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你沒有?」徐堇依真是弄不懂李襄璽,有時候看起來像極了一個大男人,而且還是那種特別霸道的男人,比如說他們一起上山,他絕對不會讓她背柴火回來,也絕對不會讓她爬樹;有時候又像是一個還沒有長大的男孩子,一點點雞毛蒜皮的小事他非要跟她較真,就比如現在。「你沒和李叔一起住啊?」狠狠的白了李襄璽一眼,都說了送李叔,那能少得了他的嗎?
「他是他,我是我,我們兩個怎麼能混在一起說呢?還是說依依妹妹,你其實就是舍得不••••••••••••••••」
徐堇依怒了,按理說她都這把年紀了,兩世加起來都快年過半百了,怎麼著也不能跟一個十來歲的小屁孩打鬧啊,可偏偏這個小屁孩不識趣,總是讓她氣得牙癢癢的。
「李襄璽••••••••••••你不是跟李叔住在一起嗎?難道你們還要分兩個甑子吃飯不成嗎?」氣極的徐堇依壓根忘了自己現在還是一個十一歲的小丫頭片子,朝李襄璽就是一通吼。
李襄璽傻眼了,徐堇依傻眼了,自己剛剛怎麼就傻呆呆的說了那些話呢?完了,完了,還不知道李襄璽會怎麼想她呢。
「你•••••••••••你還是•••••••••••」李襄璽覺得自己的舌頭在和牙齒打架,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彪悍的徐堇依,以前的徐堇依和她娘一樣,是一個十分乖巧的小丫頭,害羞又怯弱,什麼時候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會炸毛,會大喊,會•••••••••
「嘻嘻••••••••••••」傻傻的憨笑幾下,徐堇依迅速收好臉上的表情,「其實吧,這個還沒完成,還有一段時間才能真正的成功。」
「依依,你確定這個什麼豆豉的沒用壞掉?還能吃?」見徐堇依不好意思,李襄璽也沒有在糾結這個問題,順著她的話題就說了下去,一邊說還一邊用嫌棄的眼神看了看簸箕里面長霉了的黃豆,那黑乎乎的,還黏黏的,有的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一條條透明的、乳白色的絲線•••••••••••越想越惡心,偏過頭,李襄璽再也不敢去看了,「依依,這個看起來很惡心,你確定能賺的回那些黃豆?天啊,要是你敗了那些黃豆,我敢說,嬸嬸肯定心疼死的。」
這句話徐堇依不否定,確實如他所說,仇氏雖說這幾天沒說,但是那股心疼勁兒可是實打實的表現在臉上。可是•••••••••徐堇依揚起小臉上耀眼的笑容,「襄璽哥哥,這個就放心吧,不過,我們這里的小鎮在哪兒啊?」
山塘村這個小村子絕對是偏僻的不能再偏僻的地方,在這個犄角旮旯里面,徐堇依的記憶中只出去過一次,那就是很多年前跟仇氏一起回娘家。其他時候,她最多就是去挨著的幾個村子。
李襄璽撓撓頭,笑嘻嘻的,模樣有些小得意,那傲嬌的小模樣看的徐堇依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捏捏,「這個你問對人了,我和我師父基本上每個月都會去鎮上一趟,我跟你說啊•••••••••••••••」
李襄璽打開了話匣子,就不再是那個有些溫雅的男孩子了,像個話嘮子似的,滔滔不絕的說起來,「余陽鎮可真大,比我們山塘村大多了,我听我師父說,余陽鎮下面管著好多個村子呢。什麼春灣,朱家壩子,楊家灣都歸余陽鎮管,鎮上的人可真多,每到趕集的時候,人來人往的,走都走不了,還有啊•••••••••••」
徐堇依看李襄璽說個沒完,趕緊打斷他的話︰「襄璽哥哥,我只想問問,鎮上離我們這里遠不遠?還有,什麼時候趕集啊?」
「當然遠啊!」說到路程,李襄璽似乎很不滿,怨氣深厚的說道︰「依依,你不曉得,從我們這里去一趟鎮上,需要差不多大半天的時間,這麼說吧,我和我師父兩個人早上天麻麻亮就起*收拾東西,等我們走到鎮上差不多天都黑了,冬天的話早黑了。而且,從我們這里去鎮上還要翻越兩座山。依依呀,你不曉得,上上次我和我師父我們去鎮上的時候,在野豬嶺遇到了狼群,我的娘耶,要不是我們跑得快,怕就交代在那里了。」
