來了啊,混蛋!
後來發生了點什麼,大家是怎麼散的,他們是怎麼離開那里的,她全不記得了,等她腦袋有那麼點清醒時,人已經在羅效的車里。
「羅效,我想吐。」
羅效的臉色變了變,一言不發地把車子停在路邊,路休休立馬打開門,抱著一棵樹狂吐,昏天黑地,亂七八糟臭烘烘的東西不但從嘴巴里逃泄,最胸悶的是,大概東西太多了,逃出來太急,部分來不及從嘴巴這個洞里出來,改道奔向了鼻孔,那棵樹最後掉了好幾片葉子,不知道是不是被燻的。
路休休哭,她最討厭嘔吐了,就是因為她的鼻孔也會一並遭殃,等吐完了,還得掏干淨,一股子難聞的酸臭味揮都揮不掉。
羅效皺著眉,卻沒有站遠,他就站在她的旁邊,一只手有意無意有節奏地拍著她的背,等她吐得差不多了,遞上了一塊帕子和一瓶礦泉水。♀
路休休用水漱了漱口,拿帕子擦干淨,鼻孔里一股味道太難聞了,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用帕子沾了水,豪情地給自己的鼻孔洗了個澡。等全部弄完,她覺得終于舒服的時候,抬起頭,羅效臉色鐵青,身形僵硬,好像黑雲壓頂。
「我是想讓你漱完口擦一擦的。」
羅效硬邦邦地說,帶著十足的無奈和黑線,路休休覺得十分對不起那塊帕子,剛才在擦的時候,聞到了很好聞又淡淡的薰衣草香,猜想這大概是羅效隨身帶著的,或是在車里放著隨時備用的,現在這個年代,這麼一塊觸手柔軟質料不凡的帕子已不多見,這麼塊不凡的東西,沾染了她的污物,真的,的確,有點,那個啥。
她剛才還想說,羅效真他媽舍得。
她左顧右盼想找個垃圾桶把帕子扔了,以後再個他買塊新的,結果羅效一把拿了過去,扔進一個袋子,把袋子放後備箱。路休休睜大眼楮詫異地看著他的舉動,那上面可是,沾了,她的污物……惡~
羅效走到副駕駛座旁,想打開車門讓她進去,還有沒多少的路就到家了,路休休卻站在那棵樹和那堆嘔吐物旁,愣愣的,一動不動。
路休休愣頭愣腦問︰「帕子是袁微的?」
羅效一怔,「不是。」
「是她送的?」
羅效沉默,過了會兒才點了點頭。
路休休不知道為什麼心里憋悶得很,心髒像被澆了桶冷水,又被澆了桶泔腳水,酸臭冰冷,鬧得眼里浮起了一層霧。
真的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不想再坐羅效的車了,作死就作死吧,就矯了那個情了怎麼樣!
「我要走回家。」說完,她轉身拔腿就走。
沒走開幾步,就被身後的人一把拽住,她掙扎了兩下沒掙開,也許是沖著酒氣,忽然脾氣就上來了,她像跟相撲運動員角力似的,左右開弓要掙月兌開羅效,邊掙邊吼,「你放手啊,我自己走回去,你讓我自己走回去,放手,你拽那麼緊干什麼!」
羅效薄怒的聲音冷冷響起,「你就這麼沒出息!」
路休休怒瞪,「我就是沒出息,我從來都沒出息!」
「路休休,你鬧夠了沒有,這里是大街,要鬧回去鬧。」
雖然羅效走的這條道僻靜,路上基本無人,但偶爾幾個路過的過客看到他們拉扯,腳步慢了,紛紛側頭好奇地圍觀。
羅效還是不放手,像緊箍咒一樣緊緊箍著她的手臂,路休休泄氣了,人軟了下來,兩只眼楮卻開始鬧騰,忍了很久的眼淚就這麼下來了。
羅效用手擦去,很溫柔,好像死抓著她的根本不是他,路休休側過頭,別扭地躲開。
「還知道害羞,看來腦子還沒壞。」
路休休抬起腳就想踹。
羅效笑,拍拍她的頭,哄孩子的口氣,「好了好了,發泄也發泄了,哭也哭過了,我們回去了。」說著就想拉她往車方向走。
路休休想起車後備箱里還有她的杰作,鼻孔立馬釋放出酸臭的感官,怎麼都不想再坐回去,「我,我走回去。」
羅效回頭,以為她的脾氣還沒消,路休休趕緊說︰「車里太悶,我就是想,想吹吹風。」
羅效停了停,輕嘆口氣,轉身遙遙鎖了車,「吃罰單就吃罰單吧。」
路休休愣,「你干什麼?」她只想一個人走回去啊。
羅效看著她,臉頰紅紅的,眼楮里還有未退回去的淚,顯得黑色的眼眸越發清亮有神,心里猛地快速跳了幾下。他悠悠說︰「陪你走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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