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若腦中猛然浮現白天李炯在王宮中的那些反常表現,怪不得他會害怕空無一物的台階,怪不得他會沖著虛空哭鬧踢打,原來,竟是,見鬼了!
可這世間,怎會存在鬼神?
她自幼隨父兄出征,在戰場上見慣了面目全非的死尸,卻從未見過死後的幽魂怪影。♀
可,片刻前,她親眼所見的那些漂游的魂影,甚至,她如今面前坐著的,有著九條尾巴能隨意出入黃泉人間的妖物,就是最好的證明。
「你……」彌若的內心正在信與不信中痛苦掙扎,卻突然看見相唯將食指放于唇邊作噓聲狀,示意她不要出聲。
彌若雖是不解,卻也不言語,一時室內靜得可聞針落,只听隔壁廂房傳來動靜,許是又來了一群客人。
一個粗啞的嗓門嚷著︰「真他娘的晦氣!費了二三十年的氣力,轉眼竟都成了空!」緊接著,就是「彭」的一聲重響,像是什麼硬物砸上了桌案。
「咱們只是沒料到,鬼君殿下竟突然離了幽都,去往了那濁濁凡世。」這聲音倒是冷靜清持,不焦不躁,「大哥莫急,殿下他遲早還是得回來的。」
「哪知他何時回來?」重重地嘆了口氣,「若是等個一兩百年,我家妹子豈不成老姑娘了!」
冷靜的聲音頓了頓,貌似苦笑了聲,「那也只能怨她運道不好,偏偏相中了最不解風情的幽冥鬼君。」
「唉,等就等吧,誰讓我就這麼一個妹子。」粗啞的嗓門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可這條龍怎麼辦?難不成咱們竟要養他兩百年?!」
「既然短期內無法面見鬼君,時時帶著他也不甚方便。」略略思考了片刻,「常聞鬼君酷愛收集神兵寶器,依我看,不如將他的龍皮剝下,制一件龍鱗戰甲,再用剩下的龍骨,打一柄長劍。雖然死物比不得活物有趣,但也足以令鬼君看得我族聯姻的誠意。大哥覺得如何?」
「賢弟所言甚是有理!」那粗嗓門哈哈一笑,瞬時舒然,「我正愁怎麼給這天殺的餓貨弄口糧呢!這下可好,不用愁了……」
隔壁房間的對話聲不斷傳入,相唯卻只是低頭把玩著桌案上青玉茶盞,修長的手指撫模著杯盞的邊沿,看似百無聊賴,彌若卻能感受到他靜默下醞釀著的萬千心緒。
「郎君久候了。」花瀟瀟扭著她的縴腰,翩然進屋,緊緊挨著相唯坐下,完全無視一旁站著的彌若。
「郎君遲遲不來,奴家等得心都成灰了。」花瀟瀟伸出如玉的手腕,一面斟著酒,一面嬌聲道︰「奴家不管,郎君一定要給奴家一個說法。」
相唯毫不推卻地迎上去,一手地接下花瀟瀟遞來的滿滿一大杯,一手虛撫著她燦若三月桃花的面頰,金色的眼底皆是笑意漣漪︰「這杯,權當是我的賠罪。」
說著,瀟灑地仰頭一飲而盡,一些金黃色的酒液從他的嘴角溢出,順著弧度優美的下顎滑落。
只見從花瀟瀟的櫻唇中忽的吐出一條長長細細的紅線,將那些溢出的液體一一拭去。
彌若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那長長細細的紅線狀的東西,竟是蛇信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