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徐堇依沒來得及多考慮什麼,直接把霉豆腐的制作方法請李大夫寫了給羅猴子,便投入了無休止的搶修工作中。舒愨鵡
他們的家的屋子屋頂是用茅草蓋的,遇到這種連續幾天下大雨的日子,家里盆盆罐罐全部上陣,徐堇依和仇氏兩個人忙得是腳不沾地,就連仇大福,也要守在後院,為隨時不知道是哪兒漏雨的屋子搶修。
六日之後,天空依舊還在下雨,從九月初一那一天開始,似乎雨就沒有停過。徐堇依坐在全家唯一干燥的地方,灶膛前,大口大口的喘氣,仇氏還在里屋帳頂拾掇,「娘,等雨停了,我們就請人重新建一個房子,你看看我們家這個房子,真是••••••••晚上都沒法睡覺了!」
仇氏在里面狠狠的嘆氣,這幾天他們三人過得日子苦,因為無時無刻不在下雨,所以,他們家事一會兒這里漏雨,一會兒那里漏雨,從早上忙到晚上,從晚上忙活到早上,一不注意連被子都給打濕了。她也很想建房子,但是家里沒有那麼多銀子••••••••••••••一想到上個月請了那麼多人,把地方的莊稼都收拾回來了,仇氏既是心疼又是惋惜。不為別的,就為了他們家的莊稼沒有爛在地里,而別人家此刻都忙著心疼地里已經被水泡的快長芽的莊稼,心疼的自然就是那將近兩白銀子,這才多久時間,眼看著那麼多銀子一下子就花光了。
「依依,我們家•••••••••••••••••••」仇氏想要說沒銀子,可是話還沒說完,就被徐堇依接了過去。
「娘,會花錢的人才會賺錢!」徐堇依義正言辭,「不用怎麼會想賺錢呢?沒關系,我們先借點銀子,等過段時間再還,實在不行,我們也可以去找叔還姑姑他們借,要不然這樣天天下去,我覺得都快被折磨死了!」徐堇依耷拉著腦袋,眼眶下是黑黑的青色,一看就是好長一段時間沒有休息好了。
仇氏听到女兒先說的那麼正氣凜然,正想說她兩句,听到後面,越听越心酸,那時候家里條件不好,房子只能建這樣的茅草房。看到外面依舊陰霾的天空,仇氏的心拔涼拔涼的,這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
徐堇依沒有得到仇氏的回答,也自覺的閉上的嘴巴!看著外面的天空,想來今年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要遭罪了!
九月中旬,徐家來人了,徐耕牛頂著一頂簑衣,**的站在他們家門口,眼楮眨也不眨的盯著他們家屋里,要不是仇氏出來倒水,都還不知道屋外站了一個人呢!
听到仇氏的尖叫,徐堇依一個箭步就沖了出來,看著外面傻愣愣的兩人,特別是看到徐耕牛那張臉,不由得一股怒氣直沖腦門,沉著臉問道︰「你來干什麼?」
徐耕牛狠狠的模了一把臉上的雨水,聲音沙啞著,視線在仇氏和徐堇依兩人之間回轉,良久才說道︰「我•••••••••••••」
「娘,你站在雨里做什麼?你身體不好自己不知道嗎?上來!」徐堇依聲音有些強硬,走下去,一把抓著仇氏的手臂,將她拉到屋檐下面,眼神不善的看著徐耕牛。
徐耕牛看著徐堇依那母雞護小雞的模樣,眼神不由得黯淡下來,但是,眼中的哀求卻直直的沖進了仇氏的眼底。仇氏張了張嘴巴,一雙眼楮緊緊盯著徐耕牛的眼楮,千言萬語,卻無語。
徐堇依把仇氏拖上來,這才飛快進屋拿了一張干帕子,為仇氏擦干淨雨水,轉頭定定的望著徐耕牛,「你站在雨里做什麼?有什麼事趕緊說,說了趕緊回去,站在我們這里做什麼!」
徐堇依其實心里還是有點心疼,徐耕牛那可憐的模樣總讓她狠不下心來,听到徐堇依的話,徐耕牛心中微微一動,但是腳下的步伐卻一點也沒動。
屋檐外的雨越下越大,隱隱夾雜著一兩聲雷聲,這樣的天氣這些天大家都司空見慣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這會兒仇氏卻有些擔憂的看著天空,良久才動了動嘴皮,說道︰「你••••••••••••來干什麼•••••••••••••」
徐耕牛見仇氏說話了,眼神飛快閃過一抹激動,立刻上前走了兩步,急切的問道︰「你們家的糧食是烘干的嗎?」
「咦?」
徐堇依詫異的看著徐耕牛,仇氏也有些緊張的看著徐耕牛,他怎麼會知道?就在沒下雨前幾天,天氣也不會很好,沒有太陽,就算糧食抬進家也會壞掉的。所以,他們當天把糧食從地里收拾回來之後,立馬就進了烘房,第二天或者第三天出來,就跟在太陽下曬了好幾天的差不多,這樣一來,
就不怕糧食壞掉了。但是這個方法他們沒有對任何人說過,哪怕是來給他們家幫忙的村民都不知道,徐耕牛是怎麼知道的?
