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為保護,實則軟禁。
江茜尚未說什麼,江震天斷然道︰「好!我現在就吩咐幾個人過來。」,說完便轉過身打起電話來。
「哦,對了!」秦悅像是突然又想到什麼似的,頓時嚇得江茜肩膀一顫,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腕,卻被秦悅掐得更緊,微笑著對她說︰「茜茜,為了避免段敘初通過電話的方式聯系你,暫時把你的手機交給我保管吧!」
「不……我不……」江茜搖著頭,猛地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腕,她轉身就往病房里跑,只是門還沒有反鎖上,秦悅已經疾步跟進來,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轉身就要出去。
江茜只覺得手機是自己最後挽回局面的東西,發瘋般地去搶之際,秦悅突然彎去,面色慘白,細微地尖叫了一聲,「啊——」
江茜愣在原地。
江震天聞聲連忙跑進來,只見秦悅跌倒在地,江茜推她出去的手臂還沒有收回去。
江震天一時間氣血上涌,大步上前「啪」地一個耳光狠狠地甩到江茜的臉上,「江茜,我看你的精神也有點問題了。你再鬧,我把你送到精神病醫院去!」
江茜跌倒在地上,膝蓋被大理石地面撞出血,她哭著辯解,「爸,不是我,是她自己……」
只是江震天早已不再理會她,等醫生進來把秦悅帶去診室後,江震天跟著走出去,「砰」地關上門。
江茜慢慢地跪癱在地上,臉上遍布斑駁的淚痕,滿頭漆黑順直的長發披散下來,更襯出她肩膀的瘦削,眼里的淚水不停地涌出來。
她失聲痛哭著,卻又精神失常一樣笑出聲,「我錯了……我錯了阿初,請你放過賀朝禮和欣欣吧!我什麼都不要了,只想請求你不要對他們下手……」
***
車子停在海邊時,正是黃昏時分,夕陽漫天,那種殘紅之色妖艷如血,將平靜的海面照得波光粼粼。
段敘初微微眯起狹眸眺望過無邊無際的大海,想起那天他們三人在海灘上嬉笑追逐的畫面,他緊緊抿起的薄唇泛起白色。
手機震動兩聲,江茜發來訊息,「你就殺死賀朝禮和欣欣吧段敘初,反正有了這場婚姻,我不會讓你好過,我們就互相折磨。」
毋庸置疑,這條訊息是秦悅借著江茜的名義發來的,也就是說江茜已經被秦悅控制了,這也是段敘初預料中的結果。
他站在那里,夕陽將他整個人照得閃閃發光一樣,但細看他的周身卻彌漫著寂寥、荒涼,段敘初滿是倦色地闔上長眸,沙啞地吩咐周醫生,「放過賀朝禮和欣欣。」
「是。」
段敘初抬步往屋子里走,進去後看到坐在沙發上的幾個人,他譏誚地開口,「不好好干自己的事,倒是有閑心跑我這里來了。我是不是有理由治你們一個玩忽職守的罪?」
四人聞言連忙站起身,往後退出幾步列成一排,低頭彎腰下去,「二哥。」,恭謹中透著嫻熟,這四人是段敘初最得力的下屬,同樣是組織里地位僅次于段敘初的中流砥柱,同段敘初一樣隱匿在各行各業,皆是有作為的大人物。
段敘初擺擺手,面色不善,他自己在沙發上坐下來,抬眸掠過四人,「你們站著,說完了該回到哪里,還回到哪里去。」
四人對望一眼,最終正處于事業巔峰期的一線明星聞嘉仁先開口勸說道︰「二哥,請你返回江家。蔚小姐她已經離開,不可能再跟你在一起了,你沒有必要為她放棄自己艱辛拼搏得來的成就。」
「二哥入贅江家,被人輕視看不起,你也從來沒有在意過,那麼你忍辱負重多年為的是什麼?」聞嘉仁身側的莊名揚接過聞嘉仁的話。
他是物理學家,目前是某著名大學的教授,「既然無法改變,你所想的是如何反過來利用這一便利,實現自己的抱負。這幾年多大的風浪都經歷過來了,你今天突然就為了出賣背叛你的女人放棄一切,多年的努力付諸東流、功虧一簣,二哥你甘心嗎?就算你甘之如飴,我們幾人也不同意。」
連子涵也緊接著開口,「我贊同名揚的說法,蔚家大小姐不就是想讓二哥你名譽盡毀嗎?這樣的結果痛快的是蔚家大小姐,我們這些兄弟全都為二哥感到惋惜不值。你這樣執迷不悟、感情用事,根本就不是我們熟悉的二哥了,又何以服眾,讓手底下的那些人效忠于你?」
話音剛落,只見眼前倏忽閃過一道凌厲的寒光,有什麼東西「刷」地飛過去,下一秒連子涵的左膝蓋猛地彎下去,一把水果刀深深插入他的骨肉里,片刻功夫鮮血染紅銀色的刀面。
