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九尾狐郎君 第九章 遺詔

作者 ︰ 涼蕪漪

翌日午時,兩個灰撲撲的身影,出現在上京城的西城門處。

「你的腿腳倒是麻利些啊!」

灩姬沖一旁慢騰騰近乎挪步子的敖滄,不耐地又是一通抱怨,「你如今是從泥鰍進化成烏龜了嗎?都走了一整夜了,你再不快些,可就趕不上飯點了。」

「是啊是啊,馬上就可以見著你的夫婿和女圭女圭了,你當然急不可耐了。」敖滄一面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一面擦著並不存在的汗水,「昨天不知道是為了救誰,我的背差些被捅出個馬蜂窩,現在只能用龜殼保護我這一觸即碎的小背背了。」

灩姬無奈地嘆出一口氣,「知道啦知道啦,你這廢話都說了一整路了,我一定會為你的背負責的,這樣行不?」

灩姬對別過臉暗自偷笑的敖滄撇撇嘴,但又不無關心地看了看他微微腫起的後背,「要不咱一會找個大夫給你瞅瞅吧,好像還真挺嚴重的……」

敖滄立馬變臉,腳下邁出的步子也瞬時大了起來,「爺堂堂龍族子孫,怎能讓凡夫俗子窺探到爺的玉體!不久被燙出幾個膿包嗎?爺這倍棒的身子骨,保證明兒就好,還不留疤!」

灩姬跟上他的步子,趁他不注意,往他背上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立刻疼得敖滄嗷嗷叫了起來。

「這還不嚴重,就差廢了!」灩姬不由分說地拉過敖滄,「走走走,跟我瞧大夫去。」

「說了沒事,逼著人看病算怎麼回事!」敖滄費力掙月兌著,余光瞟到城門旁的王榜昭示欄前圍了好幾層的人群,趕緊趁機轉移灩姬的注意力,「好多人呢,準有什麼駭人听聞的大事發生,去看看看看!」

「誒欸欸!」灩姬稍稍一晃神,敖滄就從她手下溜走,氣得她一陣跺腳,「還真是屬泥鰍的,抓都抓不住!」

灩姬其實是擔心敖滄擠進這密密麻麻的人群里,又加重他背上的傷勢。♀但不過眨眼的功夫,他就見縫插針身形熟練地擠入最前排,還不忘回頭朝人群外的灩姬驕傲得意的揮了揮手,孩子般的容易得到喜悅和滿足。

灩姬忍不住噗笑一聲,三分的無可奈何,七分的習以為常,「模樣可真傻。」

灩姬在人群外頭等了好一會,但敖滄站在王榜下的身形卻像是化作了一座石像,好半天都一動不動。

她驀然感到有些不安,趕緊也擠了進去,「勞駕勞駕……」

但還沒等她擠到最前頭看清榜上的文字,身旁他人的只言片語,卻是源源不斷地傳入她的耳中。

「這李二公子看著挺和善的人啊,怎會干出這等殺妻的罪孽?別是弄錯了吧!」

「上面可是明明白白地寫著呢,將結發妻殺了不夠還剝皮藏尸,如今就剩一具白骨了,真真是禽獸不如!」

「嘖嘖,知人知面不知心。」

「上梁不正下梁歪啊,你瞧這豫國公竟還敢私藏先王的遺詔,可不是罪大惡極!」

「若非李二這殺妻案被人告發,引來官兵搜府,這遺詔怎會被尋到?也算是禍兮福所倚吧。」

「為何當初不一把火將遺詔燒了,如今也無對證了。」

「想來這遺詔中定是寫著大事,豫國公也不是傻子,怎會冒著誅全族的風險,也要將它藏起來。」

「遺詔寫得不都是繼位接替的事嗎?還能寫什麼?」

「誰知道呢?反正我是听聞,這遺詔被搜出時,那搜府的官吏一看,各個都愣傻了,腳不沾地的就將那遺詔送入了宮,我猜啊,肯定不會是好事!」

「怪不得一早就看見豫國公府外頭全是齊整的兵丁,果然是要誅滅滿門啊!」

「昨兒宮中多處起火,今日就生出這些殺孽,果真是不祥之兆。♀」

……

灩姬越听越心悸,越听越手腳發寒,踉踉蹌蹌地挪至敖滄身後,卻不敢抬頭去看榜上的文字,顫顫的聲音里帶著隱藏不住的哭腔,「君上、君上如何了?」

「他,」敖滄從榜文上收回驚愣的目光,遲緩地回過頭,伸手攙著灩姬搖搖欲墜的身子,「服毒,自盡了。」

灩姬眼楮猛地睜大,不敢置信地抬眼看向咫尺外的榜文,待視線中進入「誅李氏滿門」幾字時,呼吸霎時停滯了半刻,急急搖頭,「不,不會的……阿難,我的阿難,我要去救……」

敖滄急忙捂住灩姬的口,四處打量周圍的人群,沒有發現異樣時,才朝灩姬低聲耳語︰「別急,這榜文剛下,現在多半還沒執行,咱們這就去李府,這就去!」

灩姬滿眼閃著泫然的淚光,朝滿臉正肅之色的敖滄點點頭,將幾欲破喉而出的哭聲咽了下去。

冷肅的殿內,坐在高位上的蕭衍一臉疲憊,昨夜的大火折騰了一宿,還未來得及閉眼小憩片刻,就又鬧出了李 殺妻的案子。不過也好,正巧能暗中派人乘機入府探听幾番虛實。卻未料到,尋找了五年都不得的那份遺詔,眼下卻如此容易地就搜了出來,讓他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

