囡囡連忙抬起頭,果真看到窗外白色的雪花一片一片地飄落下來,「下雪了!」,她跑去窗戶那里,高興地跳起來,過了一會跑回來拉住蔚惟一的手臂,「媽媽,你不睡覺的話,我們就去院子里玩耍吧?」
「好。」蔚惟一笑著應道,誰知站起身時眼前一黑,她整個人一個踉蹌,連忙按在沙發背上。
周醫生嚇得立即跑過來扶住她,「怎麼了,蔚小姐?」
蔚惟一只覺得頭暈目眩的感覺越發嚴重,眼前看到的東西都是模糊的,半分鐘後周醫生滿是關懷的臉在瞳孔里漸漸清晰,蔚惟一搖搖頭,唇邊牽出一抹笑意,「我沒事。」,她松開周醫生,轉身牽住正仰頭望著自己的囡囡,「走吧,等雪再下大點,我們就可以打雪仗了。」
「嗯!」囡囡興高采烈的,掙月兌蔚惟一後,她在睡覺的毛毛身上拍了一下,「毛毛,不要睡了。」
毛毛很不情願地跳下沙發,懶洋洋地跟在囡囡的身後,蔚惟一關上嬰兒房的門走出去,而周醫生則回去臥室給蔚惟一拿衣服。
外面的天空昏暗,又因段敘初的住處偏僻,倒顯得整個天地寬廣浩大起來,囡囡奔到院子里後,張開雙臂仰起頭轉起圈來,咯咯的清脆笑聲傳入蔚惟一的耳中,蔚惟一縴細的身形立在門前,溫柔的目光跟隨著囡囡的身影移動。
雪越下越大,蔚惟一也因此感覺到眼前白茫茫一片,越來越模糊,囡囡仿佛離自己越來越遠,直到完全看不見。
這讓蔚惟一失去安全感,她驚慌失措地叫了一聲,「囡囡!」,蔚惟一想走去院子里,誰知剛邁開腿,腳下仿佛踩空一樣,她失去平衡後一下子跌倒在地上。
「蔚小姐!」周醫生剛拿著蔚惟一的外套走過來,見狀臉色驟變,她急忙跑過來扶住蔚惟一,「蔚小姐!」
蔚惟一的身上冰冷,雙眼緊閉著,周醫生連續喊了幾聲都沒有回應,很顯然是陷入昏迷狀態。
周醫生跪坐在地上抱住蔚惟一,騰出一只手撥打急救電話,見囡囡也跑了過來,周醫生慌忙說道︰「給你爸爸打電話,讓他立即趕去醫院。」
「好。」囡囡嚇得眼淚快要掉下來,疾跑去屋子里時摔了一下,也不管磕破了膝蓋,她爬起來拿起電話給段敘初打過去,等到接通後囡囡帶著哭腔說︰「爸爸,剛剛媽媽暈倒在地上了周阿姨送媽媽去醫院了,你也趕快過去吧!」
電話這邊段敘初剛從警局出來不久,車子行駛在馬路上,聞言他也來不及多問,立即調轉車頭,不忘叮囑囡囡,「囡囡你一個人在家是嗎?別害怕,我現在讓黎叔叔他們幾個人過去。」
原本家里有十多個佣人負責照看囡囡,只是最近一段時間他和蔚惟一時常在家,彼此都不喜歡家里有那麼多人晃悠,很多事段敘初願意親力親為,他就把佣人全部辭退掉了,只留下周醫生。
***
段敘初二十多分鐘後趕去醫院,周醫生的辦事效率很高,此刻蔚惟一已經出了手術室,被送入病房。
段敘初幾個大步走過去坐在床沿,握住蔚惟一的手,低頭深深看了蔚惟一片刻,轉過身尚未開口詢問,周醫生上前幾步低聲匯報,「蔚小姐和孩子暫時沒有事,初步檢查結果是鉛中毒。」
段敘初的臉色原本就是緊繃著,聞言驟然變得陰沉,「怎麼會鉛中毒?」,仔細想想他把蔚惟一保護得很好,任何人都不可能在他沒有察覺的情況下,對蔚惟一下毒,除卻蔚惟一待在無間島上的那幾天。
當時他把蔚惟一從無間島上救回來後,誰都沒有想到蔚惟一會鉛中毒,也因此並沒有刻意檢查這方面。
段敘初的狹眸一點點眯起來,里頭凝聚出一層冰寒。
也就是說蔚惟一是在那個時候金屬中毒的?
