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只是短短三天,卻因為發生太多事而讓時間漫長到有三年那麼久,等待的煎熬和思念的痛苦,以及每分每秒的如履薄冰、幾次險些命喪黃泉的恐懼和害怕,在這一刻全部化為欣喜若狂,蔚惟一抬手捂住嘴,「阿初」
「嗯。」段敘初手中沒有拿槍,身後也只跟著黎傲、聞嘉仁和莊名揚三人,對比起來他的實力是那麼薄弱,但他負手長身玉立在那里渾身散發出來的氣場,讓人以為他的背後有千軍萬馬一樣。
段敘敘初在望向蔚惟一時那種高高在上、無與倫比的王者風範漸漸淡去,百煉鋼化為繞指柔,她面前他始終是那個溫和而深情的男人,磁性低沉的聲線讓人安心,「對不起惟惟,我來晚了。」
蔚惟一用力地點頭,又搖頭,眼中積聚多時的淚水決堤不可抑制地涌出來,她不顧一切地掙著自己被蔚墨樺抓緊的手臂,只想跑過去撲到段敘初的懷抱中痛哭一場,腰上卻猛地又是一緊。
蔚墨樺一只大手撈起蔚惟一縴細的身子用力拽回去,蔚惟一猝不及防之下跌入蔚墨樺堅實的胸膛,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處境,她停頓幾秒回過頭羞惱地命令,「你放開我蔚墨樺。」
「姐姐,你威脅不了我。」蔚墨樺唇邊反而勾起笑意,銀色面具後他眼底一如既往的粲然流光溢彩,卻無端的讓人心生陰冷,一條修長的手臂摟緊蔚惟一,蔚墨樺看向那邊的段敘初,「在你開口之前我先聲明,‘不要跟我談條件’。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但即便是我死了,我也不會把姐姐交給你。」
段敘初早就預料到會是這種局面,他也太了解蔚墨樺對蔚惟一的偏執,自然不會白費心思跟蔚墨樺談判,但蔚惟一在蔚墨樺手中,此刻絕不能跟蔚墨樺動起武力。
而蔚墨樺不知道段敘初究竟帶多少人過來,只是看段敘初這樣勝券在握的姿態,他到底不敢先動手。
兩方對峙,按兵不動。
段敘初眯起重瞳一派的高深莫測,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唯有負在背後的手握成拳頭。
蔚惟一直到現在都不能理解蔚墨樺對自己的感情,想到湯鈞恆剛剛說的話,她神色屈辱地問︰「上次你把我打暈,若不是湯鈞恆救下我的話,你是不是就要對我做男女之事了?蔚墨樺,我們是親姐弟,你這是一種病態心理知道嗎?」
蔚墨樺聞言一愣,「我沒有病,也沒有想要對你做那種骯髒的事,是段敘初。」,蔚墨樺說著用拿槍的手指向那邊的段敘初,視線仍舊放在蔚惟一身上,悲傷而憤怒地說︰「是段敘初把姐姐弄髒了。」
「姐,你知道你在我心目中有多高貴聖潔嗎?這個世界上沒有哪個男人能配得上你,任何男人踫你,都是弄髒、玷污了你。你不屬于任何男人,不該被任何男人佔有。」
蔚惟一懂了。
很顯然在蔚墨樺心中她已經不是人類了,而是月兌凡超俗不該有七情六欲的仙女,因此在蔚墨樺的認知里她不該跟這世上的任何男人結合,不該結婚生子。
她只有段敘初一個男人,不像秦悅那樣水性楊花有太多性伴侶,但她終究還是有**和渴求的普通女人,蔚墨樺對她如此神聖的幻想,她真不知道是欣喜,還是悲哀。
這是一種心理疾病,有很多這樣的案例,而治療的方法就是打破他的幻想,讓他認清自己的姐姐就算再怎麼優秀,也還是需要男人的疼愛和陪伴。
蔚惟一這時覺得其實蔚墨樺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麼可怕、那麼城府,反而蔚墨樺的思維很簡單,如他所說他什麼也不想要,他只是不允許任何男人染指她。
他燒掉她和段敘初的房子、千方百計地想弄死她和段敘初的孩子、不惜出賣整個蔚家財閥跟厲紹崇合作……一切的一切,他如此極端不擇手段,不過只是為了分開她和段敘初,為了帶她去一個與世無爭的世外桃源。
如此簡單,反而好辦了。
蔚惟一想到這里正要說些什麼,段敘初恰在此時上前幾步,原本不敢妄動的幾十個人立即紛紛舉起槍對準段敘初。
蔚惟一面色一白,抬高聲音惱怒而又無奈地對段敘初說︰「你站住段敘初!」
