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惟一回到酒店後給自己換了一個房間,去浴室後月兌下衣服躺在浴缸里,在熱水的浸泡下冰涼的身子回暖,她不知不覺間睡了過去。
後來又被凍醒,蔚惟一仍舊躺在那里,手臂搭在浴缸邊緣,睜著眼楮環顧陌生的房間,好半天沒有反應過來自己是在哪里,便又記起那兩年她還是段敘初的性奴時,她被段敘初做得累到在浴缸里睡著,他蹲在浴缸邊拍著她的臉,如果她沒有醒,他會小心翼翼地抱她起來,給她擦干身子和頭發,將她放到床上。
對比如今,就連最為不堪回首的那兩年,也變得美好而甜蜜。
蔚惟一沒有任由自己陷在回憶里,她很快地抽離,從浴缸里出來後換上睡衣,便去床上睡,她太累身心疲倦,這一睡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葉立勛打來電話,在那邊問她︰「惟一,言嶠怎麼不接電話?他和你在一起嗎?」
「沒有,他被捅了一刀,正在住院。」蔚惟一淡淡地說完,只听見葉立勛起身時差點掀翻椅子的聲音,他驚慌失措地問︰「怎麼回事,你們在那邊遇到什麼危險了嗎?」
蔚惟一自嘲卻又譏誚地勾起唇,「沒有。」,在她看來葉立勛身為妹夫,對裴言嶠的關心和在乎程度也太深,比如裴言嶠不回去時,葉立勛一天之內必定會打電話給裴言嶠,除夕夜那晚裴言嶠跟她在一起,葉立勛便直接過去她那里找人。
蔚惟一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晚上七點,她竟然睡了整整一天,「你擔心裴言嶠的話,就找他。我這邊還有事要處理,先掛了。」
說完後蔚惟一沒有再理會葉立勛,掛斷電話,她換上衣服後出了酒店,沒有撐傘,就那樣走在夜晚的大雪里。
異國他鄉來來往往的都是陌生人,或是行色匆匆,或是男女情侶幸福地依偎在一起,也有孩子嬉笑打鬧唯獨只有蔚惟一一個人衣衫單薄長發飛散,漫無目的地走著,大雪飄落遮擋住她的視線,車水馬龍的十字街口,紅綠燈循環交錯著,她怔愣地站在原地,寒冷侵蝕著身體,卻沒有人摟住她的肩,抱她在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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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內這邊還是黃昏,葉立勛掛斷電話後緊皺著眉頭坐在餐椅上,寧瀟從廚房里走出來看到他這個樣子,她唇邊的笑也斂起來,手掌放在葉立勛的肩膀上,「怎麼了?看你這樣子,是因為言嶠?」
「惟一說言嶠被刺了一刀。」葉立勛說著又站起身,一邊拿出手機打過去讓下屬訂機票,「我必須過去看看。」
寧瀟立即把腰間的圍裙解下來,「我跟你一起去。」,她跑著就要去換衣服,葉立勛卻伸手拽住她,猝不防及之下寧瀟直接跌入葉立勛的懷里,葉立勛出于本能地將她抱住。
兩人一柔軟一硬實的身體相貼,尤其寧瀟胸前的那兩團壓在葉立勛炙熱寬厚的胸膛上,曖昧的姿勢讓寧瀟一下子紅了臉。
葉立勛也反應過來,猛然放開寧瀟,他猝地別過臉,表情很不自然,氣氛足足凝滯了半分鐘,葉立勛才轉過頭若無其事地問︰「你去做什麼?」
寧瀟很快鎮定下來,「我擔心言嶠。」
葉立勛不同意,「你留在這邊照顧伯母,還要應付生意上的那些人,我過去看看就回來。」
「我不喜歡那些應酬,畢竟我是醫生,不想涉足商界,而且裴家那麼多人,未必需要我這個外行。」寧瀟抬頭看向葉立勛,眼中浮起一抹自嘲,「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回到裴家,是你把我帶回來的,這里我只認識你,只有你一個人可以依靠。若不是你在這里,我也不會留下來。所以你不能不負責地想走就走,就算走,也要帶上我。」
葉立勛訝然,「我又不是不回來了。」,說著就看到寧瀟不知為何突然紅了眼楮,咬著唇一動不動地盯著自己,他向來對這種沒有抵抗力,連忙走上前摟住寧瀟的肩膀,低沉溫柔地說︰「好了,你去收拾行李吧。」
寧瀟卻是猛然間抱住葉立勛的腰,一瞬間就讓葉立勛肌肉僵硬,因為異性的突然靠近而有些無措,寧瀟便趁此抬起頭在他下巴上吻了一下,還不等他反應過來,寧瀟又放開他,轉過身疾跑著上樓。
葉立勛呆愣地站在原地,看著寧瀟落荒而逃的背影,直到門被摔上的聲音傳來,葉立勛抬手模著被寧瀟親過的地方,他啞然失笑。
果然還是小女孩,跟他玩這麼幼稚的突襲游戲,只是葉立勛唇邊寵溺的笑漸漸僵下去。
寧瀟從房間里出來後,兩人表面上都是若無其事的,葉立勛紳士地接過寧瀟的行李箱,他自己的則被管家拉著。