「什麼?」徐堇依有些咋舌,怎麼遠啊?要知道李襄璽雖然還沒成年,可到底是男孩子,李大夫就更不要說了,那是男人啊,他們都要走一整天,要是她的話••••••不敢想,她還想等豆豉做出來之後,就拿到鎮上去買,這下好了,這麼遠,這是要累死她的節奏嗎?「就沒有近路什麼的?」她還存著一點僥幸。
「切,我們這旮旯不要說近路了,就是路都很難找到一條,再說了官道離我們更遠,壓根就沒從我們這里過。咦,依依,你要取鎮上?難不成是想賣這個東西?」李襄璽指著簸箕上的豆豉。
徐堇依無聲的對望著,然後又低下頭去,發酵的過程已經完成,那麼接下來就是拌料了。徐堇依嘴角的口味是比較偏重的,而且,也是屬于無辣不歡型,那天從仇氏口中她也知道這里的人們也特別喜歡吃辣,所以,豆豉她也準備按照自己的口味來弄。可是••••••••••看了看自己的家,這里面好像除了油鹽之外,貌似再也沒有什麼佐料了,不對,家里還藏著一包花椒,那是徐堇依前不久背著仇氏和李襄璽一起上山摘的,每次炒菜的時候她都喜歡放一點,但是仇氏不知道。
「襄璽哥哥~~~」
李襄璽身板一抖,每次徐堇依用這樣近似于撒嬌的口吻跟他說話,最後的結果就是每次都被這個小丫頭框進去了,而且完了,還要跟仇氏打馬虎眼,做她的幫凶。「那個依依啊,首先說好,這次你要上山什麼的,還有你想去河邊抓魚我一概不會答應的••••••••••就算我答應你了,嬸嬸也不會答應的,還有我師父會扒了我的皮,我•••••••••••」李襄璽真的快哭了,上次禁不住這個小丫頭一陣撒嬌賣萌,就答應她上山掏鳥窩,誰知道這丫頭差點從樹上摔下來,差點沒摔殘了,自己差點被師父給鍛煉死,這次說什麼也不答應了。李襄璽如是想,只是往往想象很豐滿,現實太骨感,他自己那點心志根本就禁不住徐堇依那可憐兮兮的聲音。
「沒有啦!」徐堇依趕緊否認,上次因為自己很好奇,也想像李襄璽一樣,呼拉拉的爬樹,可是沒想到一腳踩滑了,從樹上摔下來,在*上躺了兩天才好。「我••••••••••」徐堇依有些哭笑不得,「我只不過想問問你們家有沒有辣椒?還有生姜!」
「哦哦,這個啊,我也不知道,我回去給你找找•••••••••••」李襄璽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徐堇依的視線里,他的話語還在風中回旋,但是人影卻不見了。
徐堇依嘴角還留著一抹淡淡的笑容,雖然整個村子的人幾乎都避他們母女如虎狼,但是那師徒兩還有安珍婆婆,卻在這個嚴酷的寒冬帶給他們前所未有的溫暖。
今天仇氏回來的很早,徐堇依有些詫異,看著天際微微泛著黃,不由得點點頭,山塘村有一句老話︰「天黃有雨!」當然,天黃也會下雨,特別是像現在這樣的天空,天際黃黃的,但是當空卻敞亮得很,這樣的天說明今晚至多明天就回下雪,而且,還絕對準確。
「娘,天是不是要下雪了?」徐堇依埋頭加了兩根柴火進去,沒注意去看仇氏的臉色。
半餉,徐堇依才傻傻的抬頭看著仇氏,本來就瘦削的仇氏經過幾個月的打擊,整個人已經滄桑的跟她的年紀一點也不搭調,原本暗黃的臉此刻一點血色都沒有,不僅如此,眼眶還紅紅的,像是受了極大的打擊一般。
「娘,你怎麼了?」徐堇依有些焦急,在她看來仇氏是那種比較脆弱的女人,但是同時她也有女人該有的堅韌,比如說為了女兒,她可以苟且偷生,在丈夫不要,娘家無人的情況下,可以很堅強的跟徐堇依一起生活,一個多月過去了,也沒有那種消極思想。但是仇氏也是脆弱的,她可以因為別人的一句話,特別是徐家那家人的話。所以,當仇氏一連哀傷的出現在徐堇依面前,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徐家那邊的人是不是說了什麼,「娘,他們是不是又•••••••••••••••」
「沒,沒有!」仇氏有些急切,趕緊擺手,但是,她迅速背過去的臉上徐堇依明明看到了一絲水痕,「看樣子明天怕是會下雪,依依,一會兒我們上山砍些柴火回來吧,要是今年雪大的話,日子就難熬了。」
