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惟一剛听到一半,她不由分說地劈手奪過裴言潔的手機,用盡力氣朝裴言潔砸去,準確無誤地砸到裴言潔的下巴上,一股劇痛之下,裴言潔再抬起手模上去,溫熱的鮮血淌出來。
裴言潔惱怒之下上前要甩蔚惟一的巴掌,卻被周醫生從後面拽住手臂,直接把她丟到那邊的玻璃之上。
隨著「砰」的一聲響,裴言潔的身體重重地摔下去,再加上這幾天在監獄里段敘初讓那些人對她的折磨,一大片鮮血從她的胸口和流出來,裴言潔差點暈死過去。
周醫生坐在床頭冷眼看著,她的身形把蔚惟一遮住,用警告的語氣對裴言潔說︰「得寸進尺!不要以為我放你進來,你就可以為所欲為了。你動手試試看看?」
「你」裴言潔原本要罵,但看到周醫生那樣陰森的眼神,她咬咬牙吐出一口血沫子,也不敢輕舉妄動了,好半天她的手掌按著玻璃艱難地站起身,「請你們也放尊重點,我過來跟你們好好談,你們卻先動手。而且我代表的是段敘初,周醫生你要忤逆段敘初嗎?」
周醫生仿佛听到笑話一樣,用睥睨的眼神掠過裴言潔,冷嘲熱諷地反問,「尊重?你當自己是誰呢?拿雞毛當令箭,你都不配。」,正說著,周醫生的手臂被身後的蔚惟一輕輕拉住,周醫生話語一頓,斂起渾身的殺氣,轉頭握住蔚惟一的手。
蔚惟一除了面容蒼白很虛弱,神色看上去卻很平靜淡漠,「你用假報道來糊弄我,我為什麼不能打你?」,她昂起下巴,與生俱來的自信和高貴,听在別人耳中並不狂妄,反而理所當然,「裴言潔,你不要天真了,阿初不會向你求婚,更不會跟你結婚。」
裴言潔先是一愣,隨後譏誚地冷笑,「天真的是你蔚惟一。我們都心知肚明,段敘初確實很愛你,但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會答應我的條件不是嗎?他的本事大,他可以拿別的孕婦做實驗,為你研發出解毒劑來,但你忽略了我注射入你體內的是一種慢性藥物,前後一個半月你才發病。」
「也就是說就算段敘初給那些孕婦注射同種藥物,那也要等到至少一個半月後那些孕婦發病,才能驗證他研發出來的解毒劑,然而一個半月你能等嗎?就算你能等,段敘初也等不了。」說到這里,裴言潔為自己的研究成果感到洋洋得意,「那天他給你服用的解毒劑,很明顯不僅救不了你,而且還起了反作用,差點讓你肚子里的孩子不保,你自己的命也丟了半條。」
裴言潔說得這些蔚惟一都不知道,她暈倒過去進入手術室之後的一切,她都沒有任何印象,只知道自己從鬼門關里走一趟,再醒來後連起身的力氣也沒有,而她的身體狀況具體到了何種程度,周醫生並沒有告訴她。
蔚惟一轉過目光,叫著周醫生。周醫生卻沒有回應她,緊接著她感覺到一大顆滾燙的淚珠子砸在手背上,這讓她一下子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蔚惟一你知道嗎?若是再這樣下去」裴言潔背靠著玻璃窗站在那里,外面的陽光照過來,她的臉一半處在光亮中,另一半充滿卻是陰冷鄙薄,「你的眼楮也治不好了,你會一輩子成為瞎子。段敘初他有多麼愛你,他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的,所以到頭來段敘初還是輸給了我,我贏了。呵呵呵」
周醫生听到這樣的笑聲,只覺得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冒出來,她冷笑著罵道︰「你這個瘋子。你不愛段先生,段先生他更不可能愛你,我真不能理解你處心積慮是為了什麼,悲哀的女人。」
「誰說我不愛他?」裴言潔的笑聲停止,眼神陰鷙地看向周醫生,「當然,段敘初只是附加品而已,得到了就順便玩玩,但留著終究是一大隱患,等我膩味了,蔚惟一你放心吧,我會把他還給你的。」,裴言潔含著笑意的唇沉下去,加重語氣補充道︰「還你一具尸體。」
蔚惟一心中早已驚濤駭浪,面上卻死死撐住沒有爆發,她的手指甲掐著周醫生的手背,連她自己都感覺到指甲快要折斷的疼痛,她沒有精力再跟裴言潔做口舌之爭,別開臉冷冷地說︰「滾出去。」
裴言潔盯著蔚惟一因憤怒而緊繃的下巴,她挑挑眉毛,往前走上來幾步,「最後再替段敘初轉告一句話給你,‘跟你在一起,你不僅處處拖累我,而且不能為我帶來什麼。蔚惟一,你知道我的野心。’」