「你怎麼•••••••••••••知道的?」仇氏覺得自己每說一個字都會費盡自己全身的力氣,經過這麼多事情,仇氏打心眼對徐家的人都存有防備。前車之鑒,讓仇氏和徐堇依都謹慎了起來。
徐耕牛臉色苦哈哈的,他們這是在懷疑自己麼?他徐耕牛雖說不是個特別有能力的人,也不是厲害的人,但是,作為一個莊稼人,他的骨子里始終都牢記著憨厚本質,偷雞模狗這樣的事他徐耕牛是不屑去做的。「我••••••••••今天我去地里將仙女山上的玉米都掰回來了,只是,這些天都下雨,有點••••••••••••我知道你們•••••••••所以想來•••••••••••••」
「我們是問你怎麼知道的?」
徐堇依和仇氏兩個人作為被傷害了不是一次兩次的人,有這樣的反應很正常。徐堇依毫不留情的問徐耕牛,「你們家的玉米跟我們家有什麼關系?」
這幾天沒有休息好,這時候被徐耕牛這麼一說,徐堇依不禁有些怒氣,直接就朝他沖了過去。
徐耕牛眉頭微微低垂,對徐堇依的態度很不喜,但是這會兒作為有求于人的他,卻只能將這口惡氣憋在心里,「你•••••••••••••••」
仇氏不等徐耕牛說完,扭頭就說徐堇依︰「你這孩子,怎麼跟你爹說話呢?」徐堇依白了徐耕牛一眼,沒有說話,但是卻堅定的站在仇氏身後,擺明就是想要告訴徐耕牛,不管你說什麼,她一定會站在仇氏身邊,想要欺負他們母女兩是不可能的!
「真是不好意思,這孩子現在被我慣壞了!」仇氏雖然這麼說,可是看徐堇依的眼神里滿滿都是*溺,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你剛剛說••••••••••••」
徐耕牛這回有些不好意思了,本來求人的事就不好,如今被逼著一連說了兩次,哪里還拉下自己的面子?
