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惟一用兩條手臂圈起自己的雙腿,把臉深深埋入進去,肩膀控制不住地顫動著,並沒有注意到站在那里的厲紹崇正用深沉的目光凝視著她。
厲紹崇淡色的薄唇抿成一條僵硬的線,半晌後他寬厚的手掌放在蔚惟一瘦削的肩膀上,面具後的表情充滿憐惜,聲音里卻听不出什麼波動,「你睡那麼久,也該餓了,先起床吃點東西吧!」
蔚惟一猛然抬起頭揮掉厲紹崇的手,只是抗拒的話語還沒有說出來,厲紹崇抱著手臂居高臨下地站在那里說︰「你如果想保住肚子里的孩子,就給我乖乖听話,不然我會理解為你不想要孩子。若真是這樣,我不介意幫你弄死。」
蔚惟一聞言渾身一震,手掌下意識地撫向自己的月復部,似乎感知到寶寶在她的肚子里動了一下,這讓她的精神狀態恢復不少,不敢再輕舉妄動,掀開被子下床看到女士拖鞋,她猶豫了下還是穿上往浴室里走。
走到門口時蔚惟一轉過身,差點撞入厲紹崇的懷里,連忙往後退出一步,「你跟進來想做什麼?厲紹崇,你若是……」
蔚惟一冷著臉,威懾的話還沒有說完,厲紹崇薄唇微勾,發出輕輕的嗤笑,「你真是小女生,若是換做秦悅,估計巴不得我對她做些什麼,我以為現在社會上的女人都像她一樣。」
現在社會?
這人生活的世界很封閉嗎?
不過想想也對,厲紹崇應該是常年待在這個與世隔絕的島上,很少接觸外面,或許他所看到和經歷過的女人,都像秦悅那樣自甘墮落、水性楊花。
厲紹崇在這時用磁性成熟的嗓音說︰「我跟進來只是告訴你,你的衣物在衣櫃里。首先告知你我們要在這里待一段時間。」,他一條手臂撐在門框上,修長的身形立在那里,低頭凝視著蔚惟一,眸色粲然頗有些邪魅的意味,「所以你準備一直不換衣服,不洗澡嗎?」
蔚惟一無言。
「你放心,我厲紹崇行事向來正大光明,不會在房間里裝有攝像頭之類的。」厲紹崇收回手臂,那一雙幽邃的眼眸似乎看進蔚惟一的心底,「雖說這個房間是我的,但從這一刻開始就是你的私人臥室。就這些,我出去了,在餐廳等你,」
蔚惟一盯著厲紹崇挺括的背影,她的神經緊繃著仍是警覺地站在原地,直到听見臥室的門被關上的聲音,等好久都沒有其他動靜後,蔚惟一才返回房間打開衣櫃。
果真里面全都是她自己的衣服,也就是說厲紹崇讓人去過她剛回來時住過的別墅,把她的衣服給她帶過來了。
蔚惟一拿著衣服去浴室,發現除了厲紹崇用的洗漱用品外,也有一套全新的女士洗漱用品,浴袍和毛巾全是新的,而沐浴露這些都是國外進口的,所幸蔚惟一認識外語,讀過上面的各種標識確定安全後,才打開包裝使用。
厲紹崇如此尊重自己,反而讓蔚惟一越發猜不透厲紹崇的心思。
難道真如厲紹崇所說,他和蔚墨樺有過約定,不會傷害她,還是厲紹崇僅僅只是為了讓她放松警惕,再對她做些什麼嗎?
十幾分鐘後蔚惟一換好衣服走進餐廳,沉默地在厲紹崇的對面坐下來,而厲紹崇主動問候她後,他吩咐佣人端早餐上來。
蔚惟一原本以為這里的佣人也是全副武裝戴著面具,實際上除了陌生的面孔外,厲紹崇的佣人表面看上去都很正常,但蔚惟一無法判斷這些人是否都是深藏不露的殺人工具。
三明治、牛女乃和荷包蛋,很簡單的西式早餐,蔚惟一一天沒有吃東西,再加上這些食物看起來很精致,她更覺得饑腸轆轆,但卻挺直脊背坐在那里,半天沒有動一下。
「擔心我下藥?」厲紹崇溫和地詢問,見蔚惟一不置可否,他點點頭笑道︰「那好,我們兩人的早餐交換一下。」,不算窄的長方形餐桌,厲紹崇離開餐椅俯身過去,把蔚惟一的那份拿到自己手邊,隨後把他自己的推給蔚惟一。
蔚惟一低頭看過一眼,抿起唇抬眼望向已經在吃面包的厲紹崇,她面無表情地說︰「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原本就在你自己的早餐里下藥,以這樣的借口給我交換?」
厲紹崇看起來像個十足的紳士,端起牛女乃優雅地喝過一口,「你就這麼怕我會害你?」,他的手指修長白皙,很是漂亮,讓人覺得這是天生一雙彈鋼琴的手,襯衣的袖口挽起來,露出手腕上的鑽表,在陽光上折射著耀眼的光。
蔚惟一驚訝厲紹崇吃著東西還不把面具取下來,難道他就不覺得悶嗎?她低頭用手撕著面包,「我不是怕死,我只是怕我死了,阿初在這個世界上會很孤單、很痛苦,我答應過陪伴他一輩子。」,說完後,蔚惟一把撕下來的一片面包猛然向對面的厲紹崇砸過去。
下一秒原本正低頭專注吃東西的厲紹崇,連眼皮也不曾抬一下,就用兩根手指輕松地夾住那片來勢洶洶的面包。
反應敏捷、動作精準凌厲,在蔚惟一認識的人中只有段敘初和裴言嶠,以及裴廷清有這樣的身手和高度的敏銳。
看來厲紹崇並不是像裴廷清那樣隱藏真實的身份的人,她應該不認識厲紹崇,而厲紹崇之所以戴面具,很大程度上則是為了掩蓋面容,不讓警方抓到他吧?