但據蔚惟一所說厲紹崇並沒有做過傷害她的事,因此很有可能是蔚惟一被裴言潔關在地下實驗室里的那段時間,而段敘初自己就知道鉛中毒的後果,蔚惟一又是個孕婦,輕者會造成胎兒畸形,重者則會流產。
流產段敘初品味著這兩個字,胸腔里燃燒起一團怒火,他捏著拳頭僵硬地坐在那里,渾身上下蔓延出殺氣,「治療結果呢?」
「我們已經使用特殊解毒劑了,只是」周醫生欲言又止,望了床上面色蒼白的蔚惟一一眼,她咬牙說下去,「我建議段先生拿掉蔚小姐肚子里的這個孩子,前幾天的孕檢中還沒有看出來,但剛剛」
周醫生的話還沒有說完,段敘初打斷周醫生,「畸形嗎?沒關系。」,他怒極反笑,語氣里卻透著堅定,「不管這個胎兒是否健康,既然是我的孩子,我都不會放棄他。」
這些年大大小小的磨難他都經歷過來了,遇到這種事還能很冷靜地面對,並且立即做出決定,「你不用說其他的了,我自有分寸。」
說到這里,段敘初的神色才漸漸緩和下來,伸手在蔚惟一的肚子上撫過,眸光轉為溫柔,他背對著周醫生問道︰「這個月份也該看出來了,男孩還是女孩?」
「男孩。」周醫生低下頭,心里並沒有多高興,反而比任何時候都要沉重。
段敘初的唇畔勾起一抹柔軟笑意。
如他所願。
周醫生看到段敘初的怒火被欣喜代替,她實在不忍心繼續說下去,眉眼低垂著站在那里半天沒有動。
段敘初覺察到後再次轉過頭,皺著眉頭問道︰「還有什麼?」
「鉛中毒影響了蔚小姐的神經系統,造成蔚小姐短暫性失明,所以請段先生做好心理準備。」周醫生說著看到段敘初額頭上的青筋跳動起來,她閉了下眼,沉思著,聲音越發低下去,「我想蔚小姐自己應該清楚。」
「前兩天她私下聯系子涵,是不是因為裴言潔還給她下了其他什麼藥?畢竟裴言潔用的很多藥物都沒有做過臨床試驗,非公開性藥物,不在我們的領域中,我們未必可以檢查出來。」
段敘初听完這一番話又痛又怒,終究無法再壓制下去,他一拳頭用力砸在床頭櫃上,幾個玻璃杯子掉在地上,碎裂後發出很大的聲響,吵醒病床上正在沉睡的蔚惟一。
蔚惟一睜開眼楮,眼前卻是黑漆漆一片,她下意識地伸出手去觸模,「阿初。」
「我在。」段敘初連忙握住蔚惟一的兩只手,拿過枕頭墊在床頭,他扶著蔚惟一坐起身,「沒事惟惟,周醫生他們說你的眼楮只是暫時看不見東西,配合他們治療,過幾天就會康復了。還有我們的寶寶」
段敘初的話語一頓,在蔚惟一看不見的情況下,他抿起的唇泛著蒼白色,眼眶微紅,「檢查出來是個男孩,很健康,你不用憂心。」
滴水不漏如段敘初,蔚惟一想知道的,段敘初已經提前回答,蔚惟一沒有再問什麼,感覺到段敘初溫暖寬厚的手掌放在自己的小月復上,她笑著搖搖頭,眼楮里卻沒有什麼神采,只尋著段敘初的氣息望過去,「我沒事前幾次的死亡都經歷過來了,現在只是失明而已,並且阿初你說很快就可以治好了。」
周醫生听得眼楮發酸。
蔚惟一是段敘初心甘情願寵著的女人,平日里過于依賴段敘初,也無可厚非,但真正發生什麼事了,蔚惟一並不嬌弱,這種時候還能如此堅強地面對,換做一般女人很難做到吧?
蔚惟一半天沒有听到段敘初的回應,她抬手憑著感覺撫上段敘初臉,一雙烏黑卻沒有焦距的眼楮很認真地盯著段敘初,「阿初,你怎麼了?你不要難過,我真的沒什麼。」
段敘初原本要嚴厲地質問蔚惟一,然而看到蔚惟一這個樣子,他只覺得心口更堵,輕輕握住蔚惟一的兩只手腕,「裴言潔還對你做了什麼,為什麼瞞我那麼久?」
蔚惟一搖搖頭,「我不知道。」,話音落下,自己的手腕被段敘初用力地捏住,即使看不到她也能感覺到段敘初逼迫的目光,蔚惟一咬了咬下唇,「當時我被裴言潔弄暈過去了,並不知道她給我服用過什麼藥,只是除了失眠多夢、頭暈無力外,某些癥狀和子涵一樣,所以我才」
「是冰毒嗎?」周醫生上前一步詢問,不等蔚惟一回答她又否定,「若是毒品的話,血液中應該可以檢查得出來,而且我也沒有見蔚小姐有這方面的異常。你所說的癥狀,具體表現在哪里?」
蔚惟一卻埋下腦袋,咬著的唇冒出血珠子,不願再開口。
段敘初用手指捏住蔚惟一的下巴,微微用力將蔚惟一的臉抬起來,沉聲命令道︰「說話蔚惟一,這不僅關乎到你一個人,你肚子里還有我們的孩子。」
蔚惟一的肩膀猛地一顫,淚水猝然間從眼中涌出來,「剛剛你們說的,我都听到了,孩子已經保不住了不是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