「我•••••••••••••」張了張嘴,徐耕牛從來沒覺得這話這麼難開口,想到來時馬氏的話,心里微微有些猶豫。
「那是你的女兒,不管她仇氏現在是誰,她是你女兒的娘沒錯吧?既然是你女兒,你是她老子,用她東西怎麼了?不要說東西了,哪怕是讓她給你打水洗臉洗腳,也是正常的,你看看我們村,那麼多有女兒的人家戶,哪家不是這樣的?」
「我都听說了,他們家啊可真厲害,那麼多糧食,一天都沒見過太陽,居然到現在還沒听到他們哭,這不是家里有那東西那是什麼?」
「好多人都知道,據說那什麼烘房雖然費點柴火,但是像這樣的天氣,這不是正好麼?」
「••••••••••••••••••」
馬氏跟徐耕牛說了很多,說的徐耕牛舌忝著臉,幾番糾結才站在了他們家的院子里,但是,僅僅一門之隔,他卻有些下不去手。要不是仇氏突然出來看到他,徐耕牛自己都不知道還會在雨中站多久。
「我想來借烘房用一下,那麼多糧食,浪費了會遭天譴的!」徐耕牛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話,他和仇氏十幾年夫妻,怎麼會不了解仇氏的性子,仇氏性子軟弱,而且人很善良。加上仇氏自己也是莊稼人,怎麼看得過去把糧食就這麼白白爛掉?他們山塘村有個傳言,說是浪費糧食以後死了要下阿鼻地獄,雖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是,都是莊稼人的山塘村人們幾乎都奉行要尊敬糧食,不能隨意讓糧食浪費。
仇氏皺著眉頭,確實是這樣,她從小就在鄉村生活,在她眼里除了爹和女兒,就屬糧食最重要了!這也是當初徐堇依瞞著她花了那麼多銀子買了那麼多地,她除了有點賭氣之外,根本就沒有真的生徐堇依的氣。
「是啊!」徐堇依一看仇氏那蹙眉的樣子,心里就有些著急,一個大跨步就走到仇氏跟前,「可是這跟我們家有什麼關系?就算真的要遭天譴,也是你遭,和我們家有一文錢關系麼?」
「仇氏,你看看你•••••••••••••••都是你慣出來的好女兒!」徐耕牛被徐堇依氣得一個倒仰,「怎麼就跟你沒關系?我是你老子,我要用,你敢說‘不’?」
徐堇依冷笑一聲,仇氏擋在徐堇依面前,好氣的說道︰「好了,好了,你少說兩句吧,依依還是個孩子,你這一天盡說這些做什麼?」轉頭又對徐堇依說道︰「你這孩子也
真是的,他不管怎麼樣都是你爹,我們莊稼人,不能看著糧食白白被糟蹋了,你•••••••••••依依,就答應了吧?」仇氏有些哀求的看著徐堇依,她是個沒主見的,家里的大事一般都是徐堇依自己做主。
仇氏的哀求讓徐堇依有些無措,她茫然的看著自己面前的仇氏,不管出了什麼事,仇氏都喜歡站在她面前,為她遮風擋雨,但是現在,這樣的仇氏卻讓她有些心酸又有些無奈。還好,仇大福來了。
「艷紅,誰來了?」仇大福自從雙腿好了之後,整個人精氣神都好得不得了,好多年沒有站起來了,要不是因為李大夫的叮囑,他怕是早就跑回家去了。這會兒正在後面看豬舍和雞舍的他听到院子里的聲音,有些好奇。這幾天屋子破了,女兒,外孫女都忙得不了,再說了下雨,哪里有人會上門?所以,他才有些好奇,沒想到一出來就看到好久沒見過的徐耕牛!
這個徐耕牛自從和仇氏和離之後••••••••••••••••不對,自從仇氏和家里斷了聯系之後,從來沒有去青山鎮那邊看過他。如今他在山塘村住了快一年了,都不見這個徐耕牛上門,這時候上門••••••••••••
仇大福年輕時候,身材也十分魁梧,現在年紀大了,身子雖然不如以前,但是比起仇氏和徐堇依那小身板,也算是強壯了。仇大福幾步就來到仇氏和徐堇依面前,嗓門出奇的大,聲音如虹,說道︰「外面下了這麼大雨,都站在外面做什麼?」仇大福是個記仇的,這一來,直接忽視掉徐耕牛,雙手伸開,把徐堇依和仇氏都想要趕進屋去。
仇氏後退了兩步,但卻沒有真的進屋去,視線在仇大福和他身後兩個地方回轉,徐堇依無奈的嘆氣,對仇大福說道︰「外公,家里來‘客人’了,我和娘也不好進屋去,不然,我怕人家說我們不懂‘待客之道’!」徐堇依的語氣在「客人」「待客之道」上放的極重,仇大福也不是傻子,自然听出來了。
只見仇大福回過頭,做恍然大悟樣,「哦•••••••••原來是來‘客人’了,這位••••••••你來是••••••••••」