厲紹崇接過那片面包後吃到自己嘴里,漆黑的眼中依舊含著三分邪氣的笑,「謝謝蔚小姐親自動手。」
蔚惟一見厲紹崇果真吃下去,她這才開始吃起自己的,片刻後唇邊又浮起自嘲的笑意,事實上厲紹崇若是想給她下藥,恐怕她防也防不住,但她不能自暴自棄,什麼也不做,至少要時刻提高警惕。
兩人各自吃著早餐,期間厲紹崇看向蔚惟一,如刀削般線條優美的淡色薄唇噙一抹溫潤的笑意,「無間島算的上世外桃源,蔚小姐若是喜歡的話,可以在我規定的範圍內自由走動。」
太大的語病。
蔚惟一目光清冷地望著厲紹崇戴著面具的臉,與他的視線相撞,「我不能去的地方都有些什麼?」
厲紹崇聞言唇角忽地沉下去,轉瞬間他渾身上下冒著森冷寒意,眯起眼楮一字一字地說︰「有能讓人喪命的東西,比如我在某條通道上埋了很多地雷。」
果然是機關遍布。
蔚惟一此刻反倒不希望段敘初來救她了,不然段敘初自己就有很大的生命危險,又怎麼順利把她帶回去?
她心里焦躁而擔憂,面上卻是不以為然,「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明天,還有什麼心情欣賞美景,我還是好好待在房間里吧!」,這樣說著蔚惟一察覺到仿佛有人盯著她一樣,她猛地轉頭向玻璃窗外找過去。
對面有一棟白色的別墅,秦悅正站在二樓的露台上遙遙看過來,即便隔著一段距離,蔚惟一還是能感覺到秦悅嫉恨的眼神和滿身豎起的敵意。
原來秦悅也在無間島上,也難怪段敘初一直沒有找到秦悅,另一方面自己坐在這里和厲紹崇一起吃早餐,秦悅身為厲紹崇的女人,而且剛剛厲紹崇還說秦悅千方百計地想爬上厲紹崇的床,那麼此刻秦悅必定把自己視為情敵,恨透了她吧?
厲紹崇也注意到了對面的秦悅,眸光里極快地滑過一抹厭惡和陰鷙,再看向蔚惟一時,他仍是溫潤而優雅的,「既然哪里也不想去,你現在又懷著孩子,就多在房間里休息。若是你有什麼需要就告訴佣人,或者我本人,哪怕是你想要天上的星星,我都會滿足你的心願。」
虛偽。
不過只是想穩住她的心,以便得到他想要的而已。
蔚惟一表面上淡淡地應了一聲,「嗯,我吃好了,先回房間。」,不動聲色地打過一聲招呼後,蔚惟一站起身往臥室里走。
對面樓上的秦悅見蔚惟一離開房間,她的手掌用力拍在白色的欄桿上,轉過頭看著正坐在那里平靜吃著早餐的湯鈞恆,秦悅絕美的容顏上帶著惱恨和輕蔑,「湯鈞恆,蔚惟一都跟厲先生上床了,你怎麼還能這麼氣定神閑地吃早餐?你不是愛蔚惟一嗎?你就能眼睜睜地看著別的男人佔有她?」
湯鈞恆壓根不拿正眼看秦悅,頭也不抬地諷刺道︰「我沒有膽量跟厲先生搶女人,你秦悅若是真有那個本事,還會跟我在這里大吼大叫?而且話說回來,蔚惟一肚子里的孩子才一個多月,你以為厲先生像江震天那麼禽獸,生生把你秦悅的孩子做死了?」
若厲紹崇真是一個縱情聲色、不知輕重的人,他怎麼會心甘情願為厲紹崇做事?身為一個優秀的首領,最起碼要嚴以律已,才能讓下屬從心里臣服。
「你……」提起失去的孩子,秦悅並不痛心,反正她吸毒,孩子早晚也保不住,她只是忍受不了湯鈞恆侮辱的話語,端起餐桌上的牛女乃就往湯鈞恆的臉上潑去,「湯鈞恆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你有什麼資格這樣對我說話?!我是厲紹崇的女人,你們所有人必須絕對尊重我、服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