莊名揚連忙扶住連子涵,「子涵——」,連子涵的面色慘白,額角上的汗珠滾下來,卻是強忍著痛沒有發出丁點聲音。
客廳里突然陷入一片詭異的沉默,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段敘初睨過連子涵一眼,慢悠悠地反問︰「不是不服嗎?現在呢,若是還不服,你盡管也插上我一刀。」
「二哥!」聞嘉仁還想說些什麼,卻被最後一個位置的黎傲打斷,「你們都夠了!如二哥所說,不願意再效忠二哥的人,我們不會強留。」,說這話時黎傲看向段敘初。
段敘初垂著眼眸,十根手指一點點捏起來,臉上泛起不正常的白色,豆大的汗珠一顆一顆地從額頭上滾落下來,他的胸腔震動起伏著,竭力壓制著涌上來的那股血腥滋味。
其他三人卻只顧著指責勸說,並沒有察覺段敘初的異常,黎傲抿起唇,用低沉卻堅定的聲音說︰「無論二哥做什麼決定,我都誓死追隨二哥,榮辱與共。」
段敘初抬起頭想說什麼,卻是重重咳嗽一聲,突然抬手捂住嘴,一口血一下子吐出來。
他卻是極其平靜地抹去唇邊血跡,不動聲色地收回手,長身而起背對著幾人,「你們先回去吧!若是我連你們的安危都無法再保障,那麼我自願退出。」
「二哥!」四人面色大變。
恰在這時房門猛然被推開,一道哽咽的聲音傳過來,「阿初,你不能這樣做……」
段敘初聞言高大的身形一震,驀地轉過頭去,就見蔚惟一淚流滿面地站在門口,對于這個突然從天而降的女人,段敘初有那麼幾秒鐘的怔愣。
反應過來後段敘初幾個大步走過去,不由分說地捏住蔚惟一的手腕,猛地用力將她抱入懷里,揉入胸膛,緊緊的,連他自己都有些喘不過氣來,貼在她耳畔呼出灼熱紊亂的氣息,沙啞地問︰「誰讓你回來的,你回來做什麼蔚惟一?你不是一個人走得遠遠的,再也不會回來了嗎?」
蔚惟一從機場直接搭出租車趕過來,毛絨熊塞不進去行李箱里,她只好一路抱在懷里跑進來,此刻她丟掉毛絨熊,伸手反抱住段敘初,在他散發著灼人熱氣的胸膛上泣不成聲,「對不起阿初……對不起……」
下一秒又被段敘初拉出來,一步貼向她,將她反壓在門後,他的一只大手掌控住蔚惟一的後腦勺,也不管還在場的其他人,段敘初低下頭用力吻上蔚惟一的唇。
蔚惟一怔愣幾秒,反應過來後連忙伸手勾住段敘初的脖頸,淚水從緊閉的雙眼中涌出來,她卻不再去理會,連日來噬心蝕骨的思念讓她在這一刻忘卻所有,她深愛這個男人,無法自拔甘願沉淪,同他一樣陷入這個意亂情迷、毀天滅地的親吻中。
兩人吻得難解難分,不算大的客廳里回蕩著唇齒踫撞的細微聲響,以及段敘初越發粗重的喘息聲,眼看著大有天雷勾地火的趨勢。
身後的四個人面面相覷,尤其是受傷的連子涵無法再忍受疼痛,面色蒼白咬著牙問道︰「門都被堵住了,難道讓我們鑽牆出去不成?」
莊名揚穩穩地扶住連子涵,「你有那本事嗎?」
「不如砸玻璃?」聞嘉仁建議道。
「行!只要你有那個膽子砸二哥家里的玻璃。」黎傲蹲猝然間拔出捅在連子涵膝蓋上的水果刀,听到連子涵的抽氣聲,他起身拿著被鮮血染紅的刀子,寒光在聞嘉仁眼前晃過,「我估計只要你敢,這把水果刀就會捅入你的心髒。」
四人的說話聲到底驚動了正吻得投入的段敘初和蔚惟一,蔚惟一抽回手推著段敘初的胸膛,「阿初,你的下屬……」
「唔……」下一秒段敘初彎身,兩手勾起蔚惟一的小腿,將她整個人抱起後,招呼也不跟其他四人打一聲,他大步走向臥室,隨後「砰」一聲摔上門。
四人還是第一次見二哥失控,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隨後也不敢再做停留,他們讓連子涵坐上周醫生的車子送去救治,其他三人坐在同一輛車子里,往市區駛去。
中途莊名揚嘆過一口氣,「我們這不是白來一趟嗎?子涵不過只是說了蔚惟一幾句不好听的話,二哥就如此不近人情傷了子涵。」
黎傲聞言冷眼瞟過莊名揚,「你難道沒有感覺到更痛的是二哥嗎?他的精神狀態很不好,身體上幾乎已經透支了。反而你們各個都是不長眼的蠢貨,全都忘了二哥對我們的恩情。」
莊名揚和聞嘉仁低下頭,其中一人低低地說︰「我們也是為二哥好,一時情急之下才惹他生氣。」,沉默半晌聞嘉仁轉頭看向黎傲,「所以我們真的什麼也不管,就這樣回去了?」
黎傲深沉的目光放在車窗外,只說了一句,「蔚惟一不是那麼不懂事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