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斧子攜著勁風劈來前,相唯與彌若便已分別朝不同的方向躲開,待腳下稍稍站定,相唯眼角寒光一凜,手持利劍,便攻向那壯漢舉著斧頭的右手,「上!」
彌若應聲一躍,趁著相唯的劍光困住壯漢揮動斧頭的機會,從壯漢的身側飛過一道優美的弧線,手中的劍快得尚看不清動作,就已穩穩地落在不遠後,而手中的劍,幾滴鮮紅的血漬順著劍鋒緩緩滲入地下。♀
同時,相唯也松開對那柄利斧的夾持,亟亟地退出數步,便見那壯漢脖頸處,現出一道紅色的絲線,慢慢地越來越明顯。
壯漢微感異樣,但還不等他抬手觸踫,脖頸處的就現出一道赫然傷口,血濺三尺。
相唯擦了擦額角的薄汗,就在他準備向不遠處的彌若露出贊許的笑意時,面前已被割斷喉嚨卻遲遲不倒的壯漢,見他自己抬手模了模脖子上的那一道劍傷,那傷口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愈合。
「哈哈哈,你們倆個倒還真有些能耐。」壯漢肆意暢然的笑聲從月復中傳來,脖頸上不見半分痕跡,而原本空著的左手上又顯出一把大錘,半是練手半是恐嚇地將大錘往地上一擲,震天動地的巨響,顫得五髒六腑都疼了起來。
見狀,彌若本稍稍松弛的神經頓時又緊繃起來,緊握著利劍的手骨骨節發白,心里也不由得有些驚懼,這樣殺都殺不死的怪物,到底該如何下手?
相唯死死盯著面前尚滴著血的怪物,腦中飛速思索著,既然腦袋不是他的命門,那麼,到底何處才能致他于死地?
那怪物顯然沒有他們這麼多的顧慮,右手揮斧,左手掄錘,怒聲嘶吼著就朝二人奔來。
相唯與彌若交換了個眼神,無聲中心領神會,「你上我下,走!」
彌若蹬地而起,狠狠踩下那內含怪力的大錘,劍尖用力地從後心處刺入怪物體內,縱是無法致死,也足夠他疼得動作慢下幾分。
而相唯則是先擋開那柄揮來的利斧,再趁怪物因痛而慢下的幾拍,飛快地反手持劍,直直地剁下那拿斧的右手,順著劍的沖力,將那柄巨斧直直地拋入台下的火海烈焰,他才亟亟的收劍後撤。
「你可有事?」相唯退至彌若身側,喘著粗氣地問道。
早已月兌去那繁復嫁衣,只穿著單薄中衣的彌若,只換了換持劍的姿勢,目光緊緊凝在面前未露出半分疲態的怪物身上,頭也不回地干脆吐字,「無事。」
而就在他們言語爾爾的瞬息間,那怪物本已被相唯砍下的斷腕處,竟又生出一只新的右手。
「想弄死爺爺?哪有這麼容易!」
說著,將左手的大錘換至右手,不偏不倚地就砸向相唯與彌若二人。
「閃開!」
彌若與相唯雖都躲過了那一擊震天動地的重錘,但那一錘顯然不僅僅是力道大那麼簡單,在那錘子砸下的三尺範圍,地面皆顯出道道裂痕。轟然一聲,那些裂痕盡數崩開,懸空的高台一角瞬時化為粉塵,直直地墜入之下的那熊熊烈焰中。
而彌若此時,就恰好就站在那崩裂的邊緣上!
「當心!」相唯的聲音尚未傳來,利斧夾著的烈風就朝彌若當面劈來,無處可避的她,亟亟俯死死地扯拽住那怪物的雙腿,試圖將他也一道拉入台下的烈焰中。
「敢害爺爺,看爺爺不捶扁了你!」
那怪物顯然被彌若這同歸于盡的駭然動作給驚住,趕緊趁著自己被拉下之前,使著大錘便朝彌若已半懸著的身子掄去。♀
「不!」撕心裂肺的吼聲襲來,一道快得看不見身形的影子以雷霆之勢撞了過來,將那如虎似熊的壯碩身子給撞出了高台。
就在那怪物離開高台的瞬間,彌若松開緊拽著他腿的雙手,本以為將一同葬身火海,卻不曾想手腕被一只有力的手給緊緊攥住。
「你們……」不敢置信的啞然嘶聲被淹沒在熊熊火海中,瞬時就尋不到半分蹤跡。
但此刻幸存的他們,境況也不容樂觀。
二人皆懸空置身于高台之外,僅靠著相唯死死抓著台面一角的右手,才使得他們還未被之下的火舌吞噬。
相唯身上的力氣,在烈焰的炙烤下,一點點流逝,而那裂痕斑駁的台面,顯然也難以長久地支撐他二人的重量。
他艱難地朝下方的彌若開口︰「你抓住我的腿,我,我先用手爬上去,再、再拉你上去,好不好?」
逆著火海投射來的強光,他只看得清彌若盈盈雙眸中的點點笑意,「好。」
說著,她就听話地抱住相唯的雙腿,抬眼朝相唯莞爾,「我抓緊了,你松手吧。」
「嗯。」相唯未做多想,松開片刻前緊緊攥住的手腕,雙手急急撐上隨時都有可能崩裂的高台,可身子才剛剛才撐起半分,負著的重量陡然一輕,他驚駭地低頭一看,卻只看見一抹素影翩然墜入火海,像極了撲火的蝶,無怨無悔。
「彌若!」
他腦中霎時一片空白,完全不知自己如何動作,只能听見耳邊的熱風急急刮過,而眼前的那抹素色身影離自己越來越近。
在被火舌舌忝舐前的一刻,他終于將唇角猶帶著笑意的她,緊緊攬入懷中,喑啞低斥道︰「你怎這麼傻?!」
「你才傻……」
她含淚的話語還未出口,二人的身影就整個沒入火海,但帶來卻並非被焚燒的灼熱,而是沁骨的冰涼!
