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言嶠比蔚惟一早到了十多分鐘,裴言瑾讓裴言嶠先帶裴姝怡進去,他站在菜館外等蔚惟一,看到蔚惟一後,兩人相互點點頭,並肩往菜館里走。
走到樓上的走廊里時,裴言瑾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看著蔚惟一,「惟一
蔚惟一也跟著停下來,見裴言瑾的神色似乎有話對她說,她淡笑著問︰「怎麼了,裴少?」
裴言瑾沉吟道︰「因為言嶠的緣故,我跟阿初的交情也算不錯,他對我說了你們的關系,裴言瑾見蔚惟一的面色微變,精明如他,自然知道蔚惟一在想什麼。
他低聲解釋道︰「你不要誤會,阿初把你們的關系告訴我,並不是想讓你難堪,你反而要想當一個男人願意把自己的女人,介紹給朋友認識的時候,那就代表他想讓你融入他的生活圈里,甚至他想將你們見不得光的關系公諸于世
很多事情都有好與壞的一面,而蔚惟一對段敘初,習慣了往壞處想,很多時候往往誤解了段敘初。
蔚惟一點點頭,「既然裴少不是借此羞辱我,那麼你到底想說什麼?」
裴言瑾抿了抿薄削的唇,面色冷峻,「我知道言嶠和伯母都很喜歡你,但惟一你是明事理的人,很清楚裴家的情況。哪怕言嶠再怎麼不務正業,我父親選擇的繼承人也還是他,他早晚要跟外面的女人斷掉關系,娶一個父親為他精心挑選的正妻
裴言瑾的話說到這里,蔚惟一已經懂了。
裴言瑾這樣拐彎抹角,實際上就是在提醒她自重,如今的她沒有強大的家庭背景不說,而且還是段敘初包養的女人,她這種女人根本配不上裴言嶠。
蔚惟一在心里嘆息一聲,認真地說︰「裴少你誤會了,她的唇邊浮起苦澀的笑意,「大概是我上輩子欠段敘初太多,這輩子為了還債,估計他到死都不會放過我,而且你並不是很了解你的三弟,他並不是真的喜歡我,所以裴少所擔心的,永遠都不會發生
裴言瑾聞言繃緊的身體漸漸放松下來,臉色稍緩,「抱歉,是我想太多了
「不怪你蔚惟一並沒有放在心上,還是笑著說︰「裴少也是為了三弟和整個裴家的名譽考慮,裴三少能有事事想在他面,並為他解決的兄長,讓我很羨慕,她倒是希望蔚墨樺也能為她遮風擋雨,承擔起本不該她承擔的使命。
裴言瑾伸出手來,「很高興有你這個妹妹
蔚惟一與他交握。
兩人正要往包間里走去,裴言嶠找了過來,「一一!」,近距離內才看到蔚惟一泛紅的眼角,裴言嶠擰起細長的眉眼,「你哭過?是不是我大哥對你說過什麼話?」
這些年他裝廢材,在外面惹了不少事,尤其是跟哪個女人上了頭條,敗壞了裴家的聲譽,父親裴廷清為此怒不可竭,而每次出面處理一切的都是裴言瑾,他擔心這次裴言瑾也對蔚惟一說了什麼警告的話。
「沒什麼蔚惟一搖搖頭,眼瞧著裴言嶠的臉就快要湊過來,她連忙往後退出幾步,「伯母還在等,三哥我們還是快點進去吧!」
這樣的稱呼讓裴言嶠面色一變,片刻後才反應過來蔚惟一認了母親為義母,他的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大步上前一把攬住蔚惟一的肩膀,「四妹這聲三哥叫得倒是順溜
裴言瑾見裴言嶠跟蔚惟一舉止親密,他皺起眉剛要說什麼,蔚惟一已經扯開裴言嶠的手臂,冷冷的笑中透著威脅,「彼此彼此
裴言嶠想起自己被蔚惟一摔過幾次,又不能還手,他立馬不敢輕舉妄動了。
蔚惟一覺得有些好笑。
因為知道了段敘初和裴言嶠之間的恩怨,來之前在停車場時對裴言嶠的怒火,此刻漸漸熄滅。
如果段敘初並不是無間島的潛伏者,那麼她要感謝五歲的裴言嶠救了段敘初,再者裴言嶠親眼看到自己最珍愛的姐姐被段敘初所殺,換做任何人都不能原諒段敘初,而裴言嶠對段敘初的仇恨越深,恰恰說明了他也很在乎他們的兄弟情義。
他們兩人誰都沒有錯,是那個隱藏在暗中的人操縱了這一切,讓他們反目成仇、兄弟相殘。
既然裴言嶠並不喜歡她,而她對裴言嶠也沒有男女之前,又因為有了裴姝怡這層關系,那麼她沒有必要刻意排斥裴言嶠。
三人進去後,裴姝怡也沒有責怪什麼,她拉住蔚惟一的手腕,讓蔚惟一坐在她身側的餐椅上後,接過菜單遞給蔚惟一,讓蔚惟一點菜。
蔚惟一也不想大家推月兌來推月兌去假客套,她自作主張地點了一些她認為應該合裴姝怡胃口的、清淡類的菜,由于裴姝怡剛出院,裴言瑾沒有讓點酒水。