寧瀟跟上前挽住葉立勛的手臂,葉立勛下意識地掙月兌了下,寧瀟卻是抓得他更緊,他在心里嘆了一口氣,沒有推開寧瀟。
幾個小時後兩人下了飛機,把電話打給蔚惟一。
這邊蔚惟一站在玻璃窗前,看著外面紛紛揚揚的大雪,掛斷電話後過了很久她才轉過身,對靠坐在床上的裴言嶠說︰「葉立勛和寧瀟一會就過來了。」
裴言嶠眉眼低垂,盯著手里的手機沉默著,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當然,蔚惟一沒有興趣知道,她走過去拉開椅子在床邊坐下,分別拿過隻果和水果刀,低頭很認真地削著隻果。
裴言嶠這才抬頭看向蔚惟一,沙啞地叫著她的名字,「一一。」
蔚惟一手中的刀子也只是一頓,隨後又流暢嫻熟地削隻果,並沒有回應裴言嶠,下一秒拿著刀子的那只手腕被裴言嶠握住,「蔚惟一,我被你捅了一刀,差點連命都沒有了,你真的打算就這樣對我,甚至是恨我嗎?」
蔚惟一一下子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腕,「刷」地一聲,鋒利的刀刃在裴言嶠的掌心里化過,鮮血順著他的手指淌下去,滴落在雪白的被子上,形成鮮明的對比。
蔚惟一冷眼瞧著,諷刺地反問︰「不然你還想怎麼樣?你告訴段敘初我和你上床了,連同我們三個人一起痛苦受折磨,不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你要毀了我,我不過是遵循你的意願罷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裴言嶠任由鮮血不停地淌出來,他的面容越發蒼白,連薄唇也有些發青,深眸卻是緊鎖著蔚惟一,「你利用我擺月兌段敘初,是你給了我機會和希望。」
「沒有錯,所以我遭報應了。我自私地利用你,但就算是這樣,也是你給了我利用你的機會,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而已。」蔚惟一點點頭,心里的委屈說不出來,她面無表情語氣冷硬,「我沒有恨你,但就像我不能原諒自己一樣,我也不可能原諒你。」
「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了,歸根結底是因為我們每個人都很自私,都在為了自己而活,不惜傷害別人,走到今天這一地步也是作繭自縛,誰也怪不了誰,先自我反省吧。」
裴言嶠抿抿唇,半晌才艱澀地開口,「那麼你的選擇呢?蔚惟一,你可以嫁給我了嗎?」
「嫁給你?」蔚惟一自嘲地勾起唇,下半句還沒有說出來,外面傳來敲門聲。
蔚惟一深吸一口氣忍住眼中酸楚,起身走過去打開門。
「惟一。」葉立勛和寧瀟一起走進來,到了病房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就看到被子上鮮紅刺目的血,而裴言嶠的掌心里還不停地涌出來,葉立勛面色一變,大步走過去抓住裴言嶠的手腕,「怎麼回事?!」
「我削隻果時自己不小心化傷的。」
「我故意割的。」
兩種不同的答案讓葉立勛皺起眉頭,估模著應該是裴言嶠在維護蔚惟一,他什麼也沒有說。
寧瀟早就跑出去叫來醫護人員,很快又給裴言嶠處理好傷口。
醫護人員離開後,病房里恢復寂靜,葉立勛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寧瀟出去跟醫生交涉,而蔚惟一則把臉貼在冰涼的玻璃窗上,出神地望著外面的雪花。
很顯然裴言嶠和蔚惟一都不願意多說,葉立勛敏銳地察覺到兩人的異常,沉默片刻還是開口問道︰「你們之間怎麼了嗎?」
落地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蔚惟一單薄的身影立在那里,並沒有回頭,「言嶠心口上的那一刀是我捅的,原因是什麼並不重要,總歸錯在于我,需要我賠償多少,葉先生看著辦吧。」
裴言嶠听到蔚惟一冷冷淡淡公事公辦的語氣,他的心抽搐一樣的疼。
她傷他,是她的錯,而他強佔她,則是他有錯,真正算起來蔚惟一只是一種自衛行為,理論上很清晰明了,但最難算的卻是感情的債———彼此的心都被傷了,這筆賬怎麼算?
蔚惟一並沒有不講情義,但她用金錢這種方式給他所謂的補償,比她從此對自己不管不問還要殘忍,她想跟他徹底撇清關系,可他不想把這筆賬算清楚。
剪不清,理還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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