仇氏以為女兒沒有看到,悄悄的抹了抹眼淚,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正常一些。但是,若是徐堇依是沒有看到她的淚痕就算了,可都看到了,怎麼能當自己沒有看到呢。「娘,你老實告訴我,到底怎麼了?」徐堇依的語氣有些強硬,那邊人沒少找他們的麻煩,但是秉承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他們母女兩已經憋屈到烏龜殼子里面去了,他們還想怎麼樣?在外面散播對他們不好的謠言,不僅如此,還去叫張先生重新給他們算命,這次,他們卻要張先生當著所有人的面說出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們山塘村這個事情鬧得太大了,所有那個張先生壓根就沒答應,蜷縮在這間的龜殼里。徐堇依無比鄙視,要不是他們現在忙得很,沒時間,她還真想過去見識見識,那個所謂神算張先生是不是長了三只眼楮四個鼻子。光是想到他們這兩個多月以來過的日子,她就恨得牙癢癢的。
「真的沒什麼!」仇氏不肯說,徐堇依拿仇氏沒辦法,這個女人看似柔弱,但是卻是一根筋,要是她認定的事情,無論怎麼說,怎麼勸都沒用。
徐堇依索性也不問了,反正有李襄璽那個傳信的,到時候問問他就可以了。「依依啊,你在做什麼?那說的那個豆豉好了嗎?」仇氏看了看地上簸箕里面的黃豆,迅速將自己的心情收拾好。
「恩,娘,砍柴的話等我一下,我把這個弄好就走。」
一炷香的時間,李襄璽就拿著好幾塊老生姜跑了過來,因為長時間離開土地,加上天氣也漸漸冷了,所以老生姜已經癟了,黑乎乎的,看起來很難看。
「依依,你又叫襄璽給你拿什麼了?」仇氏最不喜歡的便是欠人家人情,這會兒看到李襄璽一手拎著一袋子東西就忍不住發火。「我不是跟你說了嗎?不要隨隨便便就麻煩你李叔他們,你••••••••••••你是要氣死我嗎?」
徐堇依張了張嘴,無聲的吐出兩個字︰「完了!」李襄璽好笑的看著她,「嬸嬸,那個,不是依依叫我拿的,是我•••••••••••••你也知道我們家就我和我師父兩個爺們,一個不小心這些生姜就壞掉了,他師父正想拿出去丟掉,听到依依說,我才想起來。正好,我也懶得去丟了,麻煩死我了!嬸嬸,說起來還要感謝依依呢!」
听到李襄璽為自己開月兌,徐堇依調皮的吐了吐舌頭,「娘,你要不要這麼••••••••••固執啊•••••••••」當然,後面三個字是悄悄的說的,這話她可不敢當著仇氏的面說出來。要說徐堇依現在算是見識到「女人是水做的」這句話的真諦了,不用看遠了,就看他們家娘,真正的水做的。
「哎••••••••••••••依依••••••••••••••••」仇氏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對于徐堇依,仇氏有時候也不知道該怎麼教育她。
雖然很生氣,但是看到兩個孩子小小年紀就挽起袖子干的起勁仇氏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好洗了手,幫著徐堇依。
「娘,最好是把他們都分開•••••••••••••對,就是這樣,這樣才能入味•••••••••••••」
「對了,你們等我一下!」徐堇依站起身,看著仇氏和李襄璽兩人在簸箕里搓著豆子,「這個最好是加一點白酒進去。我記得我們搬家的時候,馬倌••••••••••叔叔帶來了一瓶酒,還沒喝完。」真是糗大了,馬倌兩個字馬倌叔只準安珍婆婆叫,其他人誰叫他就會跟誰急。哪怕是村長,也不能隨便叫他馬倌,但是徐堇依一沒注意,說順口了,一下子就說出來。
「依依,你這話要是讓招財叔听到了絕對挨打。」李襄璽幸災樂禍,馬倌,原名叫馬招財,就因為他小時候被送到鎮上當了兩年養馬的小廝,才被大家叫了這麼一個名字。但是馬倌自己很討厭,任誰被家人送到別人家當小廝,都不會開心的,更何況還是那麼一家人家。所以,只要有人當著他的面叫這個名字,他就會生氣,全村上下,只有安珍婆婆才能叫。
「呵呵•••••••••••••••」
「這個還要用白酒?這到底弄得什麼東西啊?」仇氏憋了好久,終于問了出來,「依依,都霉成這樣了,還能吃嗎?」
「這個••••••••••娘,你別看這個東西霉了,說真的,它要是不霉的話還不能吃呢!等著看啊,就快好了!」
看到生姜,徐堇依又想到一些賺錢的點子,這會兒更是巴不得她弄出來的豆豉都賣了,到時候在利上加利,趕緊賺點錢做本錢。
三個人又花了小半個時辰的樣子,才把三簸箕的半成的豆豉弄好了裝進他們家唯一的陶缸。據說這是仇氏去世的雙親留給她唯一還完整的東西,真是不容易啊!