便是這樣一句成了導火索,最後的一根弦崩斷,蔚惟一整個人一震,猛然間回過頭望向裴言潔所處的位置,但結果她的眼前只有無邊無際的黑暗。
這種什麼也看不到的感覺讓她害怕、絕望,連日以來的情緒累加起來,終究逼瘋了她,蔚惟一想抓住什麼東西砸過去,然而什麼也沒有找到,于是她扯掉身上的被子扔過去,「滾!」,她像是耗盡所有力氣一樣,披頭散發地癱坐在那里,肩膀劇烈地顫抖著,用盡力氣對著裴言潔大吼,「滾,我讓你滾啊!」
「我為什麼滾?現在我才是段敘初正式的妻子,結婚證我們都領過了,你要不要看看?哦,我怎麼又忘了,你是個瞎子。」裴言潔狀似漫不經心的,站在那里斜睨著蔚惟一,滿是同情地說︰「蔚惟一,你這個樣子怎麼配得上段敘初?而且那天你跪在地上像個乞丐一樣哀求段敘初給你藥的場面,所有人都看到了,很快就會在整個m2k組織里傳開,你自己丟進顏面也就算了,就連段敘初」
「啊——」蔚惟一突然發出嘶叫聲,用兩只手緊緊捂住自己的耳朵,不停地搖著頭,不願再听下去,但裴言潔依舊往前走來,面帶微笑像是猙獰的怪獸一樣,繼續說著,蔚惟一的耳邊轟轟作響,下意識地蜷縮起身子,往另一邊的床沿上挪去。
周醫生見狀用力抓住蔚惟一的肩膀,大聲喊著她,「蔚小姐!」,蔚惟一卻拼命掙扎著,驚恐而抗拒,完全失去理智。
而身後的裴言潔越發膽大妄為,周醫生的雙手握住拳,眼中一片血紅混沌,實在忍無可忍之下,她松開蔚惟一,隨後快速地拿出槍,甚至沒有往後面看一眼,扣壓下扳機直接向裴言潔射過去。
沒有響起槍聲,下一秒裴言潔的手卻按著心口的位置,不可思議地瞪大眼楮緊盯著周醫生的脊背,過了幾秒鐘她支撐不住,膝蓋一彎跪在地上,連一個字音也沒有發出來。
周醫生這才收起槍,看也不看裴言潔一眼,她吩咐下屬進來把裴言潔弄出去,再轉回身坐到床上,周醫生握住蔚惟一的手臂,試圖把她拉到自己身邊,「蔚小姐,我們換一個環境吧?」
「不!」蔚惟一用力地搖搖頭,甩開周醫生的手臂後,她抱起自己的身體蜷縮到角落里去,「我哪里也不要去,我要在這里等阿初。他不會跟別的女人結婚,他很快就會回來了很快的」,她縴瘦的身體縮成一團,喃喃自語地重復著,「我若是走了,阿初他就找不到我了。」
周醫生的淚水猝然間從眼眶里涌出來,伸手緊緊抱住蔚惟一,「好,我們不走,我陪你一起等。」
蔚惟一趴在周醫生的懷里失聲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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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段敘初在飯桌上喝得爛醉,剛被黎傲送回家,他跑到廚房在洗手台那里,低下頭掏心掏肺地吐起來。
幾分鐘後他好受了很多,扶著發脹的額頭靠在那里,身體慢慢下滑,段敘初直接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腦袋埋入屈起的膝蓋上,他整個人震動著,發出嘶啞的、難以辨別的聲音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段敘初的耳邊傳來腳步聲,緊接著他的腦袋被一雙短小的手臂拉出來,囡囡那張粉雕玉琢的臉顯現在段敘初朦朧的視線里,「爸爸,你怎麼了?你為什麼喝這麼多酒,媽媽呢?」
燈光太刺眼,段敘初眯了一下眼楮,視線漸漸清晰,他搖搖頭,坐在那里抬起手掌握住囡囡的肩膀,深眸凝視著囡囡,他沙啞地問︰「囡囡,若是爸爸和你媽媽不在一起了,以後你跟著媽媽生活好不好?」
段敘初突如其來的問題,讓囡囡一下子懵了,很久後反應過來,她抱住段敘初的脖子哭起來,「囡囡不要跟媽媽,囡囡只要爸爸。」
段敘初無言以對,彎起臂彎把女兒抱進自己寬廣的懷抱里。
囡囡感覺到自己脖頸間一片溫熱,她抽泣著問︰「爸爸,你怎麼哭了?」
段敘初強壯的臂膀更緊地抱住女兒小小的身體,手掌撫模著囡囡的腦袋,嗓音嘶啞地說︰「听話,明天媽媽若是過來帶你走的話,你就跟著媽媽離開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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