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不是一直希望三皇子看到您的真實容貌後,就會改變對您的態度嗎?之前很多次你都想偷偷摘掉面具,可都被蓉媽攔住了,今天這個機會,你怎麼……」
蓉媽想說,今天這樣凶險難料的局面,或許摘掉面具是保住自家小姐唯一的辦法。
畢竟小姐的真容除了她從未有人見過。
夫人當年的容貌已經是冠絕三國,而小姐更勝夫人三分。所謂的新越第一美人孟茜茹,遠不及她家小姐三分!
陌舞看到蓉媽眼底閃著激動的淚光,心中明白,這蓉媽是真心實意的對她好。而江陌舞的娘親之所以不讓她以真面目示人,也是有著不得以的苦衷。
所以她更加不能讓淳于靖等人看到真正的江陌舞。
他們也不配!
「蓉媽,你听我說,如果今天這種情況下,我還看不清淳于靖的丑陋嘴臉的話,那我豈不是無藥可醫?你想想,淳于靖明明約了我,卻是遲遲不來,而江惜瑤如此好心的借我畫舫送來熱茶,偏偏我喝了熱茶之後意識模糊,而他們又在這時候一塊趕過來,就算我是個傻子,也該看明白淳于靖對于今晚的陷害是知情的!這樣的男人六親不認,根本不值得我有一絲留戀!」
陌舞的聲音冷冷的,不帶任何情緒波動。
蓉媽愣了一下,嘴唇張了張,顯然被陌舞的話給驚住了。
前方不遠處,兩艘來勢洶洶的畫舫咄咄逼近,陌舞冰冷的眸子映出點點寒光,下一刻,她拉著蓉媽的手,在她耳邊低聲叮囑了幾句。
「小姐,這……」蓉媽一臉疑惑的望著陌舞。
她以前認識的小姐,在這種情況下應該是驚惶無措才對,怎麼可能是現在這樣子冷靜堅強呢?
難道是夫人顯靈了?!
「蓉媽,照著我說的去辦,我有辦法對付他們。」
「是,小姐。」
陌舞語氣堅決,蓉媽也不知是哪來的一股力量讓她相信自家小姐的話,應該是小姐此刻堅毅強大的眼神感染了她。
蓉媽先是麻利的給陌舞戴上了面具。
薄如蟬翼的一張面皮,將原本驚艷絕世的容顏遮擋起來,呈現在世人面前的是一張暗黃無光,右眼角的地方還有一塊淺褐色胎記的丑顏。
隨著蓉媽手上的動作停下,兩艘畫舫一左一右的夾擊過來,畫舫外響起冷血無情的聲音,
「來人!將那孽畜拖出來!」
這聲音充滿仇恨和厭惡,卻是來自陌舞的父親——江凱贏。
明明是親生父親,此刻關心的不是陌舞的安危,而是以充滿厭惡的聲音大聲斥罵。
陌舞扭頭看到蓉媽已經按照她的吩咐在忙活著,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抬手攏了攏衣襟,傲然出聲,
「不勞父親的人動手了!我自己出來!」
鏗鏘有力的聲音冰冷響起,讓站在外面的人紛紛一驚。
正準備跳上船的江凱贏的手下也是被陌舞的聲音給震住了,腳步一停,回頭小心翼翼的觀察江凱贏的反應。
江凱贏老臉一黑,目露凶光。
而隔壁畫舫上的淳于靖則是不由自主的上前一步,想要一看究竟。
他認識的江陌舞說話一貫聲如蚊蠅,人前舉止木訥膽小,尤其是在江凱贏面前,回話的時候還會瑟瑟發抖。而今天江陌舞這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敢如此大聲的反駁江凱贏。
嚇傻了嗎?
淳于靖身後,新越第一美人,也是淳于靖的表妹孟茹茜一臉疑惑的望向前方畫舫,臉上的表情高深莫測。
另一艘畫舫上,站在江凱贏身後的江縴玉目睹淳于靖的視線始終鎖在陌舞的畫舫上,不覺恨恨的咬了咬牙,看向陌舞方向的眼神充滿了惡毒和不屑。
而三夫人孟青瓏則始終面如平靜的站在江凱贏身後,不露分毫。
「你們還愣在這里干什麼?還不把那孽畜拖出來!」
江凱贏的話在江家素來就是聖旨,沒人敢忤逆分毫。
眼見江凱贏怒火更盛,一直不說話的三夫人佯裝貼心的勸著他,
「老爺,切莫動怒,如今事已至此,想必陌舞現在也知錯了,雖說為時已晚,但老爺再生氣也于事無補了,您是一家之主,可不能有任何閃失。現如今這情況倒不如放寬心,早些解決的好。」
三夫人此話說的,看似是在勸慰江凱贏,卻是惡毒的根本不給陌舞任何自辯和解釋的機會。
她比任何人都巴不得陌舞出事!
「父親大人為何就如此著急呢?女兒這就出來了!」
隨著一聲清冷無波的聲音響起,一身緋色長裙的陌舞緩緩走上船板,丑陋容顏平淡無奇,而縴細身姿卻是颯然而立。
淳于靖的視線只冷漠的瞥了她一眼,就匆匆移開。
這女人相貌丑陋懦弱無能,讓他娶這樣的女人為妃簡直是莫大的恥辱!
他心系的只有身後的新越第一美女孟茜茹!
要不是今天可以親眼目睹江陌舞被徹底廢掉,他才不會深夜過來看她這個鬼樣子!