「依依,怎麼還要蓋住?」李襄璽不解的問徐堇依。
「呵呵••••••••••••」徐堇依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跟他們解釋,難不成還說要進行二次發酵?「襄璽哥哥,你忘了嗎?你跟我說還要再發酵一次,這回成功的話幾乎就成功了!」趕緊抄李襄璽眨眨眼,提醒他千萬不要在仇氏面前說漏嘴了。
「哦哦!」李襄璽趕緊點頭,不好意思的抓抓頭發,「我這不是忘了嗎?」
仇氏和徐堇依兩人整裝待發,但是仇氏卻怎麼也不同意李襄璽跟他們一塊去,末了又說道︰「襄璽啊,我知道你心地好,但是•••••••••••你們也避避嫌,我們孤兒寡母的•••••••••••嬸嬸這也是為你們好知道嗎?以後沒事不要總是跑到我們家來了!嬸嬸和依依都是不祥之人,也就你這個傻小子還傻傻的•••••••••••」
「嬸嬸你••••••••••••••」李襄璽傻眼了,來他們家是師父吩咐的,如今他也算是半個男人了,應該幫助弱小。當然,這是李大夫的原話,只是李襄璽嘴角覺得徐堇依這個小丫頭蠻好玩的,加上他自己也喜歡和她呆在一起,于是,幾乎每天都會到他們家報到,有時候仇氏沒辦法,想讓他不要總是給他們家砍柴,但是看到他真誠的笑容,又全部憋了回去。
今天這是第一次仇氏當著他的面,毫不掩飾的說了出來,李襄璽小孩子心性,有些受不了,瞪大了眼珠子,咬著嘴唇的樣子實在是太可憐巴巴了,隱隱還有些委屈。
「娘••••••••••••••」
「依依,你不要說話!」沒想到仇氏想也不想,直接打斷徐堇依的話,「襄璽,你是個好孩子,但是,我和你依依妹妹如今的境況你也看到了,嬸嬸也是為你好,再這樣下去,你會被人說閑話的。」
「我不在乎••••••••••••••」
「但是我們母女兩在乎!」仇氏背過身去,在山塘村,對他們好的就那麼幾個人,她真的不想他們為了他們母女兩跟大家為敵,「孩子,你快回去吧,以後沒什麼事不要來為我們家。」
這一刻徐堇依覺得仇氏真的很復雜,明明自己的日子過得那麼艱苦,偏偏為了別人,她可以硬生生將別人的關心拒之門外,這樣的胸襟,反正她是沒有。
等到李襄璽走了,徐堇依才敏感的問仇氏︰「娘,你今天到底遇到什麼了?」徐堇依不相信,這麼多天過去了,李襄璽天天來她都沒說什麼,怎麼突然今天想起來說這些話?那麼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今天她在外面听到了一些難听的話,不然仇氏也不可能說出那麼尖銳的話,再說,就仇氏那個性子,也不可能說得出來。
「能遇到什麼?傻孩子,我們快些吧,再不走,天就黑了。」
冬天的天黑的早,真如仇氏所說,要是再不快些,真的天黑了。他們家單門獨戶的住在山塘村一個沒人的角落,要上山,得要從墳崗過。以前要是他們兩個女的從這里過的話,指不定心里的慌,但是現在••••••••••
母女兩站在墳崗前面的小路上,緊緊盯著西北角的地方,那里是他們虎子沉睡的地方。
努力壓線心中的那股悲哀,徐堇依扯了扯仇氏的袖子,「娘,我們走吧!」
仇氏的眼淚幾乎一直在眼眶里打轉,卻怎麼也沒有掉下來,雙手握得很緊,硬生生被她掐出了一條血痕,但是她毫無知覺,痴痴地看著那邊。視線越過高高矮矮的墳包包,直直的看著最那邊一個幾乎看不到的墳包,兩三個月的時間,墳頭上就冒出了幾根雜草,在墳包的前面,還有一顆已經枯黃了葉子的櫻桃樹。
櫻桃樹在山塘村這個地方被叫做酸李子樹,但是徐堇依知道酸李子和櫻桃是不一樣的。這是她和李襄璽上山砍柴的時候不小心找到的,那時候她就想干脆直接給虎子移回去,因為她永遠記得虎子還小的時候,徐老頭給他摘了半籃子的櫻桃,本來虎子就喜歡吃,她大伯家的兩個姐姐一個哥哥都很喜歡,可是這孩子偏偏誰都不給,藏著掖著給她帶了兩大把已經壓壞的櫻桃。