只不過眨眼的剎那,原本熊熊沸騰的火海汪洋,竟變成幽幽不見底的深潭湖水。
大難不死的喜悅尚未來得及流露,水性不佳的彌若就面臨窒息的困難。
相唯毫不猶疑地湊近上前,對上她的唇瓣,開啟她緊閉的牙關,在她驚怔圓睜的雙眼前,不急不緩地渡氣給她,微微閉上的眼角現出些許得意的狡黠。
「呼!」
直到二人慢慢浮上水面,相唯才略有不舍地離開她的唇畔,彌若卻是早已羞紅了整張臉。
相唯帶笑的視線卻未只停留在她的臉上,順著她滴水的下顎,看到她微敞濕透的衣襟下,隱約可見的鎖骨還有……
彌若立即意識到他目光的異樣,雙手護在只著單衣,現在則是幾近透明的胸前,「你、你快轉過去,不許看!」
「好好好,不看不看。」早已將一切盡收眼底的相唯,才慢騰騰地轉過身,卻還是不忘握住彌若的一只手腕,「我不看你,但是要陪著你。」
彌若正想反駁,但相唯略帶落寞的聲音傳來︰「不然你又像剛才那樣,狠心地離開我了,你要我怎麼辦?」
彌若一愣,想起方才在火海的驚險一幕,嗓子干干的,「我、我只是,只是不想你有事……」
被攥住的手腕處猛地一緊,相唯回過頭來,面上是滿滿的正色肅然,看著彌若的眼楮,一字一頓道︰「你若有什麼萬一,我也不會安然無事。所以,以後不要再為了我,而犧牲你自己,答應我!」
彌若听出相唯話語下除了罕見的嚴厲外,還有些許不尋常的情愫,听得心頭顫顫,與咫尺外的他對視良久,才猶豫地開口出聲︰「你、你言下之意是……」
相唯金色的眸子里,閃著格外耀眼的光芒,朝有些怔然的彌若彎唇,清晰地吐出三個字。
「嫁給我。」
彌若的心跳陡然漏了好幾拍,愣愣地盯著面前笑意融融,卻沒有半分玩笑意思的男子,驚愕地說不出來。
「我以後,想理所應當地喚你娘子,理所應當地保護你,理所應當地不許你離開我的視線,當然還有,」他嘴角的弧度愈深,「理所應當地不許你的心里有其他的男人。」
見彌若的臉越垂越低,他生怕錯過眼下這絕佳的機會,趕緊抬起她的手腕,將手腕上帶著的那一串珠鏈在她眼前晃了晃,「瞧,你都自願戴上了我的定情信物,怎麼還想賴賬?晚了!」
彌若訝然地抬頭看向那手串,「這怎麼會是你的定情信物,明明是我隨手撿來的……」
「啊,娘子總算是開口了!」相唯不容拒絕地將彌若的小腦袋扳正,直視自己的眼楮,「你說,咱們小手拉過了,小嘴親過了,甚至連……」他狀似無意地瞄了一眼彌若濕透單衣下的若隱若現,繼續壞笑道︰「那什麼,也都看過了。你若是不嫁給我,豈不是虧大了?」
彌若看著面前厚顏無恥的相唯,將這些羞人的窘事說得如此冠冕堂皇,一時間竟還真的找不出話語來反駁,又惱又羞之下只得僵硬道︰「可、可我已是李炯的妻……」
「這個簡單,」相唯頓時如看到了一線希望的曙光,鍥而不舍道︰「李炯的壽命有限,只要我不管他,幾天內就會一命嗚呼,到時候,你不就可以改嫁給我了嗎?放心,我不會介意的,就算是寡婦,你也是個俏寡婦。」
「你……」彌若的話還未出口,朗朗的笑聲從天而降,「當真是世風日下,竟還有向有夫之婦逼婚的,少不得讓我這暴脾氣管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