但縱是如此,他依舊沒有猶豫。

「辦妥了?」

「是,」俯首跪在蕭衍下方的暗衛殺手恭謹回道︰「按照王上之命,凡是見過遺詔的官兵,皆飲鴆而死。豫國公闔府二百三十二口,除了李闋三子李炯的夫人彌若,一個不留,但……」

蕭衍心口一緊,「但什麼?」

「屬下等人趕到時,李炯夫人已下落不明。」

蕭衍暗中略舒了口氣,「昨兒她還曾進宮,此時定還未出城。派人暗中搜尋,但絕不得傷她一絲一厘。」

「是!」

「這件事,彌蘇知道嗎?」

「昨日彌將軍的住處也莫名起火,將軍的傷勢加重,一直昏迷不醒。對此事,應是不知。」

「很好,」蕭衍嘴角餃起的笑意漸冷,「北境的十萬兵權收了,這回,該輪到他手中的死士了。」

蕭衍朝底下的暗衛略微頷首,「如此,先退下……」

「王上!」他的命令還未說完,殿門外侯立的老內侍徐壽就連滾帶爬地倒在蕭衍面前,引得蕭衍滿臉不悅。

「放肆,孤何時讓你進來了?!越老越沒規矩,滾出去!」

徐壽卻來不及磕頭請罪,伏在地上兩股戰戰,「王上不好了,滿朝大臣都在門外,要、要進殿質問您濫殺忠臣之罪……」

「什麼?」蕭衍霍然而起,凌厲的眼風掃向地上跪伏的暗衛,「他們如何現在就知道了?不是讓你們暗中動手封閉消息的嗎?!」

「王上明鑒,屬下等人皆未走漏半點風聲,屬下也不知他們是怎的得知……」

蕭衍朝亟亟辯解的暗衛抬了抬手,「罷了,你先退下,別讓他們瞧見。」

說完,蕭衍又轉眼看向徐壽,「且讓他們都進來。」說著輕蔑地冷哼一聲,側頭看了看金盆中早已燃為灰燼的遺詔殘渣,「光憑私藏遺詔這一條罪過,也足夠堵上他們這群老臣的嘴了!早殺晚殺不都一樣!」

徐壽喏喏應下,顫顫地就領命出去,不多時就見著須發皆白但目光犀利的老臣們,氣勢洶洶地進殿而來。

而領頭的,正是歷經四朝的元老重臣,連先王見了都要尊稱一聲「盧相」的盧墉。

盧墉見到蕭衍,也只簡單地行了個禮,便不繞彎子地直言道︰「王上,敢問豫國公李闋何罪,而獲這誅殺滿門的極刑?」

「李闋私藏先王遺詔,罪無可恕。」蕭衍面色冷峻如常,「李闋雖勞苦功高,但孤也只是按著大胤的國法行事。」

「私藏遺詔?」盧墉從袖中取出一份布卷,用雙手捧著小心恭謹地展開,面上露出嘲諷之色,「王上所言的,可是這份先王龍御歸天前寫下的罪己詔?」

蕭衍的目光觸到盧墉手中那份,與自己方才親手燒毀的,一模一樣的遺詔,心里驀地一慌,但神色依舊竭力保持著冷靜,「真正的遺詔現在孤的手中,所書的僅是對孤的諄諄教誨,別無其他。這一份定是假的。卿可有仔細辨看,莫被這假詔給糊弄了!」

「先王的鎮國璽印,御前執筆的李闋親書,御用的龍紋綾錦,怎會有假?!」盧墉咄咄出言,「王上說此是假詔,那麼真詔何在?還請王上明示!」

蕭衍瞥了眼身旁金盆中的灰燼,「既然是父王遺詔,自然不能閑置,孤已命人將其奉入宗廟……」

盧墉冷嘲,「怕不是供入宗廟,而是燒盡在火堆中了吧。」

蕭衍面色一僵,拍案而起,「盧墉你……放肆!在孤面前大放厥詞,可知此是忤逆大罪!」

盧墉卻絲毫不將蕭衍的警告和威脅放在眼中,而是將手中的遺詔高高捧起,「先王有詔,太子衍乃雙生之子,皆因孤德行有虧,有愧先人聖言,故黜之。諸卿可領擇賢者,立之。」

「‘御出雙生,國祚將盡’,先王不惜昭告天下罪己,廢太子禪位,也要保大胤國祚萬世,堪稱一代明主。」

盧墉話鋒一轉,凌人的氣勢朝高座上的蕭衍逼近,「王上卻絲毫未領受先王遺志,一意孤行,濫殺忠臣誅滅手足,此番不忠不孝不義的行徑,令大胤千萬子民發指!」

蕭衍面對盧墉的聲聲斥責,怒極反笑,「以卿所見,孤這不忠不孝不義之人,當如何自處?」

盧墉斂身朝蕭衍一拜,「望王上以大胤國祚為重,罪己禪位。」

說完,他身後的眾臣也紛紛應和,異口同聲勢如海浪,「以國祚為重,罪己禪位!」

蕭衍看著殿中烏泱泱跪倒在自己腳下,卻是逼著自己退位的臣子,嘴角露出嗜血冷酷的弧度,「孤若是說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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