「娘,明天春天的時候,虎子就會生龍活虎了!」徐堇依指著那棵黃了葉子的小樹苗,「那是我給他栽的酸李子樹,娘,等到明年開春,說不定會開花的。」
徐堇依只是想轉移一下話題,沒想到仇氏居然笑了,笑的十分恬靜而又溫柔,「是啊,等到開春,虎子就好了!」
這話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自我安慰,徐堇依總舉得自己要是這會兒不說點什麼,萬一仇氏想歪了可怎麼辦?于是干咳了幾聲,說道︰「娘,我們就當做這棵樹是虎子的延續好嗎?不要再想了,虎子現在肯定過的很好,娘,我們就不要在念著他了。我听老人們說,要是一個人在塵世的牽掛太多了,就不肯投胎,就會成為一個孤魂野鬼••••••••••••••」
「好,好,我不想了!」仇氏迅速抹干淨眼淚,不住的點頭,「我呀只要你們姐弟兩過的好就行了,就像你說的,我不能再念著他了,要是投不了胎怎麼辦?走吧!」
這就是母親,為了女兒,哪怕是想念,她都可以生生壓制下來。徐堇依眼眶酸酸的,情不自禁的拉著仇氏的手,上山去了。
仙女山很高,至少在他們家這塊地算是最高的一座山峰,山的一邊十分險峻,另一邊卻草木茂盛,坡度也沒有那麼陡峭,很平緩。
今天他們要去的地方就是仙女山半山腰下地方,那個小地方叫做藤子窩,那里到處都是藤子,村里家家戶戶只要需要藤子的幾乎都會到這里。
這個地方相對于其他地方,比較安全,這里沒有大的樹木,有的只是高高低低一個接一個的藤子結成的帳篷形狀的地方。但是這里很多小樹,就長在藤子窩附近,因為沒什麼樹木,一般的動物很少來。
這個季節勤快的農家人幾乎家家戶戶都會上山砍柴,所以一路上他們遇到了不少砍柴的人,但是大家無一例外都避如蛇蠍,生怕遇到他們就會發生了不祥的事情一樣。
盡管仇氏和徐堇依兩人很傷心,但是沒有辦法,只能接受這個被眾人厭棄的現實。
仇氏盡管人很嬌小,但是干起活來卻十分麻利,不一會兒,就砍了一摞柴火。徐堇依人小,拿起那把刀都成問題,自然砍柴也沒有仇氏那麼麻利。
「依依,這里娘來,你去旁邊撿一些干了的柴火過來。」仇氏接過徐堇依手里的刀,把她打發到另一邊去。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這是一個真理,雖然徐堇依才重生到這里僅僅只有一兩個月的樣子,但是在這兩個月里,她吃透了苦頭,比起一般的窮人家孩子多了幾份成熟。仇氏這麼一說,她自然就跑過去撿干柴去了。這個季節干柴很難得,但是每個家庭都需要干柴來引火,所以,徐堇依撿的很快,不知不覺間,人就離仇氏越來越遠。
藤子窩這個地方因為樹木較少,所以一般沒什麼大的動物,仇氏很放心,也就沒有注意徐堇依的動向,等她發現女兒不見了,大聲喊了好幾聲都沒有听到回應才慌了神。
「依依~~~~」回答仇氏的是對面山壁反彈回來的回聲,冬日的仙女山,顯得有些寂靜,靜的仇氏可以很清楚的听到自家的心跳聲。
而此刻的徐堇依呢,不知何時居然來到一片參天大樹的林子里,這里的樹木很粗大,有的是松樹,有的是銀針,還有的是梧桐樹和泡桐樹,這里面長得最粗的就是泡桐樹。徐堇依很喜歡,因為這種樹一到冬天就會自家掉下一些干死的樹枝,于是,不知不覺的就來到了這里。
「呼•••••••••••••••」徐堇依長長的呼了口氣,看了看身後的柴堆,居然跟她差不多高了?而且這一路上還有其他的柴火堆呢!這麼多,但是他們母女兩就兩個背簍,這些怎麼弄回去啊!