各種菜式漸漸端上桌時,對面的裴言嶠斜睨過蔚惟一一眼,聲音陰沉沉的,嚴刑逼供一樣,「一一,我看你其實是有備而來吧?不然你怎麼知道我媽喜歡吃這些?」
「我听出來了蔚惟一不動聲色的,半開玩笑地調侃,「三哥你在怪我沒有按照你的喜好來吧?」
裴姝怡還沒有說什麼,坐在裴言嶠身側的裴言瑾低低笑出聲來,他囑咐裴姝怡和蔚惟一動筷子,他則給裴言嶠夾菜。
這讓裴姝怡很欣慰。
裴言嶠不在身邊的這些年,都是裴言瑾照顧她,多數時候他不回裴家,而是跟裴姝怡生活在一起,他身為一個外人所做的,並不比親生兒子少,而且裴言瑾雖是裴家的養子,但對裴言嶠卻出奇得好,裴姝怡自然也就很待見裴言瑾,私心里把他當成自己的親生兒子。
席間裴姝怡給蔚惟一布菜,注意到蔚惟一的面色蒼白,眼下有一圈淡青色,她蹙著清麗的眉,心疼地叮囑,「惟一,你平日里是不是不好好待自己?怎麼你的氣色還不如我這個剛出院的病患?若是工作忙,顧不上調養身體的話,以後多去我那里
蔚惟一用力點點頭,「好
她想起母親多年來不厭其煩的叮囑,直到她執意要生下孩子時,母親對她失望透頂,甚至說過就當沒有她這個女兒,但若不是母親最終狠不下心,那時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會保住。
這世間的母親都很像,如今有裴姝怡這樣的長輩對待蔚惟一,她難免會思念母親,一時間心里酸疼楚委屈,眼楮紅了一圈,淚珠子差點滾出來。
這餐飯蔚惟一吃了很多,他們幾乎用了兩個小時,從菜館出來後蔚惟一準備道別,卻又被裴姝怡帶著去店里做保養。
裴言嶠和裴言瑾倒是很有耐心地陪著他們,在等候的過程中,裴言嶠和裴言瑾去附近的休閑中心打台球。
蔚惟一和裴姝怡再出來時,天色已經黑了。
裴姝怡打電話給裴言嶠,在等待兩人趕來的過程中,蔚惟一第23次拿出手機翻看。
沒有任何未接來電和訊息。
段敘初突然這樣安靜,倒是讓蔚惟一覺得有些不正常。
蔚惟一想了想,還是把電話打過去,然而電話里傳來對方已經關機的提示音,蔚惟一握緊手機,心一點點揪起來。
這還是第一次出現這種狀況。
仔細想來那兩年,或是這段時間,他們兩人無論鬧到何種地步,只要她打電話過去,總會听到段敘初的聲音。
有次她喝醉酒,凌晨三點鐘時借著醉酒給出差在外的段敘初打電話,僅僅只是隔了幾秒鐘,他就接起電話。
她在電話里語聲哽咽地要求他回來,他什麼也沒有回應,三秒鐘後把電話掛斷,她也不是很在意,丟了手機昏昏沉沉地睡過去,醒來時睜開眼楮就看到他坐在床頭,目光深沉地凝視她。
蔚惟一心不在焉的,裴姝怡跟她說了什麼,她都沒有听見,只是敷衍地應著,越發沉不住氣。
十多分鐘後,裴言嶠和裴言瑾開車過來。
裴姝怡坐進裴言瑾的車子,跟蔚惟一道別,「惟一,我先回去了。反正我是挺清閑,你若是有時間,就跟他們兩人一起過去
蔚惟一這才回過神來,頓時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連忙點頭應道︰「嗯
裴姝怡叮囑裴言嶠送蔚惟一回家。
蔚惟一打開車門坐進副駕駛座。
由于裴言嶠調查過蔚惟一,蔚惟一沒有報地址,他也就沒有多問,保持著不快的車速往蔚惟一的住所駛去。
車子開到離蔚惟一的住所還有一段距離的湖邊,蔚惟一轉頭對裴言嶠說︰「就在這里停車吧!剩下的路我自己走回去就可以了
裴言嶠卻並沒有依言停下,用那雙漂亮的眼楮睨過蔚惟一,他挑起修長的眉宇,一張臉在車子里暗色的燈光下折射出迷人的光澤,「我辛辛苦苦把一一送回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不請我去你家喝杯茶?」
他眉開眼笑的,蔚惟一卻因為一直沒有打通段敘初的電話,心里有些不安,她沒有心思再跟裴言嶠開玩笑,轉身從包里拿出光盤,「我把那個芯片里的內容全都拷貝在了這個光盤里,我覺得你應該看看
「吱——」的一個緊急剎車,蔚惟一猝不及防之下撞上擋風玻璃,所幸被裴言嶠眼疾手快地拉回來,「你怎麼會想到拷貝?」,他眯起細長的眼楮,眸色轉深,含著譏諷,「是段敘初讓你做了假的一份給我,以此洗月兌他的罪名,好讓我放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