段敘初仿佛沒有听見,步步緊逼上來將原本隔開十米遠的距離,生生地拉近至五米,雖然那些人沒有蔚墨樺的指示不敢開槍,但這一時刻全都集中精力扣壓下扳機在,做好戰斗的準備。
蔚惟一听到響動,恐慌得整顆心都快要跳出來,捉模不透段敘初的心思,她只好猛地轉頭臉色慘白地威脅蔚墨樺,「段敘初若是有什麼三長兩短,我也不會活了。」
「姐」打蛇打七寸,無疑蔚惟一的安危是蔚墨樺的致命要害,若是在此時殺了段敘初,賠上蔚惟一的性命,這絕對不是蔚墨樺想要的結果,他開口制止下屬,「都不要開槍。」
當一個人在這種時刻還那麼感情用事時,也就意味著他失敗了,但蔚墨樺別無選擇。
「你若是必須要跟我魚死網破的話,現在我姐在我手中,我不會傷害她沒有錯,只是你們這些人不是都期待我對我姐有非分之想嗎?」蔚墨樺目光譏誚地掠過段敘初和躺在地上的湯鈞恆,笑聲里含著邪佞和狂亂,「行啊!段敘初你還不離開,反而若是再敢上前一步,我就一件一件月兌掉我姐的衣服。反正視頻曝光時她已經被人看過了。」
段敘初聞言頓在原地,重瞳中極快地閃過一抹殺機,握緊的手背上青筋暴突,心底又痛又怒,卻極力隱忍著,俊魅的面容上沉靜,沒有丁點波動。
他不言不動。
「你」蔚惟一顫動著發出一個字音,想勸解蔚墨樺,不經意間看到段敘初比出的一個手勢。
蔚惟一愣了一下,會意後目光一凜,忽然從蔚墨樺的胸膛轉過身,猝然抬起膝蓋往蔚墨樺的踹去。
她雖然掌握了分寸,但換成哪個男人被襲擊到那個部位都無法冷靜下來,蔚墨樺疼痛之下條件反射地松開握在蔚惟一腰上的手,便是這短暫的幾秒鐘里蔚惟一順利逃開,以生平最快的速度飛奔向段敘初。
而段敘初也早已伸手拽住蔚惟一,準備把蔚惟一安全地抱進自己的胸膛,其他人也就能動手了,然而變故正是在此刻發生的。
莊名揚幾人一直注意著四周的動向,也因此在看到那顆從別墅的露台方向往蔚惟一的後腦勺飛過來的子彈時,離段敘初最近的莊名揚甚至沒有來得及喊一聲「小心」,他兩步上去攔在段敘初和蔚惟一的前面。
子彈的速度太快,莊名揚已經沒有時間再避開,下一秒子彈射向他的後腦勺,他不忘抱住蔚惟一和段敘初,順利將兩人壓在地上,第二顆子彈暢通無阻地飛向身後的樹木。
「名揚!」黎傲和聞嘉仁同時低吼一聲,他們這邊的人在這時開槍,一場對決就此展開。
段敘初和蔚惟一,以及莊名揚暫時被保護在安全範圍內,段敘初摟住蔚惟一,再把莊名揚推開,起身後他單膝跪在地上抱住莊名揚的腦袋,「名揚」,掌心中觸模到濕熱黏稠的鮮血,這一刻段敘初才真正體會到裴言嶠手中沾滿裴廷清鮮血時的心情,他墨色的重瞳中抿入一抹血紅色,「你堅持一下,我帶你走。」
蔚惟一不等段敘初說什麼,跑到另一邊抓住莊名揚的手臂,就要跟段敘初一起把莊名揚扶住,卻反被莊名揚拽住,「二嫂」,莊名揚的一張臉漸漸褪去血色,即便是在不甚明亮的地方看起來也很慘白,他搖搖頭,「來不及了,倒不如留點時間讓我跟二嫂說幾句話。」
確實如此。
雖說段敘初有安排醫生跟隨過來,但離這里還有一段時間,再加上那一槍打在致命位置,也因此蔚惟一並沒有立即回應莊名揚,她看向段敘初,想確認莊名揚是否還有救。
段敘初要扶起莊名揚的動作頓在那里,隔了幾秒鐘他重新蹲下,一只手掌仍舊托在莊名揚不停涌著鮮血的後腦勺位置,他不敢看蔚惟一充滿期待的目光,慢慢別開臉,手握成拳緊緊抵在唇上。
蔚惟一怔愣幾秒,反應過來後兩手握住莊名揚的,「你說」,一大顆淚珠子滾下來,砸在莊名揚白皙的手背上,顯得晶瑩剔透。
蔚惟一看到後更加想哭,但她只能克制,此刻心中比她更痛、更難受的是段敘初,她不能感染段敘初,于是她牽扯出笑意,「我在听。」
莊名揚的呼吸已經變得很弱,薄薄的一層眼皮閉合後又費力地掀開,恍惚的目光定在蔚惟一的臉上,「幫我好好守護二哥,我們不能給他的安全感和愛,請你盡自己所能。」
只此一句,再無其他。
蔚惟一卻仿佛听了千言萬語,抬起一只手止住哽咽聲,淚水濕透手指,大顆大顆濺落下來,她用力地點頭,「好!」
話音落下,「砰」的一聲槍響,身側有個人倒下去。
前面幾步遠的位置聞嘉仁手中舉著槍,借此時間對段敘初說︰「二哥,你帶二嫂先離開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