徐堇依苦惱了,一個人傻傻的盯著地上一大堆干柴看。突然,林子里驚起一陣鳥叫,這個季節鳥很少的,但是,一時間這麼多鳥叫,徐堇依頓時心頭一涼,下意識就看了看四周。
四下看了一遍,沒有看到任何動物,徐堇依高提著的心還是麼與放下來,相反,她的心提得更高了。不覺間呼吸加重,眼神像是x線似的掃描著四周,希望••••••••••••••••••
「啊••••••••••••••••」壓抑住的聲音,不遠處,一棵高大的不知名的樹木上一只矯健的豹子正四處看,它的嘴巴上叼著一只已經死的不能再死的鹿子,鮮血順著毛發一直流到地上,烏黑的血液浸入大地,暗黑色的血液迅速融入黑色的土地。這幅畫面要是在電視上,徐堇依或許還有一番心思好好欣賞,可發生在自己身邊,這個就•••••••••••••••
努力使自己的存在感降低,就連呼吸她都使勁的壓制,就是希望眼前這個動物中的小王子不要看到自己,不然••••••••••••••
可是似乎這招壓根就不管用,豹子的視線很好,一下子就瞄準了徐堇依所在的地方。瞬間,徐堇依只覺得自己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渾身血液都在倒流,冷汗一滴一滴的掛在眉毛、睫毛上,她一動也不敢動,死死的盯著那只優雅的豹子。
在確定徐堇依對它沒有任何威脅之後,豹子才慢悠悠的開始享受起自己的伙食來。吃了兩口,豹子拖著鹿子爬上了那棵大樹的一個三叉節的地方,動作不緊不慢,十分得體的吃了起來。
可是這就可憐徐堇依,小小的身子努力紋絲不動,汗珠一顆接著一顆,很快,徐堇依的臉色就蒼白起來。但是她面前的那只豹子卻像沒有看到她,依舊慢吞吞的吃著嘴里的東西。這一刻,徐堇依氣極了,要是可以的話她真想飛奔過去狠狠的揍它一頓。
這時一道空靈的聲音在山谷中響起••••••••••••••••
「依依~~~」
徐堇依暗罵一聲,但又不敢出聲,但是被打擾的豹子卻停止了嘴上的動作,警惕的看著四周。
但是焦急的仇氏怎麼可能就此停住,果然如她所想,緊接著仇氏一聲又一聲的聲音從山里傳了出來。豹子有些急了,從樹上一個箭步跳下來,還不忘叼著自己的糧食,鼻孔處怒極了,發出重重的喘息聲,眼神更是冷冷的盯著徐堇依。
徐堇依真的怕極了,這會兒不要說動了,就是呼吸,她都忍不住想自己要是是一個死人的話那該多好。
但是••••••••••••當徐堇依以為自己這次死定了的時候,不遠處「嗖!」的一聲射過來一支箭,強勁有力的箭身劃破了空氣,狠狠的鑽進豹子身後的那棵樹,箭柄幾乎都陷了進去,豹子迅速跳了兩步,嘴里的鹿子掉了,但是它沒敢去撿。動物天生就有趨利避害的本能,這回,豹子來來回回走了幾步,最終看了一眼站在五十米開外的男孩,迅速鑽進了樹林,消失不見了。
徐堇依只覺得狠狠的松了一口氣,一就坐到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伸手在這間的額頭上狠狠一抹汗水。劫後余生的興奮使得她還沒來得及看清楚救命恩人長什麼樣子,就先平息自己的害怕。
「你••••••••••••怎麼在這里?」
良久,一道聲音在自己的頭頂響起,徐堇依狠狠的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就往後退,那害怕的模樣,使得面前的男孩皺緊了眉頭。