江凱贏看到陌舞披散著頭發,身上的衣服半干不干,眼底的怒意和殺氣更盛。
而三夫人則是一臉輕松,只等看陌舞今兒的下場有多慘。
只是還不等三夫人回神,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陌舞已經先發制人。
「三夫人剛才的話讓陌舞听了一萬個不解,什麼叫事已至此,為時已晚?陌舞不過是今夜思念亡母,借了三妹的畫舫于湖心游船散心而已,難道三夫人認為陌舞不該思念母親嗎?」
陌舞聲音不卑不亢,清冷有序。
任誰都沒想到,她會先發制人,目標還是三夫人。
眾所周知,陌舞的娘親去世之後,太皇太後曾經下旨,江候府上,有江陌舞在的一天,江凱贏都不準娶平妻,所以三夫人這麼多年也沒能成為正妻。
如今陌舞思念亡母,若三夫人說錯一句話,落下的話柄也就大了。
受制于陌舞這句話不能發作的同樣還有江凱贏。
江凱贏一張老臉頓時鐵青如碳。
三夫人的臉色稍稍一變,旋即很快恢復如常,心里卻是七上八下。
這江陌舞平時都是打不還口罵不還手的性子,她孟青瓏人前對這江陌舞那是好的沒話說,人後卻是江陌舞最怕的人!
這個賤丫頭今天還想在太歲頭上動土?
那她只會死的更慘!
想到這里,三夫人心里更加自信。
在她看來,江陌舞的反抗越激烈,下場越慘。
「江陌舞!你怎麼跟我娘親說話的!我娘親往日待你視如己出,悉心照料。你今日不顧娘親反對私下約了三皇子殿下湖心相會,殿下不來你就以死相逼,甚至還買了藥想要對殿下下藥!要不是管家看到你去買藥,繼而逼問出藥廬的老板你買了藥,只怕三殿下一世英名就要被你毀了!
江陌舞!你做出此等不知羞恥之事,還有什麼臉面開口說話!」
江縴玉一開口就氣勢十足,單單只是對淳于靖下藥這一項罪名,就足以讓陌舞永不翻身!
「孽畜!丟盡江家祖宗顏面!今日老夫絕不護短,定要在三殿下面前將你嚴懲,給殿下一個交代!」
江凱贏冷聲呵斥陌舞。
原本以為今兒這一出設計的如此完美,陌舞絕對不會有任何招架之力,如今見陌舞不緊不慢,江凱贏更加氣憤。
每次只要一看到陌舞,就仿佛看到背叛他的那個賤人!這口惡氣是時候吐出來了!
陌舞冷眼看著江凱贏和江縴玉父女二人一唱一和,從二人的話語當中也明白了這出陷害的始末。
只可惜,曾經的江陌舞已經死了!
現在是她說了算!
「父親大人既然要給三殿下一個交代,那就叫來管家和藥廬老板當面對質!總不能空口白話的就說女兒這樣女兒那樣!除非三殿下要的不是一個交代只是結果!」
陌舞此話一出,一石二鳥。
既引出了管家和藥廬老板,同時又暗諷淳于靖只是來看結果的。
江凱贏要顧及淳于靖的面子,此刻就必須按照陌舞的要求來做。
「江候處事一貫公正嚴明,本殿下相信江候會做出一個公正的評判,給本殿下一個滿意的交代。」
見江凱贏黑著臉不說話,淳于靖不覺冷傲發聲,字字句句都是對江凱贏的支持。
他已經忍受這樁指婚十年了,一刻也等不下去了!
他堂堂新越國三皇子當朝皇後之子是何等尊貴的身份,他的名字豈能跟江陌舞這種丑八怪聯系在一起?
另一艘畫舫上的江縴玉愛慕淳于靖良久,見淳于靖對于陌舞態度冷漠厭惡,更是出言護著家父,江縴玉不覺得意的笑了笑,看向陌舞的眼神也就更加不屑和得意。
「爹爹!既然她如此不要臉,還好意思在三殿下面前當面對質,咱就讓她死個明白!省的讓別人說我們冤枉欺負了她!是不是啊,茜茹姐姐?」
江縴玉話音落下,不忘討好的看向淳于靖身側的孟茜茹,其實她的目光更多的是朝淳于靖看去的。
孟茜茹听到江縴玉的話,微微一怔,一副意外的表情,旋即低垂睫毛,溫婉出聲,
「茜茹是受皇後娘娘所托,娘娘關心表哥和陌舞姑娘的婚事,今日之事,茜茹只會據實相報。」
孟茜茹一副知書達理識大體的樣子,看似是置身事外不多言語。
「茜茹姐姐,你就是心地善良不問世事,才不知道這些年來江陌舞都做了多少見不得人的勾當!今兒就讓你一次看個明白!」
相較于孟茜茹的深沉,三夫人的老練,江縴玉顯然是年輕氣盛沒有心計,再加上這麼多年江凱贏和孟青瓏的寵溺更是無法無天,任性跋扈,早已習慣了對陌舞的呵斥謾罵。
陌舞此時垂眸不語,表面看似是被江縴玉給嚇住了。
只那垂下的眼底卻是寒光陣陣。
她在為蓉媽爭取時間,也在為接下來的好戲鋪墊暖場。
她今天的目的是讓害她的人付出低價!
縱觀眾人,叫得最大聲的江縴玉其實是最沒有殺傷力的!
反倒是面目和善的三夫人和看似公平的孟茹茜,才是這場戲最重要的角色!
那個狗屁三皇子淳于靖只為了擺月兌昔日的江陌舞,明知今天這一出是一場陷害,也不做任何懷疑,只為擺月兌指婚,絲毫不顧無辜死活。
他同樣該死!
而江凱贏這個所謂的親生父親,只為了將她除掉,繼而就能扶正三夫人孟青瓏為大夫人,如此狠毒的對待親生女兒,更加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