看清楚來人,徐堇依才徹底放下心來,只覺得自己仿佛是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喘著粗氣,結結巴巴的說了一句︰「••••••謝••••••••謝謝!」
男孩本就嘴笨,這會兒看到女孩這麼認真的跟他道謝,反倒不知所措起來,傻傻的盯著徐堇依看。
「你,你怎麼在這里?」半餉沒有听到聲音,徐堇依一抬頭就看到那個名叫熊娃子的男孩正傻傻的盯著她看。一個月沒見了,眼前的男孩的身高似乎又往上面竄了一截,也不知道是不是冬天的原因,她個人覺得他的臉色似乎比起以前白多了。
「我打獵!」簡單的三個字就回答了徐堇依,但是男孩擰緊的眉頭依舊沒有展開,「你怎麼在這里?」
「我和我娘上山砍柴!」徐堇依站起身,拍拍自己上的塵土,冬天真的是太冷了,弄得她冷冰冰的,「今天真是謝謝你了,要不是你,我就••••••••••真不知道該怎麼謝你,好像我每次危險都是你,對了,你叫••••••••••」
上次在村子里听到有人叫他熊娃子,但是她一個小丫頭片子總不能也跟著叫熊娃子吧?好歹人家大了她好幾歲呢!「我叫徐堇依,你可以叫我依依。」同時,徐堇依也給男孩做了一個簡短的自我介紹。
「•••••••••••」男孩很害羞,有些黑的膚色浮現出一抹可疑的紅暈,「我叫熊燁琰,那個,你就叫我熊哥吧!」
徐堇依想笑,沒能管住自己的嘴巴,一開口就是︰「你要是姓候的話我得叫你猴哥了?呵呵•••••••••••••••」
「啊?」熊燁琰憨厚的撓撓頭,一本正經的回答︰「依依妹妹,我真的不姓候,我姓熊,那個山里面那個熊瞎子的熊!」
「噗嗤!」
終于還是沒有忍住,徐堇依抱著肚子哈哈大笑起來。「你的名字真的好有個性!」除了這個夸獎之外,徐堇依還真不知道說什麼。
「恩!」
徐堇依發現這個男孩真的話很少,明明這會兒自己就心急的不行,但就是不好意思開口說自己要走了,真是個傻得厲害的男孩。
「對了,你的名字取的還真不錯,是誰給你取的?你爹還是你娘?」徐堇依有些好奇,在鄉下,她的名字已經算是很難得了,但是沒想到眼前還有一個跟她一樣的,光是听熊燁琰三個字就知道不凡。
「••••••••••••••••」
「依依~~~~」
「哎,來了!」沒有等到熊燁琰的回答,徐堇依有些失落,「你怎麼不回答我?你的名字誰給你取的啊?真好听!」
「你的也好听!」男孩老實的點點頭,「你娘剛剛叫你了!那個,這只鹿子你拖回去吃吧,新鮮著呢!」
徐堇依癟癟嘴,很明顯眼前這個叫做熊燁琰的男孩不想跟她講,在上一世那個法制社會下長大的徐堇依自然也不去逼他,尊重別人的**這是做人的基本。
「哦!」徐堇依看了看地上躺著的還在流血的鹿子,那只豹子只吃了一點,還剩下大半只沒有吃,加上後面那一摞的柴火••••••••••••
「我送你去你娘那兒吧!這里不安全,以後少來知道嗎?」
很難得熊燁琰一下子就說了那麼多,但是徐堇依很高興,原因無他,這個男孩真的太上道了,自己一把將大半只將近七八十斤的鹿子抗在肩上,大手一撈,將地上的柴火一下子就撈起來大半,剩下的一點徐堇依當然和自覺的抱了起來。
從這里到藤子窩很近,只是要從樹林中穿過去,只是徐堇依抱著一把柴火,熊燁琰肩上還有手上都是他們的東西,這麼多東西,在林子里怎麼方便?于是,熊燁琰帶著徐堇依走了小路,沒有去林子里瞎轉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